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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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
两生为人,原是如此吗?!
秋月和尚确实是高僧。
怀中元孙,似乎觉得被抱得不是很舒服,于是胡乱扭动着。
王才人见她兀自抱着元孙呆呆站立不动,眉心微微一皱,不禁开口叫了一声:“印月?”
“啊!”印月如梦初醒,不知所措的应了一声便带着元孙上了等候多时的宫车。一路上,宫车里面的印月仍旧是失魂落魄,心中一痛,略略明白自己是再也回不去了,曾婳这个人是不存在了——以后就只有一个在大明朝的皇太孙奶口印月。
印月随着宫车,行在回承华宫的路上,忽而听得车窗外有人悄声询问:“你就是那秋月大师今次所指的有缘人?”
印月收了一下心神,撩开窗帘,瞟了一眼却见边上之人正是魏朝,正欲回答,却听见车上元孙发出闷咳之声脸色发青。印月心里大叫“不妙”,莫非是方才在园中晒太阳之后又去茶会,冷热交替,小元孙风寒入侵?于是也不回答魏朝就自顾自照顾起小元孙来。
没过多久,载着印月和元孙的宫车就停在一个了承华宫的外面,印月急忙跳下车,抱起车内的小元孙到了自己房内,随即对着等候在侧的晓晨大喊一声,“找郭太子妃,请太医前来整治。”
晓晨闻言便起身离去。印月得了空隙,连忙把小元孙放置于牙床之上,盖紧被子,又在室内升起了暖炉,方才停歇下来,坐在元孙床榻边上,用手轻抚元孙的胸口。
此刻的小元孙因为咳嗽,一副漂亮的的眉毛正痛苦紧紧皱着,嘴唇微抿。小小的一个粉婴儿,眉目极可爱,任谁见了都会说几句吉利话,可现在印月要听的不是吉利话。
印月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检查了一番,惟恐因一丝疏乎,不由自主地感慨了一番,千万不要病情严重啊——小小伤风感冒一定要撑过去。
等了良久,晓晨回复说,太子妃已然去请了太医。可印月坐在房中偏偏等到了晚饭时分还未见到太医的影子。
这下更是把王才人给惊动了。
只见王才人在印月房中,梨花带雨无比哀怨的絮絮叨叨。印月听的心烦意乱,实在不成,她便只身往承华宫外走去,想着是否能在路上遇见来的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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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夕阳早已西下,四周一片墨色蒙蒙,承华宫内一棵满是瘤子疙瘩的参天老树冒出了新芽,部分树枝伸到了外面。
在一名手执灯笼的小太监的带领下,一花甲老人身穿朝服,在慈庆宫中快速行走。
那小太监忽见前方一名纤瘦宫女的身影,急忙开口询问:“这位姑姑且慢,请问前方可是慈庆宫承华宫?”
那宫女回过头来,看见小太监手持的灯笼上面的字,眼睛亮了一下,轻启朱唇,道:“这位小公公,可是带着太医来为元孙治病的?”
那小太监只觉得对面那宫女,声音如击玉盤,清彻动人,却又带着些许妩媚直听得他自己心头一软,脸一红便应言道:“正。。。。。。正是小人带罗太医前来就诊。”
那宫女闻言,嘴角掀起一丝笑意,便道:“跟我来吧,我正是前来接你们的呢!”
小太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觉得一时之间只要眼前这位宫女开心,自己就能刀山火海的去。
身后罗太医见小太监早惊艳地呆若木鸡,不由得咳嗽了一声,在小太监脑袋上打了一记爆栗,言道:“小周,你瞧什么瞧,没看到那人的衣服不同于寻常宫女吗?”
“啊?!什么?”那叫小周的太监仍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罗老太医不由得摇了摇头道:“她不是普通宫女,她是元孙的奶口!”随即上前跟着前面那宫女,大步走上前去。
罗老太医,老成持重,在房内帮元孙细细把脉下来,又清楚问及王才人和印月元孙近日的饮食、睡眠、行为等等。
王才人坐在一旁,不断拿着帕子拭泪,旋即泪眼婆娑道:“今日上午,印月奶口要带孩子出去晒太阳,这天气虽是暖和了些,可是在门外可还是会冷的吧?定是方才在园中晒太阳之后又去茶会,冷热交替,小元孙风寒入侵了吧?”
一句话把自己所有的可能推托地干干净净?
