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篇 第四章 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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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官闹腾了一阵便睡着了,陈嬷嬷用褥子将他包起抱进了内室,正碰上冯氏进了来,身后跟着碧儿和许嬷嬷,陈嬷嬷向她欠了欠便直接进了内室。冯氏走到榻边在我身边坐下,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我有些僵硬着身子,我好像感觉到了自她身上散发的怒气。
“奶奶,您瞧,西厢的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碧儿小丫头片子藏不住话,刚就在外面憋了气,这会才吐出来。
“闭嘴。”许嬷嬷拉了她一把,眼睛对我这边瞟了瞟。我明了她的意思,识趣地用手揉着眼抬头看向冯氏,低声叫了声:“娘,困。”汗,小孩子应该是这么说话的吧,我不做小孩很多年……
“许嬷嬷,抱她去睡吧。”冯氏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因我唤的那声娘倒有了些改善,温柔地对我笑了笑:“妞妞困了去睡觉。”许嬷嬷应着弯腰从冯氏怀中将我抱起,笑呵呵地道:“嬷嬷带你去睡觉去。”
我点点头,偏头看向冯氏,她温柔带笑地看着我,直到许嬷嬷带着我消失在帘子内。进了内室,只见陈嬷嬷正坐在床边绣着什么,见许嬷嬷抱着我进来赶紧起身将我接过。“妞妞困了?”许嬷嬷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了,“刚说困了,你将她哄睡了吧,我先出去了。”
“哎,您去吧。”陈嬷嬷将我抱在怀里福了福,许嬷嬷这才转身出了去。陈嬷嬷抱着我坐在床边,我转过头看见明官睡得正香,陈嬷嬷将我的棉鞋脱下,又脱了我的外裤和棉袄子揭开被子把我和明官放一块。“妞妞困了,嬷嬷来唱歌给妞妞听。”
其实我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眨巴着眼看着身旁的明官,陈嬷嬷低声的哼着什么歌谣哄拍着我,我狂汗……没办法,我又不能叫她闭嘴,这是她的工作不是。我闭上眼养神,不一会倒是也觉着有些困了,迷糊了起来。
这时门外好像响起一男人的声音,陈嬷嬷朝我看了看,以为我睡着了,替我掖了掖被角便出了去。不一会,正迷糊的时候听见有人在我头顶轻声说着话。
“今日听说妞妞精神好了许多,可是全好了?”一听声音我便清醒了过来,原来是我那便宜老爹谢守时。
“恩,好了,和平时一般精神。”冯氏轻柔地声音响起。我只感觉我旁边的床塌偏了偏,知是有人坐了下来。“才刚好就不要在外面吹风了,要是又落了病怎么办?”谢守时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只是一下便收了手。
“……是我的疏忽。大夫说了见见阳光的好,散散病气。”
“后日的观音诞你带上妞妞和明官吧,徐老夫人想看看妞妞。”我纳闷地在心里嘀咕,想看我?看我干吗?徐老夫人又是哪一位?屏住呼吸静听着。
“徐老夫人?爷,您的意思是……?”
“唔。徐老的二孙今年十岁,徐老的意思是想将妞妞定给他那孙子。”
“啊?可是爷,听闻徐老那二孙因小时生过一场大病,现在的脑子有些……不是,我的意思是妞妞还小,不急着……”
“唉!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我也不好推拒,其它的你就别多问了,只管照做就是。”身边的人站起,往外走去。
“爷……”冯氏一声低喊,却也没说出下半句,怔怔地站在那,我脑袋里全是嗡嗡声,这是什么状况?“……小翠,有什么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吧。”谢守时在门口顿了顿,叹了口气便出了去。
我睁开眼偏过头看向站着不动的冯氏,不行,这事严重得很,我得问清楚的。半支起身低低地唤了声:“娘。”冯氏身形微晃,转过身来,见我张着大眼看着她,面色白了白走到我身边坐下,将我抱在怀里低泣。我皱着眉,心里是郁闷得很,TMD,这叫什么事儿?四岁,四岁而已便要定亲,貌似我那对象还是个头脑有毛病的主。冯氏,你就别哭了,该换我哭才是……我是真的想哭啊……
我在她怀里挣扎着,她却一丝反应都没,只是边掉泪边叫着我的名,我听了心里也直犯酸。看样子这冯氏也是真的心疼谢婉歆的,只不过唉……这古时的女人就是没个地位,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掉,那个谢守时也忒心狠了些吧,怎么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就这样对自己的亲女儿么?可是怎么说我也不是谢婉歆啊,这我也太冤了我,想着想着,越想越气愤,越想越伤心,鼻子酸了酸眨巴着眼也掉了几颗泪下来。
我们‘母女’二人正抱头痛哭的时候,许嬷嬷撩帘子进了来,见我们母女抱一块大哭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啊?”许嬷嬷连忙将她紧抱着我的手给拉开,见我也哭得厉害,纳闷地道:“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妞妞怎么也哭得这么伤心?”
