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盘扣一生第九章9/9/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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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105
方继业在去轻工局之前,心里放不下薛芳母子三人,顺道去了医院里看看。
小东已经完全退了烧,人也苏醒过来,医生说:“昨晚上急症值班医生的处置很及时,输了一个晚上的液体,早上照X光的片子已经出来,急性胸膜炎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最多再输两天液体就可以完全康复出院。”方继业直间感谢医生,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谢谢医生啊!”医生又叮嘱方继业和薛芳说:“你们娃娃出院后体质要慢慢恢复一段时间,你们大人要多注意关心小娃娃,不要叫这么小的娃娃再受凉感冒了,小娃娃反复受凉感冒急性胸膜炎很容易复发的。”方继业赶紧说:“我们以后会多注意的。”
医生走后方继业对小文娟严肃地说:“你咋个还不回家去补觉呢,你今天耽误一天上学是情有可原,但是你明天必须去学校上课啊。”俨然一副做爸爸的样子,小文娟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一副乖巧的样子叫方继业心疼。
方继业又对薛芳说:“一会儿还是到医院对面小饭馆去打饭吃,吃完饭赶紧叫文娟回家去睡觉。今天晚上我来守小东,我现在就去轻工局找曾局长。”薛芳只是“嗯……”了一声,但暗地里却用手怂恿了一下小文娟,那意思是要小文娟送送方继业。
小文娟听话地起身跟着方继业出了病房,一直把方继业送到楼梯口,方继业站在楼梯口对小文娟说:“听妈妈的话,一会儿吃了饭就回家去睡觉,你现在最不能耽误的就是读书学习,以后再也不许说啥子不读书学习的事情了,你不好好读书妈妈会很伤心的。”小文娟两眼怯生生地看着方继业,点了点头,小声说:“我……我会听话的。”
方继业忍不住一把揽住小文娟,说:“文娟,你以后就叫我爸爸……大胆地叫……要你那些同学和所有的人都晓得你有我这样一个爸爸。”小文娟万分欣喜地抬起头来,两眼含着泪,望着高大雄伟的方继业,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叫着:“爸……爸爸、爸爸,我有爸爸了……我听爸爸的话,我会好好念书……”
等方继业撵到轻工局的时候,曾局长早走了,唐处长奉曾局长之命出面接待方继业。唐处长笑着对方继业说:“说吧,你找曾局长要说些啥子?”方继业见唐处长出来挡道,不客气地对唐处长说:“我找曾局长说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唐处长也不生气,说:“曾局长晓得你要来找他,叫你有啥子话都跟我说,老头子去青白江洗衣粉厂了,估计要隔一两天才回来。”
方继业心里明白,估计老头子已经晓得了一些风声,这是在故意躲着他,就对唐处长说:“曾局长故意躲我嗦?”
唐处长把话挑明了地说:“老头子一局之长,咋个不躲你呢?你要说的那个事情在局里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情况之前,你叫老头子咋个给你表态,是一口答应了你呢,还是一口说不行?咋个都不合适!你也是个当领导的,你要是遇上这种没有回旋余地的事情,也得躲不是?当然了,说白了曾局长也不是故意要躲着你,这是老头子在给你面子,退一步大家的回旋余地不是都出来了嘛。曾局长临走的时候跟我说,说你是我们轻工局的一面旗帜,要你和我们只能给你这面旗帜增光添彩,哪个都不许往你这面旗帜上摸黑,只是组织原则还是必须要有的,那就是实事求是。所以,就要我这个管组织和人事的政治处处长跟你谈,还不是要我帮你把事情捋清楚。你呢,一是不要冲动、要冷静对待。二是要有一说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我呢,一是实事求是、就事论事绝不给你瞎联系。二是从组织的角度给你正本清源、辩白是非,反正就是殊途同归,给你老方找到一个最适合的女人做老婆。”
方继业这才听明白唐处长说的话,心里晓得这是曾局长在替他负责任,是在爱护和保护他,马上正经起来,说:“那我现在是正式在和组织上说话,我以一个**员的忠诚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事求是的,都是有据可查的。”
唐处长笑了,抬手先止住他,说:“这样就好,你先等一下,为了慎重起见,我把组织科倪科长和人事科李科长叫来一起谈,你不反对吧?”方继业正色道:“跟组织上谈话我是没有啥子条件的,我能有啥子意见。”
等唐处长找来倪科长和李科长后,唐处长要李科长做记录,方继业开始从自己为了谋生进成都当学徒开始讲述,讲师傅家有一个大师姐和他们7个徒弟,自己是被师娘看上后带进师傅家门的,是师傅收下的最后一个徒弟,而且他们的大师兄就是陈皓远。方继业这话一出口,唐处长和倪科长、李科长全都惊讶了,唐处长说:“你说的这个陈皓远,肯定就是那个成都工人造反派兵团的参谋长陈皓远,也就是我们供销处仓库里那个临时工薛芳死去的男人了?”
