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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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账外突然有人通报,接着一个服色与我这个底层士兵不同的人进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说道:“禀楚大人,军里没有叫林小舟的人。”
    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涌上心头。看着这个楚大人,他脸上仍是无甚表情,瞟了我一眼,淡淡地挥挥手道:“下去吧,不要声张。”
    我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他,情绪藏得深不见底。本以为他是个善意的人,可是从刚才他的举止看来,他一定是有很深的心思。
    蛇蝎美人……
    “楚大人……”
    “谎撒够了么,探子阁下?”他嘴角漾起一抹邪佞的冷笑,神情好似逮到了猎物般:“竟然就撞进了我的手里,该说你命不好呢……”
    探子?!
    我激动得从床上坐起来,扯动伤口,疼得直吸气:“我不是探子!”
    “军籍里可没有你的记录。”他的手指敲打着床面:“你莫不是——不知道,我就是负责统揽军籍的吧?”
    我从他的语气中,隐隐感到不详,慌忙抓住他的衣袖:“我,我……楚大人,你,你……”
    华丽的雪狐氅摩挲起来很温暖,我突然意识到,我的性命,我的生死,是攥在眼前这个人手里的。
    他不着痕迹地把我从身上推开:“你先养伤吧。”
    这算是……没事了吗?
    “楚大人……”我不知道该感激还是该辩解,却见他快步走出了营帐。
    我松了口气,翻身躺在床上,离开家的忧伤、恐惧和担忧铺天盖地地袭来。
    这之前,我没有家。可尽管我没有家,现在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是不可抑止地怀念那个世界,心底里把那里唤成家。
    那个世界生我养我二十年,虽然这二十年里,我遍尝人间辛酸黑暗,可是当离开了那个世界,却还是割舍不得。
    还有,我喜欢的那个人,当她找人群殴我时,我的心简直像是被带刺的皮鞭沾着盐水狠狠地抽,疼得都揪起来了。那一刻我真的是心灰意冷,连抵抗都放弃了,由着他们打,最后被送到了医院。
    我还记得初入大学时,我因为穿得寒酸,被同学欺负。他们人多势众,我却死活不肯服软,和他们打起来。那简直是鸡蛋碰石头,要不是赵欣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从那一刻我就忘不了她,真的很喜欢她,总是忍不住跟着她,她会去哪个食堂,她会去哪里上自习……制造一次又一次“偶遇”,每次看到她就兴奋异常。
    我活在世上,除了两样东西,真的是身外无物了。一是生命,二是尊严。刚才在战场上濒临死亡之际,我满脑子只想着活下去。万念俱灰时,我本能的只想保命。可是当初,面对赵欣时,我的尊严却是受不得一丝一毫的损坏,为了尊严连命都能不要。
    因为在这里,我已经没有了爱。唯一剩下的,只有生命了。
    我趴在枕头上,眼睛就有些发热。唉,刚才在战场上哭也就罢了,毕竟没有人能在突然穿越到血淋淋的战场上时,还保持稳定的情绪。可是现在,想想前生往事,心里竟然说不出的酸涩苦楚,只想把这二十年的眼泪都哭出来。
    哭出来吧,不要吝啬回忆,从此告别那个世界。
    背后突然被人轻轻地拍打。力道拿捏得很准,十分轻柔。我僵了僵,回头看去,竟然是楚美……大人。
    今天见识了他的深藏不露,我实在没心情再去欣赏他的美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这话的人极没有可持续发展的战略眼光。人都死了,牡丹花开得再多都看不到了。
    他见我呆呆地看着他,勾魂夺魄般地一笑。我立时很没骨气地抛弃前一瞬的想法,又沉浸在他有些妖冶的笑容中,听得他说:“居然被我吓怕了么,在悄悄地哭?眼睛都肿了。”
    我迅速抹干眼泪,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说道:“属下不哭……”
    “嗯。”他再次意味深重地微笑:“要快些好起来呀。”
    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我们大弘的军队,跟北夷交战四次,输掉了三次。”我正沉浸在受宠若惊的心情中,楚傲卿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我差点从床上滚下去,不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是为了那句“大弘”。
    看国史修撰的,居然没有弘朝这么个朝代。还是我历史学得太差,忽略了这个朝代?我真的是没有听说过啊。这要是回去告诉了那些史学家,那该是何等贡献……
    我不敢出声,想开口问问这是什么年号,什么朝代,前朝是什么,又怕会被当成大逆不道对君不忠咔嚓掉。就听楚傲卿缓缓说道:“我们的战术明明得当,可为什么还是被打败,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我机械地点点头,心里却想:鬼才知道,你们这些人就是心思多,一句话在肚子里拐十八个弯才说出来。
    “知道就好。所以,”他又笑起来,可是这一次,在我眼里看来却有些妖邪:“所以一定要好好养伤啊。”
    “嗯,谢谢楚大人关心。”
    等等,这个,知道和好好养伤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我想开口问,又怕他不耐烦。
    他没再说话,敛了笑起身,俊脸瞬间冰冷下来,往账外走去。
    我躺在床上,他一走,我就彻底放松。
    居然住到皇亲国戚的豪华营帐里了,这放在现代就是总统套房啊。我倒霉了这么多年,居然遇到了这么幸运的事。我往枕头上蹭蹭,枕头是真丝绣成的,很精致,我蹭啊噌,舒服得都不想把头挪开。今天打打杀杀,受得刺激过大,身体也十分疲惫。不过多时,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是被冻醒的。
    睡梦中就一直感到冷,于是身子缩成一团。醒来后,感到身子底下硌硌的,头底下也是硬邦邦的。
    我刚要起身,却发现手和脚都被绑住了。
    第二天醒来,是被冻醒的。
    睡梦中就一直感到冷,于是身子缩成一团。醒来后,感到身子底下硌硌的,头底下也是硬邦邦的。
    我刚要起身,却发现手和脚都被绑住了。
    怎么回事?我使劲儿动了动,挣脱不了,喊道:“有人吗?有人没有?放开我啊!”