冯氏听罢连忙用手绢拭了拭眼角看我,我是越哭越伤心,想到我的家,我的存款,我的宝贝车和我那害死我的猫,更伤心了,哭得那个心肝都要拧一块了。明官被哭声哭醒,见我这般伤心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冯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安慰着我们。
“陈妈!”许嬷嬷安抚着我见没什么效果,连忙转头唤着人。陈嬷嬷很快便进了来,手中拿着一鞋样子,见状皱着眉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这般伤心?”将鞋样子往旁边一丢,赶紧地过了来。
冯氏让陈嬷嬷将明官先抱出去,自己伸手从许嬷嬷手中将我接过抱在怀里,我已经哭得是有些声音嘶哑了,声也小了些,只是不停的打着哭嗝。差点背不过来气,冯氏脸煞白,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只是不停得轻拍着我的背。许嬷嬷冲了杯蜂蜜水,小心地喂到我嘴边,一脸的忧色问着冯氏:“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我抽噎着对着杯喝了几口,稳下了情绪,冯氏和许嬷嬷见状则是松了口气。冯氏抱着我轻拍着我的胸口,帮我顺着气。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许嬷嬷见我不哭了,只是眯着眼皮低着头抽噎,她压低了声音也换了称呼。冯氏听她这样一称呼,眼眶又红了,低头看着我,抱着我的手紧了紧。
“爷……说要将妞妞许配给徐家富贵。”冯氏摸着我的头低声道。许嬷嬷闻言惊讶地道:“这怎么行?那徐家富贵可是苏州府出了名的傻子啊……”
冯氏凄惨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办法?谁叫徐老是整个苏州和浙江两淮的盐商总会的龙头,又和京里边的人有着关系,爷当初就是靠了他的提携才有了今天……要不爷这会还是在浙江大伯二伯他们手底下混沌着过日子呢。我们一家都是靠他老才能过上现在这般富贵的日子,如今他向爷提了这门亲,爷能拒绝么?也拒绝不了不是?”