此刻王才人的话听在印月耳朵里面,甚是冰冷,印月沉默,半晌,才嚅嗫说道:“老太医,莫非是这个缘由?”
老太医笑笑摇头道:“王才人娘娘此言差矣,如今天气外出对于元孙的身体是有强健的好处的。皇长孙的情况,看来并未由此引发。。。。。。”
不久,他低头思考片刻,取出笔墨,开始写下药方,小心翼翼地交给印月,意味深长地说道:“身为奶口可要眼睛时刻盯在元孙身上啊!药方给你,千万不可弄错啊!”
印月满是感激之情,心里一个激动,脸上勾起了笑容,就要叩头谢谢老太医。
见此光景,王才人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望了望印月和太医,娇怯怯的讪讪言道:“我乏了,先回屋歇着了,罗太医不送了。”
罗老太医敬敏不谢,却目露精光的望着印月言道:“老夫就诊完毕也要出宫啦!印月奶口可愿意送我一送?”
印月不解地看着罗老太医眼中亮出的光芒,迟疑了一下,慢慢点头。
一路上小周太监提着灯笼在前照路,印月与罗老太医并肩而行。
“我听秋月说你很不简单啊!”罗老太医侃侃而言。
“太医认识秋月师傅?”印月惊讶不已地张大嘴巴。
“呵呵,是啊!老夫认识秋月禅师几十年了。”罗太医悠哉游哉的慢慢走着,一点也没有刚才入宫时候的急迫,“他可是个闲不住的和尚,这不,又出去云游啦。”
两人在路上,你一言我一语的相谈甚欢,罗太医也对印月说了很多照顾元孙要注意的细节事情。
就要到宫门口的时候,罗老太医悄悄附在印月耳边道:“既然秋月说你是奇人,老夫今日就有一言相劝。不知印月奶口可愿意听?”
印月愕然,笑容僵持在脸上,便道:“罗太医不妨直说。”
“小心身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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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罢罗太医,印月别过太监小周回慈庆宫。
这紫禁城的各个宫殿上盖琉璃瓦,前后左右有无数的朱门和回廊,宫殿下面的台阶都用汉白玉石砌筑,印月在这极尽豪华的宫殿中莲步款款,快速前进。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咕。。。。。。咕”扁平到几乎要内陷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讯息。
印月心里懊恼先前送罗太医的时候自己怎么不再带一个灯笼。如今那太监小周已经回去自己的寝所,自己只能在暗地里面快速行走先赶回去给元孙熬药。
她的脚还未踏进承华宫,就见到了皇太子身边的贴身护卫太监——魏朝。
“你?”印月吃惊的一愣,浑没想到他会出现。
魏朝瞧了她一眼,低声言道:“皇太子听闻元孙有恙,特地前来慰问察看。”
“哦!”印月此时心里却隐约觉得不妙,一道灵光闪过,她觉得有一些自己不愿相信的事情正在发生,便不再多言就欲进去,却被魏朝一把揣住手臂拦下。
魏朝别有用意的瞥了印月一眼,笑道:“元孙的药那个晓晨已经去弄了,你现在进去不是很方便。”
虽然之前有这个预感,可是如今魏朝说了出来,总是不免让印月多少觉得心寒。她一把抓住魏朝的手腕,指甲深深地掐进他的肉里面,惨然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许是被印月这惨淡绝望的冷笑给吓到了,魏朝古怪的望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想多了。”额头滑下一滴冷汗,自己怎么会没想到呢?
难道因为自己的介入,历史开始改变?
亦或者这本来就是真实的呢?
内心一阵抽畜,王才人原是和那些莺莺燕燕一样,擅于勾心斗角玩着心计和手段的人吗?