方继业一本正经地说:“绝对是,我是不会给组织上编故事的,我的大师姐杨继美和其他几个师兄,还有现在西城区革委会副主任陈大柱和区委副书记王根生两位领导同志都可以作证。”
方继业接着又说:“其实陈皓远这个人以前还是很不错的,要说他有变化和我们对他越来越不了解,是从解放后区委组织上选拔培养干部的那个时候开始的。”
方继业接着把陈皓远是咋个经不住组织上的考验,以及后来又是咋个离开制衣厂的情况跟唐处长他们细细的说了一番。
最后他说:“我们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陈皓远,我们都觉得是他没脸再见师傅和我们大家,有人说他回了他自己的老家金堂县,有后又有人在南门外看见过他。以后文化大革命开始,区委副书记王根生和薛院长被陷害,薛院长被害死,大师姐、陈大柱和我同时被造反派有的放矢的整治。我们分析过都有可能是因为陈皓远太想进步,在前途上受挫,跟陈大柱和王根生两个区委和区政府的干部结下了梁子,利用文化大革命乱的时机挟私报复所致,要不然那些造反派整治我们的时候,他们手里的那些黑材料就不会有那么详尽和具体,简直就是处处点在穴道上。尤其是薛院长被开封串联来的红卫兵批斗和祸害死就更蹊跷了,那些开封来的红卫兵咋个就会那么轻车熟路地直接找到了儿童福利院,找到了薛院长了呢?这中间不是很熟悉的人指路点穴道才怪了呢!再说说薛芳是薛院长在成都刚解放的时候,亲自在西门城墙边收容的孤儿和小叫花子,那个时候我跟薛院长一起去参加了收容孤儿们,薛芳当时都不晓得自己叫啥子名字和是那里来的。是薛院长给她现起的名字,还跟了薛院长的姓,记录表都是我帮着填写的。我还帮着给刚刚成立的儿童福利院里的孤儿量身子做新衣裳,所以那个时候我就认识了薛院长和薛芳,以后我又经常去儿童福利院算是做义工吧。后来薛芳被薛院长认作干女儿,我1957年从部队转业回成都后,基本上每隔半个月就要去一次儿童福利院,我跟薛芳两个人都是哥哥和妹妹相称。薛院长在被开封来的红卫兵祸害的时候,薛芳是第一个冲上去想保护身怀有孕的薛院长,薛院长死后是她和儿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一起含泪安葬了薛院长,后来又想方设法地保护薛院长和王根生的儿子小北方,甚至在文化大革命中最艰难的时候薛芳还保护过一批老干部。所以我说薛芳是不可能背叛薛院长,更不可能主动地和造反派头目陈皓远结婚的,因为她心里是仇视那些无法无天做尽坏事的造反派,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就是被陈皓远和”人心坏”一伙造反派给陷害和欺骗了的。之前我和厂里的同志一起去过曾局长家里,我们听曾局长家的保姆说过陈皓远天天打骂折磨和虐待薛芳。我呢,基本上也算是个孤儿,说到底我和薛芳本是同根生的两个苦命人,我们阴错阳差地失去联系好多年了,现在我遇上她了,看到她一个人拖着两个还小的娃娃,我还能坐视不管看到她继续过那种没人管没人帮和被人误解的艰难日子吗?是,两个娃娃是陈皓远的,薛芳说她是被迫的,陈皓远想要个儿子,从来就没有把薛芳当人来对待,只把她当作生育工具。连薛芳自己想起被陈皓远虐待和欺辱,都情不自禁地骂两个娃娃是孽障孽种,娃娃是无辜的啊!再说陈皓远再咋个背了良心的坏,做尽了遭天打五雷轰的坏事情,他毕竟还是我的大师兄。他做的那些别的啥子事情我是管不了,但他给薛芳和两个娃娃造成的伤害,我是有责任可以来替他赎罪和补偿的,我要帮着薛芳把两个娃娃好好培养大,培养成对国家有用的人。这话我已经给薛芳说了,她也同意我跟她在一起。这些都是我要给组织上说的话,句句实话,没有半点翘假(谎话),都是有据可查的!”
