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秋卷  第三十章 白衣裳凭朱阑立(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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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不知道那一日她何苦拿毒药的名头,在那里搞得彼此歇斯底里;更不知那一夜,她写一个名姓写到脱力。
    是谁,到底是谁呢?
    彼此,不想问起,不想言明,那就只能沉默着继续了。
    龙凤鼓响,该是朝会,他们左右二相自然是继续率领群臣于丹墀之下,朝会天子。
    退朝声起,他们自然是退朝回尚书省去继续处理政事,分毫没有耽搁。
    “珞寒,谦益倒是觉得你那日提的方案有些可行之处,这里又拟了一个折子——说什么谦益也算是在地方上做过几年,就算是倚老卖老一下,也认了。”慕容谦益将一封拟好的奏折草稿递了过去,云徽清神色如常,接过去看过一番,提笔来道:“清闻‘若欲取之,必先予之’,是以历朝历代,与民休息必不可少。”
    “珞寒,你这话说的自然是,但是这究竟不是只言片语能改得了的,所谓欲速不达,天家终究有天家的道理。”
    慕容谦益奏报的折子,云徽清依旧自然而然地看过,有时候改上一两句,或者他再说上只言片语,这折子一来二去竟然成了二人合写,“慕谋云断”也算是得了另类的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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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京之内依然是车水马龙的景象,突厥使臣几日前匆匆离去,终于让无法安寝的京畿司一干上下放了心,一切也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这风筝倒是不错,卖么?”一个略有些清寒却温润动听的女声,一袭看不出什么身份家世的素白长裙,那女子戴着帷帽遮住了一张面容。
    “这位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这偏巧是有位姑娘要了的,您……”
    “双倍的银子,不成么?”她不待那摊主说完,略略一抬眼,面纱后蓝紫绞缠的寒色里添了几不可见的一点冷然,“不过就是一只风筝罢了,若不是见着你这上头风笛做得还差强人意,哪里值这些。”
    “夫人说的是,但咱们虽然摊子小,却得信义为先,‘民无信不立’是圣人教化,这等事情……”那摊主虽然言语间有些容让,却眉目清朗,像是有些学识之人。
    淡淡叹一口气,白衣女子语音之间倒是温和了几分,转化了话题:“这样性子,似乎不该隐匿于市井之间吧?”
    “夫人抬举了。”那摊主依旧是垂下眼来,并不回答她话里话外的些许用意。
    “这位姐姐,既然如此,您何必跟我一个小丫头争呢?”一个清脆的少女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帷帽遮掩的素颜略略蹙眉,略略侧过身去,看向那说话的少女:“你是谁家的姑娘?”
    “我姓上官。”那小姑娘大眼睛一忽闪,“姐姐贵姓?”
    白衣女子似乎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对那卖风筝的男子道:“这位小哥,若有志向,现下科举也兴了,试试看吧。”
    那摊主不置可否地笑笑,收了那少女的钱,将风筝递了去,谁知那少女抱了风筝在怀,却向那白衣女子一推:
    “看姐姐也是真喜欢的,不如慕苏就把这风筝送给姐姐吧。”
    略退了一步,并不接那风筝,戴着帷帽的女子在纱帘之后略一沉颜,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添了些疏离冷淡:“小姑娘,谢过你了,可我也不是非要这么个玩物,倒是费了你的心了。”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春日浓浓,自当是好时机。姐姐难道不觉得看所谓‘只有轻鸢摩绝顶’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么?”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又是女子,倒是精通文墨。”她略略抬眼,“不过这‘只有轻鸢摩绝顶’,未免沧桑心境,你用之难免不合吧?”
    “女子怎样?不是听说了么,朝廷现在还有一位女相呢,声名大得不得了……”
    “慕容相爷和云相确是极好的。”背后那扎风筝的年轻摊主低低一句,上官慕苏回眸一笑,便去追那已经走开了几步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静静地走着,余光之间扫视着身边身量未足的少女,明眸皓齿,有她不曾拥有的光彩。
    “姐姐……等等我……”
    她听得这一声,不知为何心下微微有些悲哀,竟然搭话道:“你叫我姐姐,这可是不妥,你看……”
    她在街角站定,静静摘下帷帽来,一头银白华发,虽是朴素的高髻,却用一支羊脂白玉的簪子,端的是雍容华贵。
    “怎么不妥,难道慕苏不该称一声姐姐么?还喊婆婆的不成?”面前的少女一挑柳眉,娇俏间有些聪明灵秀的气质。
    白衣女子略一动容,浮在唇角的笑容淡然如风:“小姑娘,这‘婆婆’可不是随便喊的,你这样年纪,怎么随随便便就把婚姻大事当儿戏。”
    “姐姐还说呢,小女子可不敢这样子随便,倒是姐姐……”
    那白衣女子略一抬手:“白发红颜,说起来还算是个美名,看着,我也知道,是怎么着都终归骇人的,你何苦宽慰我。”她将帷帽戴了回去,长长的纱帘再次遮住了容颜,随着她的脚步静静地飘荡。
    “可是我不觉得啊,姐姐难道不知道么,姐姐的头发很漂亮啊。”身边的少女浅浅地笑着,声音如银铃清脆。
    她并不停步,只是在那少女看不见的地方低低地垂下眼帘,神色间带着没有人看得清的寥落。行至一家鲜鱼铺子,鱼腥气有些重了,她略略扬声道:“来两条鲜鱼。”
    “夫人家里倒是隔三差五地来得勤快啊,”那小伙计与她似乎熟稔,“是养了猫么?”
    “好,就这个样子就好。”她并不回答那伙计的问题,只是将铜板放到他手中,接过穿起的鲜鱼。退后一步,她略略侧身,转了话锋道,“上官姑娘,怎么还跟着我呢?”
    “姐姐为什么要自己上街买鱼呢?”上官慕苏自是没见过这样的情形,在家里这等事情都该是下人操持,哪用得着他们操心?看这个白衣的姐姐不像是哪家府里能用得起的下人,那就是主子了,可是……
    “哦,家里头养着一只,”白衣女子略略扬起眉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极有趣味的东西,“是了,一只‘四脚香炉’,我是不妨事,随便凑合着也就过了,但总不见得让这小家伙跟着我天天喝西北风。”
    “‘四脚香炉’?”上官慕苏眯起眼来,眼中映出一道明亮的阳光,和着闪过的一道狡黠的光芒,一时间灿烂得耀眼,“姐姐带我去见识见识好不好?”
    “就为一只猫跑得个陌生人的家里头,你家人也不担心?”云徽清扬眉,有些冷媚的凤眼间浮现出些许调笑来。
    转身,她收了调笑,语气间有些莫名的悲哀,却依旧淡淡一笑,不算是首肯,也不是拒绝:“要来就跟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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