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浮生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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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辗转难眠,天边微微泛亮时才沉沉睡去,做了许多奇怪的梦,都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醒来后怎么也拼凑不起来。现在应该快午时了,今天施然没来唤我起身,想必是正在处理有关玄武门易主的事情,我心里记挂着昨天放在裁缝那里的情侣装,简单梳洗后避开晴府众人便出了门。
凭着记忆,我又来到昨天那家布坊,这家老板本就是裁缝出身,我画的样子又简单,一个晚上就做好了,我选的是白色麻质布料,做成T恤还颇具现代感,看着如此亲切感的衣服,不禁有些想家,兴奋的心情有点低落。顺着熙熙攘攘人群向前走着,身边少了施然的陪伴,连影子都显得孤寂许多,回家的路显得有些漫长,我走走停停回到晴府已是傍晚。
我轻扣门环半天没人来应,只得绕到后院,在那里我发现一处矮墙,今天就是从这里溜出来的,双手撑在墙上,用力一带,骑在矮墙上,再用力一撑稳稳落下,拍拍手正欲离开,就听见一个轻蔑的声音:“如此蛮女,真不知道然哥哥怎么会喜欢你!”我回头看到离墙不远处正站着晴雨,这不屑的话也是出自她之口。我自然不能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冲她和气的笑笑转身要走,
“你凭什么和雪儿姐姐抢然哥哥,你长得那么难看!”我虽称不上是倾城之姿,也算秀色可餐,不过看在她是小朋友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我依然背着她往前走,
“哎哟”我的后脑被一块利石砸中传来阵钝痛,忙转身想看何来的暗器伤我,结果看到晴雨一幅志得意满的嚣张表情,很明显刚才是她所为,可是我没有证剧只得作罢,只是丢给她个狠狠的眼神,转身快步离开。
我悄悄溜回房,心里有些失落,我这样消失一天施然都没发现吗,揉着吃痛的后脑,心中郁闷更甚,用脚踢掉鞋子,大字形的躺到床上,盯着纱账顶发呆。翠儿什么时候进来我都不知道,直到她拿起桌上的情侣装左看右看终忍不住开口问道:“子凌姐姐,这个是什么?是用来穿的吗?要套在外边穿吗?”
“今天没人来找我吗?”所问非所答。
“早上晴大小姐吩咐人送来些补气养血的干货。”翠儿翻着眼睛想了半天道。
“哦,那个,施少爷没有来过吗?”晴雪对我还真是关心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
“没有,不过义天少爷有来过,可是那会儿姐姐你还没起,他就走了。”
“翠儿你去拿些红色的丝线来。”心情没来由的烦燥,还是做点事情分散下注意力吧。
我在情侣装上各绣了两颗相连的桃心,施然的略大些,我的小巧精致,正在为自己的创作力慨叹时,衣服的主人不期而至。仍是一袭白袍,玉树临风的,这衣着品味还真是专一呢。他走至我身边坐下,看着我手里的衣服,略带疑惑的问道:“凌儿,为何要在上面绣两个馒头?”我明显感到自己的眉头跳了两下,嘴角也略有抽搐,我转头对着他的脸,用纤纤玉指指着衣服大声道:“这这这怎么能是馒头!分明是两颗桃子!”桃心过于抽象怕他理解不了。
“哦,可是我还是觉得馒头更像些。”施然一直专注于这个图形,根本没看见我的脸都变成了菜色。
“现在马上脱掉外袍,换上这个。”你胆敢小看我的创作。
我肯定自己看到施然的额头突突的跳了几下,但迫于我凶狠的眼神,还是把它套在了身上,我想说我的想法决对是好的,设计的也很完美,但由于时空时间的差异,此刻穿在施然身上的T恤是那么的滑稽,就像现代人去某些景点穿上格格服时的感觉,完全不对味,我讪讪的笑笑,把自己那件反手藏到了身后,却被施然捉住手,一把带进怀里,
“这个就是你说的情侣装吗?”施然有些调侃的问道。