唐处长听完方继业说完,感慨地对倪科长和李科长说:“今天我们可是真正见识了方处长的坦诚和为人,要不是我们代表组织上这么郑重其事地跟方处长了解情况,他说这些咋个听都像是个故事。要这么说来,现在就不光是方处长要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了,接下来我们必须要做一件事情,那个是要弄清楚薛芳受迫害的真相,正本清源、辩白是非,还薛芳一个女人的清白。按理说薛芳原本的单位是西城区民政系统,但是人家在我们轻工局供销处仓库里做了五六年的临时工,我们是有责任帮她去找西城区民政系统,并且协助他们单位给薛芳弄清楚事实真相,替她平反昭雪。那个陈皓远死之前好像是西城区民政局革委会主任,跟”人心坏”狼狈为奸干了不少的坏事,”人心坏”现在关在监狱里,我们也可以去会会他,看他有啥子要交代的。”
方继业起身紧紧地握住唐处长的手,说:“唐处长代表组织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和薛芳真要好好感谢组织!”
唐处长笑着说:“你们感谢组织的话另说,我们要你感谢我们就是必须请我们好好喝一台你的喜酒,啥子随礼的事情就免了哈,我们人到了就是对你们两个青梅竹马的有情人最大的祝贺了!”
方继业赶紧说:“那是自然的!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跟组织上说清楚,就是那天说房子的事情我现在必须要争取了,按照我正处级应该是三室一厅吧?”
倪科长和李科长面面相觑,唐处长一本正经地说:“房子的事情你想得美,你那天不是说你不要了嘛,男子汉大丈夫说话驷马难追,现在局里好多人都望着那房子,得过局革委会办公会。你现在申请还是可以的,成不成要看你的评分排队是咋个样子的,不过你的情况好像是住不上那种三室一厅。”
“那我按评分排队要小一点的也可以,反正局里必须要给我们房子,就算是两室一厅也要比薛芳现在住的那两间小平房宽敞啊。”方继业着急地说。
倪科长和李科长都笑了,倪科长嘴快,说:“方处长你不要在我们三室一厅里争房子啊,我们都已经查过你的档案和给你打过分了,你正处级20年以上工龄,在部队上立过二等一次,三等功两次,1960年和1963年市级劳动模范各一次,总分数比新上任的刘副局长还高好多,你要挑房子就在那六套四室一厅里去挑。你要真退一步住三室一厅的房子,那我们这些当科长的就有人要退一步到两室一厅里去了,我们广大革命群众是要对你有意见的啊!”
唐处长指着倪科长和李科长说:“都是房子害人,利益面前说真话了嘛,把今天谈话的记录给老方签字。”
倪科长还不服气,笑着说:“本来就是这样的嘛,我说的都是实话,在这个关键时候方处长就该和你唐处长争一下,哪个又不想进一步呢?”
下午,方继业从轻工局回来,再次来到了医院里,对薛芳说了自己在局里和组织上说的那些话,并且叮嘱薛芳说:“也许过几天局里有领导要找你谈话,了解你是咋个被陈皓远和”人心坏”那伙造反派祸害和欺骗的,你一定要照实说。千万不要害怕,你就当过去开忆苦思甜大会那样,控诉陈皓远和”人心坏”那一伙造反派的罪行,有我在你后面支持你!”
薛芳心里有些吃不准,担心地说:“那我们的事情你给组织上说了嘛?”方继业说:“咋个没有说呢,就是我跟组织上说清楚了,组织上才要把你和陈皓远的事情调查清楚,给你平反昭雪,还你一个清白。另外房子的事情我也说了,局里起码会给我们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到时候两个娃娃各住一间,我们两个住一间。”
薛芳看着方继业羞捏地笑了,两眼含泪说:“那我们一家三个都沾你的光了。”方继业说薛芳:“还你们我们的,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啊。”薛芳低头“嗯……”了一声。
方继业催促薛芳赶紧回家,说小文娟还一个人在家,医院里有他一个人在守着小东就够了。之后,他又小声对薛芳说:“我已经要文娟叫我爸爸了,你不反对吧?”
薛芳轻轻地用手肘杵了一下他,说:“看把你急的,娟儿回来就跟我说了,还伤伤心心哭了一场,娟儿说她终于梦想成真了,终于有了一个最亲的爸爸。娟儿还说她要好好听爸爸的话,把书念好,将来长大了才有本事,有了本事才能好好孝敬爸爸。还说我以后不许在骂她和弟弟是孽障和孽种了,因为她和弟弟现在都有了爸爸的娃儿了,有爸爸的娃娃就不是啥子孽障和孽种……”薛芳说到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伏在方继业的肩上抽泣起来。
方继业抚弄着薛芳的肩膀,说:“文娟是个最懂事的女娃娃,她说这些都是对的,你也是啊,一个当妈的哪有骂自己娃娃是孽障和孽种的啊,以后是不许再这样了啊?”
薛芳抽泣着应道:“嗯……我晓得了,我以前都错了……还不都是被那个陈皓远祸害的啊……”
方继业再次催促薛芳说:“你赶紧回家去,给文娟弄点好吃的,你们晚上早点睡觉,明天一早你来接我的班。”
薛芳听话地“嗯……”了一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