也许,俊朗的皇太子,权倾天下的储君魄力,对于王才人起着致命的吸引力吧。
正在心烦意乱间,忽听得承华宫内王才人的内殿发出连连一阵娇叱。
印月的心突然一跳,随即艰涩地苦笑,自言自语道:“可是,虎毒不食子啊。。。。。。”
一旁的久未吭声的魏朝伸出手去,握住了她冰冷的双手,只觉得她指尖微微颤动,于是给了她一个安慰和鼓励的笑容。
可是落在印月眼中,那笑容却是那么的别扭和生硬。
今夜自己怕是又要无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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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未到卯时,皇太子留下房中依然酣睡的王才人,独身一人出了内殿。
走在园中,桃花樱花夹道,粉红色的脆弱花瓣如烟如雾,随风而落。
他久忙于政务,不见如此美丽的桃花雨,一时看呆,然后,就透过花雨,隐隐见到院子里站着一个精灵似的女子——云鬓未盘,长发散落身后,仅穿一件极为单薄的月白色澳裙,风来青丝随着衣袂飘逸,淡淡地更不象尘间凡人。
那女子始终是背对着他,似乎是在採拾地上的什么东西。
似乎自他四岁之后自己就没有这么悠哉游哉的静下来享受过身边的美好,今天他却童心大盛,想去看看那女子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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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月摊开怀中的素皱缎帕子,放在地上,伸出纤纤十指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桃花瓣和樱花瓣,吹掉尘泥,放在锦帕之上。
不一会儿就拾得满满一手帕,便包起花瓣,起身欲走。谁知,眼前一黑,一阵头昏目眩之感袭来。
“小心!”身后一人稳稳将印月扶在了怀中。
印月待眼前晕眩之感散去,抬头仔细一看那人,心里一惊,手一抖,锦帕掉落在地上,包好的花瓣有一大半撒了开去。脸上一阵绯红,忙推开皇太子行礼下去,颤声道:“皇太子殿下好。”
皇太子只是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淡声道:“原来是你?!清早的在院子里做什么?元孙可好转了?”
“禀太子殿下,元孙用过罗太医的药之后很有起色,奴婢特来这花园里面捡一些花瓣想拿回去腌制做成甜酱到时候给元孙拌在粥里面食用。”
“好!那就捡起来啊。”皇太子半蹲下腰,拿起印月方才掉落的锦帕,把那些掉落出来的花瓣拾起来,放了回去。
“啊!”印月见状一惊。
皇太子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半晌,突然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她从来没见到过的会心笑容,看得印月吓了一跳,退后半步,讷讷地说:“太子请勿。。。。。。”
“太子殿下!”只闻到耳边一阵既娇且糯的呼唤,王才人从内殿房间,莲步轻移翩然而至。
印月顿时觉得尴尬万分,就欲行礼退下。可是偏生,皇太子回头眼眸深邃地盯住了她,哑然一笑道:“把这包花瓣拿去。”
“啊。。。。。。啊,谢太子赏赐!”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印月的脸蹭地滚烫了起来,一身的月白之色更显得娇艳欲滴。
见如此情景,隐忍的厉芒在王才人眼底一闪而过,她随即笑颜如花道:“这花可是有什么名堂吗?”
“这,这个。。。。。。是给元孙服用的。”印月眨了眨眼睛,心想,但求你不要随便发火吃醋,我哪里敢抢你的太子啊!
“呵呵。”皇太子显然心情十分之好,“印月,你如此为我儿着想,我该如何赏赐你呢?”
此言一出,印月顿觉身上被两束冰冷的眼光盯住,不禁头涔涔。她“哦”了一声之后,低头努力绞尽脑汁的苦思冥想。
“那个。。。。。。”灵光突现,印月脱口而出,“请太子每月再多给印月一点月奉吧!”
一阵沉默,随即王才人遏制不住的笑出了声音出来。
皇太子顿了顿,朗声大笑:“好!那就赏赐你金丝髻一个,挑心簪、昆虫簪各两对,以后每个月再多拨你十两银子。”
印月昏忽忽的跪下谢恩,刹那间只记得那一句:以后每个月再多拨你十两银子。
印月简直可以说是狼狈万分的跑回自己屋子的——一想到自己转身离去时候眼角瞄到王才人咬着嘴唇,神色黯淡,就不由得心惊肉跳。只觉得仿佛有种说不清楚的负罪感。
“姑姑,您回来啦。方才我又熬了一次药,等着待会给元孙喂过早膳就给他喝下去呢。”晓晨一脸的饧涩,却走向桌子,倒了一杯水,走到印月身边递了过去。
印月此时倒是真的口渴,一把抓过她递过来的杯子就咕咚一口喝了个精光,然后忙不迭地跑到桌边,提起茶壶就往自己嘴里灌去。
一旁的晓晨却是一脸的迷惑,见印月猛灌茶水之后被呛到了,立马上前帮印月抚背。
呛了一阵之后,总算是顺了气,印月转过头神情复杂的望着身边的晓晨道:“你喜欢头簪之类的首饰吗?”