“大概,可能,也许,说不定……是的。”最终还是承认了,觉得有点对不起这几千年的服饰文化。
“我很喜欢,”施然认真的对上我的眼,是吧,我们家然然果真有敏锐的时尚触觉,“喜欢就好,我以后多做几件给你。”我立刻得意忘形。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荷包递到他面前。
他兴奋的拿着荷包仔细端详,复又打开来,从里边掏出一枚指环,我轻声说:“这枚戒指是对我的意义很重大,就如同你送我的玉坠一般,所以你要好好珍藏哦。”其实就是我第一个月工资的产物,只不过对于我来讲,是唯一能提醒自己曾经生活在一处完全不同的土地上,所以对我来讲也是意义重大的。
“这是何字?”不知何时施然已把荷包的内里翻开,里边有我绣得歪歪斜斜的小诗和名字。
“这个字是我的名字中的凌字,旁边是一首小诗,这是我家乡的写法。”
“这首诗如何念呢?”施然同学还是蛮好学的,我从他手中拿过荷包,轻吟出声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真是好诗,凌儿,是你做的吗?”施然看着我的眼里柔情深许。我大言不惭的点点头,为博美男倾心,我可是不惜背负抄袭的罪名。
“原来我的凌儿竟有这般才学,我当真是遇到个宝贝。”施然亲腻的点着我的额,我红着脸低下头,只有自己知道不是因为害羞脸红而是惭愧啊。
施然把荷包揣进怀里,就如同将我的心也一并收入怀中。我正沉浸在这样浪漫的氛围,只听施然轻声说道:“凌儿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他拉着我坐到床边,我一脸期盼的看着他,该不会是来正式求婚的吧,我的心还没有准备好呢。
“我知道那天雨儿在席间说了你不爱听的话,但她毕竟还小,你不要与她计较才是。”我略点头,我一向不与小朋友一般见识。
“那以后不能再任性了,晴雨的额头肿得很高,你下手也有些重了。”施然的语气中隐隐透着埋怨。我听得一头雾水,我打她了?怎么好像刚刚相反,明明是她用石头打我了,难道她自己砸的,用苦肉计?!我正欲开口解释,却听施然微叹口气:“晴雪本不让我来问你,只是我觉得你一时生气才会做出这种事,并不是出自你的本意,雨儿虽然淘了些,但本质是善良的,晴雪更是菩萨心地,所以凌儿,试着和她们好好相处,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她们是我的妹妹自然也是你的亲人,我不想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知道此刻任何的辩解都是多余,我只能选择沉默,但是我的心却一点点的冷却,面前的施然似乎也变得不再真切,原来晴雪仍是隔在我们中间的一座山,我不是愚公,能不能将其移走,还未成定数。
一时间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推说自己有些困了要早点休息,施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出了门,不知道为何我突然觉得我们离得远了,有点触不到对方的心。
自从那日过后,我和施然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他有时会来看我,他坐在桌边,我坐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更多的时候他是在忙门里的事情,无暇顾及我,我也过上了清清淡淡的日子,这样的日子除了无聊还可以用心的想些问题,比如我们的未来。
我此刻正坐在晴府的后花园里看风景,现在是秋初,有点萧索的味道,正如我此刻的心情。我盯落叶发呆,脑中有些空白,“凌儿。”我回头看见义天一脸关心的望着我。
我冲他笑笑,笑容显得有些疲倦,有些牵强,因为我真的找不到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然兄的毒有发作的迹象。”我蓦的站起身,直直的望着义天,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些什么,却只看到黯然,他轻轻摇头,我的心顿时抽疼:“怎么会,前些天不是说有转好的迹象吗?”我急急的问,语气中带着哭腔,我真是个不会控制情绪的人。
