正文 第二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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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儿见得出这少年一心想着出去玩耍,但心里一直记念着方才阿长刻意交代的话,有些踟躇,她道:“辰儿,你别为难我了。方才我已经答应了阿长,一定要看好你的。父,父亲身前说过,阿长是本门长老,凡事要多听他的。”
“嘿嘿。”言辰眉头舒展,刚才的一脸晦意已然烟消云散,他道,“反正阿长已经走了,也不知道,我们就趁他这段时间不在,到附近玩上一玩,仙儿姐姐,你别犹豫了,呵呵。”
仙儿也是不知所措,见他如此执着,也不能拒绝,只好退了一步道:“辰儿,这,那我们只玩上几天,不出五日一定要回来,你答应我便随你去?”
言辰忙道:“好好好,我就知道仙儿姐姐会同意的,如今我有了一身法术,无论到了哪,都不用担心的。”
仙儿一怔,脸色忽然变了难看,仿佛是言辰所说的这“一身法术”另她面容陡变,她忽然想起阿长前日与她所说的那一番话语。仙儿怔怔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少年,心中无端地有了几分悲凉,那少年的眼神好生熟悉,可是却生生似添了几分陌生,好像眼前的他不过是披着弟弟的外身,而内里不过是另一副囊皮。
“姐姐,你怎么了?”言辰笑着,将脸贴近仙儿的脸庞,道。
仙儿豁然一惊,退了几步,不觉有些悚意,她勉强镇定地道:“没,没什么。”
言辰嘟着嘴,道:“姐姐,我怎么感觉你比以前不疼我了?”
仙儿强笑着,忙道:“辰儿,那是因为你长大了,就连穿衣服也不要姐姐近身,这,这不就是改变么?”
言辰蓦然一怔,挠了挠头,面露羞色,笑着道:“姐姐,我只是怕姐姐会见笑,嘿嘿。”
仙儿摇了摇头,恍然间,似乎眼前的少年与弟弟已然浑然一体了,不分彼此。原来,这黎妖也是个小小的孩子。她吃吃地笑道:“辰儿,你要记得父亲临终之时的教诲。”
言辰猛然道:“我不会忘的,姐姐,你放心,如今我有了普天之下无与伦比地法术,就算是那些山人一起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姐姐你便看好,待我灭了那万寿山。我。”少年忽然窒住了身,脑海中闪过一丝隐念,他迟疑片刻,接着道,“能不能……能…不能,不让…那些。”
仙儿生疑道:“辰儿,你说什么,什么,能…不能?”
言辰低着头,脸上惊异却有着坚毅之色,不容改变,他道:“不让那些神兽出山,只我一人便足够了。”
“为何?”仙儿脸上微有些嗔怒,她本身白皙妙丽的脸庞竟有了些绯红,她霍然道,“你莫要小看了那些道人,你可知道,只凭你一人的法术,区区几日的修行便真的能够,能够。”仙儿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脑中闪过一人的话语。“只要黎妖的金身巩固,就不用再怕那些道人了,什么破日仙阵,什么弦月,都让他们一起消失在人间。”仙儿蓦然道:“你一人的力量远远不够的,阿长说。”
言辰心头木然,那神兽决绝的眼神,似乎终究知道它有一日是消逝的,为了妖族的复兴,为了,只为了他人做嫁衣?言辰眼中一冷,似有金色的光晕闪射而出,他咬了咬牙,恨恨地道:“难道,就让它们去送死吗?我告诉你。”
“办—不—到—”
仙儿一瞬间似有些心灰意冷,猛然怔住,她目视着眼前少年瞬间的生变,那份远别的亲情一瞬间仿佛便逝别了。言辰面容僵硬,好似透漏着无穷的杀意,仙儿忽然明白了,就如那阿长所说的,黎妖的威力只在一瞬间,只要他在那一刻拢掠世间所有的厉邪之气,便能彻底毁灭万寿山上的灵秀,无论那些道人如何施法,只要万寿山成了一座死山,纵算那封尘仙人有太多的厉害也不是黎妖的对手,没有人可以阻止了黎妖的阴厉之气。
天上的碧落恍然有了些变化,乌色排列,好象有雨水将要降落,那遥远的骄阳,方才还似火般嘹亮,如今已被乌云暂时遮饶。仙儿忽然冷笑了几声,仰头无语,她沉沉地道:“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
似低语,似那轻轻的雨滴,寥落在脸上,只有自己可以感受的到那份悲廖。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将他带到那九幽地狱,为何?