晓晨一愣,随即稚嫩的小脸之上露出了浅薄却向往的笑容:“这。。。。。。这种东西自然是喜欢的。不过没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那过几天我送你几件。”
“啊!姑姑!”晓晨听到自己服侍的姑姑居然要送东西给自己,以为印月嫌弃自己服侍的不好,吓得脸色苍白,扑通跪在了地上,“姑姑不要赶晓晨走好吗?晓晨以后一定乖,一定听姑姑的话!”
印月听闻此言,心知是晓晨这小妮子会错了意思,轻轻摇了摇头,正欲解释,却见跪在地下的晓晨已哭的像个泪人了。
“起来起来,我不是要赶你走!”印月屈身上前,越发和颜悦色地扶起跪在地上哭到眼泪鼻涕都是的晓晨,“我是真的有点东西要送给你。”
“晓晨不信,姑姑。。。。。。姑姑不要晓晨了。”晓晨见到印月如此表情,心里更加坚信印月是不要自己了,吓得几乎一屁股坐到在地上,什么也不顾虑,就爬过去直接拉着印月的裙角,痛哭流涕,“晓晨一定改,一定改的,姑姑!”
印月见此情景神色愈发黯淡,轻轻唤了声“晓晨”,带着一股无奈。蹲下身子,双手扶起她的肩膀。半年了,自己和晓晨在一起相处了半年了。平时晓晨做事无不尽心竭力,自己心里面早已把晓晨当作了自己的半个妹子,可是终究是从小接受的观念不同,瞧着面前这个因为自己普通的一句话就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印月心里觉得悲哀。
在这个时代,女子就是这么容易被轻贱,而作为下人更加会被人践踏。这大半年来,自己原有的锋芒因为这个压抑的生活环境基本磨平,存在于自己心底那曾经强烈的个性也渐渐从一把削金断玉的利刃,变成了一片布满锈迹的废铁。
现在的自己和瘫倒在面前的晓晨有何区别呢?
虽然曾经在心底豪言壮语,可是如果现在那个杀害侯府几十号人的福恭王就不屑地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是不是会报仇呢?!想想着那一幕,印月自己只觉得浑身冰凉,什么时候才能正真的解脱这枷锁,做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呢?
渐渐,晓晨开始断断续续的啜泣,印月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脸,用袖子帮晓晨擦了擦早已哭花了的脸,温言软语安慰到:“小丫头,我是觉得你服侍的好,特意赏赐你呢!瞧把你给吓到!都想到哪里去了啊?”
“真的?”晓晨犹自不敢相信的颤声询问,“姑姑说的可是真话?”
印月诚恳的盯着晓晨的哭肿的双眼,婉言劝说:“嗯!起来吧!你看看你哭的像个花猫似的。”
晓晨再三确认之后,这才跪着爬了起来,嘤嘤道:“姑姑对不起,我。。。。。。我原来进宫之前的阿姨就是在把握送进宫里面之前就这样和善的和我说话的!她。。。。。。她平时对我又打又骂。。。。。。那天我当是阿姨她发善心真的对。。。。。。对我好了。。。。。。我那时真的开心,还特地把平时爹爹给我买糖存的钱去买了头绳想送给阿姨。。。。。。”
印月见晓晨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微弱,直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动情地将眼前这个才十岁的女孩搂在怀里说:“晓晨,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叫我姐姐吧!”
怀里的晓晨一震,抬起还挂着晶莹泪痕的脸,谦卑的地望着印月,小声叫道:“姐姐?!”
“嗯!以后就要这么叫。”
“印月奶口可在房内?”一道清扬却尖锐的嗓音在门口陡然想起,是魏朝?
印月心中好笑:真是奇怪,我不在房里该在哪里?真是煞风景!她朝晓晨呶呶嘴,示意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出去应付了魏朝!这个魏朝,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两天已经够烦了。
印月走到元孙的床前,轻轻抚摸了他的额头,然后从一边的小台子上面拿起一小碗清早由晓晨用从御膳房拿来的贡米加上牛乳做成的米糊,用调羹舀了一点,放在自己唇上试了试温度。
正好,不太凉也不太烫。于是轻轻抱起床上婴孩,开始喂。
忽然听得晓晨用颤抖激动的声音隔着窗子略显兴奋得喊:“姐。。。。。。姑姑!”
“怎么了?”印月觉得奇怪,却听见房外魏朝恭恭敬敬又温和地说:“烦请印月奶口出来一下!”