    四周一打量,这哪儿是楚傲卿的营帐,这是一个随便支起的帐篷,地上没有铺着羊绒毯,而是硌人的沙土地,荒草都没拔出干净。难怪睡着要感到硌人了。
    一个穿着跟我昨天相同样式的铠甲的人掀开红色的帐子,走进来吼道:“叫什么叫!老实呆着!”
    “这位兄弟,”我情急之下,也不知如何称呼,只慌乱地说道:“为什么要把我关押起来?我现在还受了伤啊,昨天楚大人还让我在他的营帐里好好养伤,你们看,是不是弄错了?”
    “就你?”那人把我上上下下打量出窟窿,嘲笑道:“楚大人的营帐,哪儿是你能进的?不会是做梦了吧!”
    难道真的是做梦么?可是,明明真实感那么强烈。
    见我不说话,他又讥讽道:“你撒谎都这么假,告诉你吧,把你关押起来的人,就是楚大人。”
    什么?!
    想到昨晚楚傲卿对我说“所以,一定要好好养伤啊”时,那仿佛在嘲笑猎物的笑容,我顿时明白了。
    原来,他是想让我养好伤,再关押起来,对我用刑逼供!
    我还真以为他对我很好,还感动了一把,他妈的全是演戏!怨不得昨日就奇怪,我本来运气就衰,与生俱来的衰,怎么可能突然运气这么好,得到太子亲戚的照顾,原来大霉就在后面等着!
    为什么他们都认为我是在撒谎?我猛地抬头,盯住那个身份可以被称为“狱卒”的士兵:“我没有撒谎!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嘿!你个通敌叛国的探子,还讲起人格来了?一臣不侍二主,这你怎么就忘了?”他冷冷地瞅着我,像是听到了笑话。
    我一愣,心里涌上一阵难过。人都是有自尊的,当底线被侵犯时,谁能不拼命捍卫呢?
    可是现在,我连捍卫自己尊严的能力都没有。
    “楚大人来了!”账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接着一个黑黝黝个头的士兵冲进来,拉着刚才跟我说话的人:“快,出去守好!”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个侍卫的声音:“楚大人来探犯人,这里交给我们守着就好。”
    红色的帘子被掀开,楚傲卿走了进来。他穿着黄金缕的甲衣,披着黑色的披风,整个人的气势比昨晚慑人得多。
    有两个人走上来,一左一右押住我,站在楚傲卿面前。他身后的侍卫回头对先前的门卫道:“楚大人刚刚检视完军队的操练,还不快给大人抬椅子。”
    那两个门卫点头,诺诺称是,赶着投胎一样搬来了凳子,其中一个还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凳面。不多时,暖炉和热茶也上来了。
    靠,刚才对着我,怎么就来了本事了。果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压榨的,楚傲卿压榨下层士兵,下层士兵压榨我这个……犯人,我该压榨谁去,难道越狱了当强盗,去压榨山民?
    想到这里,我自嘲地笑了笑。
    这个笑落到了楚傲卿眼里,他把手里的茶碗放到了桌子上,抬眼冷笑着看我道:“怎么,自称是林小舟的人,你现在还笑得出来么?”
    “我不是探子!他妈的,你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光张了副脸蛋儿,脑壳子是空的啊!”
    他不怒反笑,却不说话,微挑的眼角闪动着精光,抱着手审视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眼前这个人,看不透,也猜不准他在想什么,百口莫辩,不如放平缓口气。
    “楚大人,请您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探子。”
    “你又怎么证明你不是北夷的奸细呢?”
    “大人又怎么证明我是北夷的奸细呢?”我出口反问道。
    押着我的人狠狠地一拧我的胳膊,我疼得哼哼出来,听他喝斥道:“住口!居然敢跟监军大人顶嘴,你是要掌嘴吗?”