要将归还了的他变成逝血狂魔?
变成复仇的工具?
细雨无声,概括在这寂寞大地之上,常年只有冰雪,而今却下了场嬉戏雨水,好象天公的作弄,好象雨神的祭奠。
好象是……
是为了,那少年脸上深深划下的泪珠。
姐姐,我知错了,知错了。
我以后听话便是,姐姐莫要离我而去。
清淡的雨气中,是谁哭泣,是谁心痛?
阿长一人御风而弛,他这一路飞了半天也只寻到三个小妖,待各自交代事宜之后,便又去他处寻找,阿长本想利用妖教木龙烃释放气息来吸引各路妖怪会集,但这形势太大,定然引起那万寿山上的老仙人们的注意,如此下来,避免不了一场大战提前来临,若凭他一人的道力,逃跑并不为难,只是恐怕害了那些无辜的小妖。阿长一面腾飞,一面思忖着计量。
浚水城。
阿长老早便停了下来,前方是各路道士聚集之地,定然不能伸张着飞行而过,如今只有轻手轻脚地从这浚水城走过,顺便打听一些正道的消息,这一晃便是十多年,十多年来,只是为了将黎妖重塑,完成九幽玄女和宗主生前的遗愿,根本不知晓外面的情况,如今妖教正在招回原路兵马,大战是迫在眉睫,若不了解一些敌方情势,怎能做到事后料理。
这浚水城极大,阿长虽是老谋深算,心计极细,做任何事都是有条有理,但惟独今日他遇到了麻烦。
浚水城是乃中原三大主要城市之一,这城极大,分东西南北市集,小贩小卖实在不少,东市有车水马龙,西市则是大小贩卖,南北则有畜生鸡犬,四大集市却将中心围绕,而这中心大多是客栈妓院,少数人民只住在大宅院,有东西南北宅院,东西为上等官人居住,南北则是那些外地贩民和少许本地居民入住,租金自然很少,则非常适合他们。
阿长转眼来到东市,见这里扰闹不凡,许多人竟都是异常主动,不是问你要不要古董的就是问你要不要套路的,真是杂乱不堪,人流量更是不少,阿长还真没见过这等繁华市集,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忘了方向,自东转西,自西转南北,这一路闹下来,可把他惹急了,出城的路没有找到,竟被一家客栈老板讹了上,那老板说阿长在他门口站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档了他的财路,非要阿长赔偿损失,阿长岂是泛泛之辈,但他这副模样实在跟地痞流氓没有两样,毕竟也是少年打扮,路过大家看着他都是不约而同地心生脏念,大凡都是对那老板深感同情,弄得阿长没了立足之地,实在没有办法,待他正要发怒,几个有着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似乎也要参架,阿长没了办法,怕这几个来头不小的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只好忍气吞声,但那几个道人似乎有同情心,有一个却主张帮阿长担当赔偿,阿长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但见他那模样清秀无比,好生像个女人,不过阿长并没深究,只道:“谢谢这位官人,日后定当相报,敢问官人姓甚叫甚,日后报答也有源头。”
阿长也是为了情理上的面子才出口说这句话语,他一心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看也不再看那几人。
那个秀气青年微微一笑,道:“不用。”
阿长拜了一拜,转身道:“那告辞了。”
“等等。”
阿长一怔,身形并为转过,他沉声道:“怎么?”
那站在清秀青年身旁的粗壮男子上了前,鼾声道:“你要去哪?”
阿长豁然道:“这又关你何事?”
这时方才围观的众人已然散去,那幸灾乐祸的店老板啧啧笑着回到店中招呼着客人,也并未注意到这街边的窒息气意。
粗壮男子轻笑了笑,呵呵道:“这位道兄,不知道你可否赏脸与我们同行,我看得出你是寻不到出城的路径,嘿嘿,要不我们一起罢?”