我低着头仔细地听着,只听许嬷嬷深深地叹了口气,用被子盖住我:“理是这个理没错,可是让妞妞配他们家那二富贵,这不摆明了欺侮人么?这嫁了过去妞妞能有什么地位?他们家那大孙子去年年底成了亲,媳妇儿是京里面纳兰家的嫡孙女,前两天三孙子不刚满月么,更别提以后还会有几个了,他们家的老六、老七和老八都还没成亲,这男娃还能少得了?虽说他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咱爷现在也不是普通的人家啊,哪能这般的委屈了自家的娃?传了出去能好听?如果真要定,怎么不定个正常些的呢?”就是就是,整了个白痴给我,当我是什么?残联协会的啊?专挑弱智的给我……不对不对,是根本就不应该推给我,什么人都不行!我在心里愤慨地呐喊。
“你以为爷不知道这个理?正常的?老六?老七还是老八?这样咱们家爷不就和他老齐了辈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老能将爷抬到现在这位置上,也可以将他踹了下去。五年前,爷刚来苏州那会,向窝商们租了引窝子,银子都缴了,那可是爷的全部家当。可盐运使衙门就是不给开引子,那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多亏了徐老伸了把手?从那时候起他老便一直照顾着爷,直到现在进了总商会,就连那……就连那刘臬台不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将静芸嫁了过来?你难不成真以为是爷的面子大?还不就因为徐老在人前人后都直夸咱爷好是个人才,又收了爷做学生,这商人和官员们才多少卖了些面子给咱爷……妞妞这事若不应下来,你想会如何?虽说那富贵是个傻子,可他娘不傻,出了名的第一精明人,她娘家又是镶黄旗富察氏,她阿玛就是英武殿大学士左都御史马齐,就算再怎么着,徐家的人也不会欺负到她身上来,如果妞妞嫁了过去,也断不会像你想的那般为难……”冯氏细细地说着,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那老头子是你家恩人,可不关我林岚的事!这可不行,得想个法子才行……
正在这时,陈嬷嬷在外开声道:“大奶奶,我能进来不?”冯氏抬了抬眼:“进吧。”我也抬起头,看着陈嬷嬷撩帘子进了来。
“怎么?是不是明官?”冯氏皱了皱眉,显然心情不好口气也有些不耐。陈嬷嬷自然也看出来了,她连忙道:“明官睡了,我让碧儿守着呢,是我有些话想告诉奶奶。”
“说吧。”冯氏怔了怔点头道。
陈嬷嬷皱了皱眉面色有些凝重地回道:“本来这事儿也不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刚听到了奶奶和嬷嬷两的话,这才觉着有些关联。”
“什么事?”冯氏和许嬷嬷对看了一眼,冯氏坐直了身子问道。陈嬷嬷福了福走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道:“奶奶,我听我那丫头小红说西厢的二奶奶和徐家的富察氏最近走的很近……您看这事有关联吗?”
冯氏身体僵了僵,面色冷了下来,抱着我的手紧了许多,我被搂得有些难受,连忙支吾着:“娘,痛。”她赶紧松了手,我往被窝里钻,手揉着胳膊看着她们。
“妞妞,娘不是故意的。”冯氏俯着身子安抚我,见我没事这才转过身冷声斥道:“行了,我知道了,她们向来走得近,这也不能代表什么。自静芸在娘家的时候便和徐家的几位太太夫人关系好,这是谁都知道的,你别让你家小红没事就嚼舌根子,赶明儿让爷知道了还不得拔了她的舌头。”
“……知道了。”陈嬷嬷连忙低着头应着。冯氏眼角扫了她一眼:“陈嬷嬷,你也帮我照看妞妞和明官这么久了,我平时也从没把你们一家当外人。我还想着等你家陈福再大点便跟爷说声,让他跟着爷,这样以后你们一家也能好些。不过这私是私,我平时顾着你们,但有些话在我这说说就算了,我也就当个笑话听,我也知你家那丫头是好心,向着我这大房奶奶。可是要是哪天一个不小心,在我屋子里的事和说的话让外边的人知道了又听了去,你家丫头可是少不了要受责罚的啊。”
“哎呀,真是谢谢大奶奶了,我们都知道大奶奶是个好心人,所以我们一家子都对大奶奶您一万个尊敬。我那丫头也就是个直肠子,赶明儿我会好好教她的。”陈嬷嬷听罢笑得脸上开了花,一脸的忠心,低头哈腰地回道。
“恩,你先下去把,灶上煨的汤也该好了,你去端来吧。”冯氏点点头摆了摆手打发了她下去。我看得是一愣一愣的,敢情这冯氏的排驾还摆得挺足的啊。不过这话又说回来,陈嬷嬷的意思就是这门亲事和刘氏有关了?这思来想去的,倒也还真有这么个可能性。
至于冯氏和许嬷嬷说怎么我也一时没听真切,自个想着自个的事,这一旱地惊雷打得可有够响的,我才是个小娃娃,真真一点办法也没有,抬起头看向冯氏,靠她有希望吗?我绝望了,看她那认命的脸就知道,一个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