    楚傲卿皱了皱眉头,却不是对我,他对那个插话的侍卫冷冷道:“我是监军还是你是监军?”
    “属下多嘴,大人恕罪!”那人慌忙请罪。
    看,这就是马屁没拍好,拍到马蹄上了。
    楚傲卿没再理他,继续对我说:“你还要我一点一点给你指出来吗?”
    我回答道:“小人不想白白蒙冤。”
    “那好。”他右手托着下巴,眯了眯眼看着我。
    “你说你叫林小舟,军籍里可曾有你的记录?我昨晚问过带你来的那个伍长,你连我们军队的编制都不知道,也不认得自己的校尉,连我的名字和军衔,你都打听了去。像你这样形迹可疑的人,我若是不做他想,难道还要等着你欺到头上来么?”
    这要我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我是不小心过来的,我前一辈子被情敌群殴死了,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吧。那样我就不仅仅是被当作探子了,而且还会被当成神经病。
    “楚大人,您说我通敌叛国,可我起码应该有通敌叛国的条件啊。我是最底层最底层的士兵,没有一官半衔,如何能知晓我们军队的作战计划?战术只有上层将军才知道,仅这一条,就可以把我卡死了。”
    他笑,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没错,你没有地位。可是,你这右肘的伤,又该怎么解释?”
    他捏着我的右肘,用力一掐,我疼得眼前直冒金星,猛地收回自己的胳膊:“大人,难道在战场上受了伤很稀奇吗?我们作为国家的栋梁人民的子弟兵,不该为保卫边疆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置生死于度外吗?难道我们这般为国为家、不惧生死、抛妻弃子、万里赴戎机,为此受伤还要被刑讯吗?你让我千千万万战死沙场含恨归天的弟兄们情何以堪!”
    我装成痛心疾首的样子。
    “嗬,你还挺能说的嘛。”他细细地端详了我一会儿,又觉得不够似的,托起了我的下巴看着我。
    调戏民……男。
    山寨,女主角,路人甲乙丙。托起女主角的下巴,满口淫声浪语。
    “你那些情何以堪的弟兄们,战死沙场,含恨归天,怕是都因为你吧?两日前,我和御苏他们商量战术的时候,有人在账外偷听,是不是你?那晚值夜的士兵听见动静抓人,你这伤,就是那时落下的罢?”
    哈?楚大人,你的想象力,放在如今的高考上,绝对省状元。两日前的晚上,我还没穿越过来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大人想什么是什么,说我是江湖大盗我都没意见。”
    楚傲卿轻声笑了出来,捏着我下巴的手劲儿加重:“真是个不知轻缓的人。如此,我就没办法了。”
    他回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来人,上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大人想什么是什么,说我是江湖大盗我都没意见。”
    楚傲卿轻声笑了出来,捏着我下巴的手劲儿加重:“真是个不知轻缓的人。如此,我就没办法了。”
    他回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来人,上刑。”
    我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轻微的变化被他感觉到,他笑道:“怎么,害怕了?现在从实招了,还来得及。你只要认了罪,我便不给你上刑,你免了受苦,不好么?”
    我“呸”了一声:“你不给我上刑,你会让我死。你能保证不让我死么?劝供都没劝到点子上。”
    他不怒反笑,眼神澄净清澈,说道:“怎么骨头突然硬起来了,真棘手。好,你招了供,我能不让你死。”
    我没听错吧?
    见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他又调笑般凑到我耳边说道:“凭我的权势,要想放走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我也冷笑:“大人怎么突然宅心仁厚起来了?”
    “我看你顺眼啊。毛越是难撸,我越是喜欢。”
    他说话的气息吹在我耳朵上,弄得我痒痒的,我忍不住笑出来,在他的注视下,眼巴巴地说:
    “大人,对不起,我痒……”
    “怎么,招不招?”
    “不。”
    我一个字干脆利落地否决,紧接着,两个士兵走进来,抬着火炉和烙铁。
    天啊!老子怕烫,怕烫呀!楚傲卿,真看不出你是个这么狠的人!
    他拿起火钳,夹起一块烙铁,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似是无限享受,转头对着我比划了两下,轻笑道:“再问一次,招不招?”
    他奶奶的,变态,对着块烙铁柔情似水。我该骂他什么,满身是血,然后大义凛然地怒目道“不知道!”“我知道也不告诉你!”……
    然而话一出口,变成了:“你这个该死的日本鬼子……”
    他笑得更开心了:“真的不怕?”
    我把头一昂:“怕就不是男人,我要是怕的话,你把我老二砍了!”
    他愣了一下,脸上挂起邪气的笑容。
    “好,呵呵,这可是你提醒我的,很不错的主意呢。”他妖邪地一笑,眼神冰冷,对着后面扬了扬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我就把你阉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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