阿长蓦然扭过身,打量起这四人的行装,几人腰间各佩着仿佛生灵的宝剑,那剑身似乎弥漫着游丝荡漾在左右,阿长看了几眼,再去注意这几人的着装都是差不多,清一色紫衣秀袍,只有那清秀青年和那粗壮男子最让人引目,另两个青年面色沉定,长相一般,兀自伫立在原处,并不说话。阿长已然察觉到这几人一路上竟在跟踪自己,他暗中揣摩着。
“啧啧。”阿长笑着,道,“想不到阁下也是明眼人,我们既然是同道,那不如搭乘一路车喽,在下法号青云,不知四位。。。”
粗壮男子憨笑道:“在下荡人,旁边三位是师弟,这位…”那荡人忽然一笑,望着那清秀青年,道,“这位叫秦悦……尘,哦,对这位叫秦尘,至于旁边两个。”
那名叫秦尘的俊年看向荡人,笑了笑,转而却听那另二人自声道:“方倾侠。”
“落无风。”
阿长心下一寒,他一眼观去,便识出这几人的道行都是不浅,特别是那为首粗汉,想必若是照他所言是万寿山上的弟子,那或许是新生派翘楚之众。只是,比上自己,逊上许多,可是,阿长看着那落无风与方倾侠,这两人仿佛一直在收敛着气息,看上去道力也是不错的,只是显得模糊,向阿长这般高手竟也只料得七分。
阿长道:“那诸位便一起罢,不知诸位道兄这是去哪啊?”
“哦——”荡人应了一声,道,“如今有些妖孽作祟,我们这是去看看,除妖灭魔本来便是我等所为之事,青云道兄,你,你说是罢。”
阿长眼下一怔,冷笑了一声,道:“那可不是。”
荡人道:“这里不便,我们还是出了城再细酌吧?”
“恩?”阿长知晓这几人的意图,也微微一笑,道,“好啊,正巧我走着迷了路,还请诸位道兄带路。”
“好。”
阿长随着这几人身后,默默地利用心中气息来定位这几人功力的深浅,可那几个道人又岂非是无能之辈,四人都已感觉得到阿满那强迫的气息始终环绕在周身,不过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并未有什么异常举动,这一路倒让阿长出了身冷汗,他实在料想不到,这些青年翘楚也实在有心,面对自己,虽说在妖族中他不算是顶尖高手,但也有所威望,并不是浪得虚名,如今看来,这几人倒一点也不畏惧自己,仿佛势在必得。阿长心下嘿嘿笑着,自顾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
落无风忽然扭过头,嘿嘿一笑,阿长直打了个冷战,莫名地道:“你笑什么?”
阿长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个家伙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冷酷高手,竟无端对自己施笑,当真是另人心生后怕,只见吃吃得道:“青云道兄,方才我见你踩了滩狗屎,呵呵。”
阿长面色由青变紫,差点就黑了,他嘴角**着,道:“你为何不早说?”
落无风掩着嘴,笑意无穷,他无奈地道:“我们一时得意,正打赌你会不会踩上去,彼此都约定了,谁也不能告诉你,结果我输了,只能由我告白喽!”
阿长苦笑不得,直接踢掉了鞋子,道:“罢了,罢了。”
那本身俊俏可人但冷若冰霜的秦尘却难得地笑了笑,这一笑如同百合绽放,惊艳无比,就连一直呆木的方倾侠都有些痴心地望着,落无风看出了端倪,嘿嘿一笑,用手碰了下他,低声道:“咳,方师兄,注意形象。”
方倾侠脸色一红,随之道:“师弟,正事要紧!莫要开玩笑。”
落无风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无奈之极的阿长,转过来道:“知道了。不过,方师兄,我看你脸色不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方倾侠皱了皱眉头,干咳了几声,轻声道:“师弟,你别拿我开玩笑了,秦师妹,哦不,师弟他…”
“嘿嘿。罢了,罢了。”落无风学着阿长刚才的语气与口吻摇头晃脑地道。
秦尘笑得了笑,但随之收住了脸色。想不到这落无风不鸣则矣,一说话就笑倒了众人,弄垮了方倾侠。其实他们一路都是如此而过,一点也不乏味。
眼看就到了城门外,那门外荒郊已然印在了众人眼帘,荡人一副大师兄的模样,早收回方才的颜色,露出坚毅之色,手不知不觉得扶向腰间。阿长看出了梗概,本来想速速离去的念头却消失不见,如今他只想见识见识这几人的法力到底有多强,毕竟也有十多年没有动过手脚,而今正是磨练一番的时候。
周遭的杂闹渐渐疏散,城外只有树林与山脉,说到这山脉,还真有一番讲解,这山脉与那万寿山还有一点血缘,许多年前,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大概是五百年,亦或是八百年,它本与万寿山接壤,然而那个时候妖族刚刚出现在世间,然而人妖之间的矛盾便开始生牙,人与妖,不可相存。于是,天上的九天玄女为了将他们化分恩怨,将这万寿山割作两半,万寿山本是将整个中原环绕的巨大山脉,可是至此以后,便是人妖各一半。可是,终究是被人类所占有,这其中的细节却没有人知,可能在那天书上有所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