怎么了?什么事情非要亲自见面说?印月缓缓放下手中婴孩,手忙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收拾了一下手边的事物,就行了出去。
门外的院子,已然是朝阳初升,天气不错,万里无云,一位面貌俊逸的男子身穿飞鱼袍,头戴纱帻,足登粉靴,腰束锦带,显得十分精神,今日的魏朝和昨晚见到的完全不一样,莫非是来执行公事的?
“印月奶口,你总算是出来了啊。”他微微一笑,将身后手捧锦盘的小太监往前推到印月面前说,“这是皇太子赏你的,你金丝髻一个,挑心簪、昆虫簪各两对,还有十两银子请过目。以后每个月你除了领取原有的月奉之外,皇太子还会再多拨你十两银子。”
印月惴惴不安地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东西,只觉得这些首饰在朝阳的映照之下,金光灿灿,就转手递给晓晨。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却见到魏朝正目光炯炯地朝自己直射过来,不由得脸上一红,窘道:“皇太子真当是好人,对下人。。。。。。”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气氛尴尬无比。
魏朝先是一愣,而后泰然一笑道:“皇太子行事自有主张,我等小人女子不宜随意揣测上意。”
印月听魏朝说了这番话,忽然心头溜过一缕奇异的感觉,正在恍惚间。却听得魏朝道:“不过姑姑今天很失礼啊。”
什么?什么?失礼?
正在纳闷却看见身边晓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还不进屋去?待会耽误了元孙早膳和吃药。。。。。。”印月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她杵在那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魏朝脸上浮起一副惯有的冷笑表情。
头?怎么了?用手一抓——天哪!
自己昨天没睡觉今日连发髻还没有盘呢!乌黑的长发已然披散在肩上!
“晓晨,帮我送送魏公公,东西拿到屋里面去,我先回去梳头!”在极度的尴尬中,印月仓皇而逃!进了房间,来不及关门,就坐在梳妆台边。正在印月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听得有人进屋,然后把盘子之类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面。
“。。。。。。晓晨吗?”印月手上抓着篦子,随口问道。
外间之人听闻印月的呼唤,掀开帷幕,一阵轻咳声响起,好一会儿却没有动静了。印月往镜子里面望去,来人竟是魏朝。
只能尴尬的打发着他:“魏公公,皇太子赏赐的东西我收下了,您可以回去了。”
那削瘦的脸上有好奇,有惊疑,不一会儿又恢复到常态,答非所问淡淡道:“怎么?不会?”
“回公公,我只不过是要做事情,进来扎个方便干活的头发。”
他就这样不动声色走将过来,一手抓起一把头发,另一手往怀里一探拿出一把牛角梳子,开始梳。
“别动!”
“啊。。。啊啊。。。。。。啊”印月疼得肌肉抽搐,眼泪在眼眶里面不住的打转,身后的晓晨却没有阻止魏朝,只是把头别过,自顾自喂元孙吃起米糊来。
“头发要这样梳,下次拆开来才能不打结。。。。。。”身后的男孩温柔的帮一个小女孩梳起如瀑的长发,然后熟练的挽成两个桃心髻。
朦朦胧胧的一种心境,忽冷忽热的一种心情,好像在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镜头。
“好了。”
魏朝的一句话,打算了印月的神游,她还犹自喃喃:“什么?”
“我是说头发梳好了。”
印月如梦初醒,镜中长发已然被很好的挽成了一个高高的桃心髻,上面加了刚才皇太子赏赐的金丝髻一个,两边又插上了挑心簪和昆虫簪。
许是,元孙吃的高兴了,啊哈嗯哼的笑着。初生的太阳照进屋里来,给人一种温暖暧昧的错觉。
“得了赏赐打算做什么?”没有一贯的夹枪带棍,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唏嘘。
“不知道。可能等元孙身体康健些,去家里看看兴国。”言罢印月走到床边接过晓晨怀里的元孙,坐来下来,开始用调羹舀出温热的药汁给元孙服下。
“那姑姑您先忙,我先回皇太子出侍候了!”他转过身,缓缓离去。
印月没抬头,却还是瞥见他的靴子,一步一步往屋外走去放,仿佛是安抚自己一般的沉稳。她心头一乱,手上的调羹斜了一下,药汁顺着元孙诞小脸流进了他的领子里面,印月急忙拿起手巾擦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