“前些天确实有转好,最近几日情况突然急转直下,毒气已经渗入脏腑。”
此刻我的心尖锐的痛疼着,脑中与他相处的片断七零八落凑不成段,我向着施然的房中奔去,一把推开门,正看到施然半靠在床上,脸色似纸般白,看到我突然出现在门口,眼里闪过一些惊喜,旋即被痛苦所代替,我走到他的床边,伏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感到他的手轻抚着我的头,我的身体在他怀里轻颤,扬起脸哽咽的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抬手抹掉我的泪,略显艰难的说:“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没什么大事,放心吧。”我还欲说些什么,却看他略显疲惫的闭上眼,我把他身体放平,掖好被子,转身出了门。我失神的坐在台阶上,双眼空洞的盯着地面,一切都来得太快,幸福来的得太快,伤痛也来得太快,所有的一切难道将如昙花一现,只绽放刹那的芬芳,还是老天又再同我开一个玩笑。眼前慢慢走来一双莲足,摇曳着款款的轻纱步到了我身前,我抬头迎着阳光,她的脸隐在光阴里看不真切,但这亭亭的身段和这淡淡的清香都注定了她只能是晴雪。
“我有话对你说,来我房里。”说罢转身走了,那语气全然没了往日的温润,也少了虚伪的客套,但我却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她。
第一次来到晴雪的闰房,到处挂着轻纱缦帐,无处不散发着女子娇媚的气息,我坐在桌边的雕花圆凳上,看着立于房中的晴雪。她示意丫环把门关上,她背对着我,眼睛望向窗外,淡淡的道:“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交易?我一时有点猜不透她手上会有什么筹码来进行交易,而我却清楚的知道她要交易的对像是施然。
“我为什么要同意。”拿所爱的人做交易是亵渎爱情。
“因为,你不想施大哥毒发身亡。”她轻转身,幽幽抬首,媚人的眸子盯着我。
“既然你有办法何不去救他。”
“救,自然会救,因为我舍不得他死,但是你,必须离开。”她的眼里顿时升起阴狠的眼神,这个眼神正是那次席上在我眼前一晃而过的充满凛冽恨意的眼神。
“施然体内的毒是幼年时中的,你若能解,早在我没有出现之时就帮他解了,何苦等到此刻。”也许她不止外表看似的这样简单,但我仍然无法相信。
“只是时辰未到罢了,况且他中的只是区区小毒而已。”她绝美的脸上闪过不屑,平日里弱质女子的形象荡然无存。
“既然你一定会救,那我何必要答应你的要求。”
“哈哈哈哈,这点你猜错了,虽然我不舍得他死,但若他活着心在别处,我宁可他死,所以你必须要答应、”狂笑声回荡在屋里,面前的晴雪忽得变得诡异非常。
她的爱是那么疯狂,张狂到我不敢直视的地步,而我的爱在她的面前却显得那么无力,处处受制,她似乎早料到我的选择,所以只是静静含笑的看着我,那抹笑没有丝毫温度,轻浅的挂有她的嘴角。
“如何让我相信你能做到,我要看着他康复才能离开。”相对于爱情,我宁可选择让他健康的活在这世上,这样就算不能相爱,也能遥远的怀念,也许岁月的疾驰会让我们相忘,但有过曾经的刻骨我便满足。
“这点你尽管放心,我自然能解。只是你,不能简单的离开,要让他不再爱你。”我再次认真的审视面前的女子,如此美貌却有着蛇蝎般的心肠,让我不寒而栗。对于施然,与其让他怀念永远见不到的人,不如让他恨好了,所以我如她所愿。
我再次来到施然房中,他仍在昏睡,我忽然后悔了,后悔答应晴雪离开,我无法就这样离开,无法带着心离开,心痛到不能呼吸,我慢慢的跪坐在他的床边,压抑着绝望的悲伤,为什么要让我们遇见,在错乱的时空,为什么要遇见我真正要找的人,为什么总是分离,此刻我再不能潇洒的说出‘再美再长久的相聚终会迎来分离’,命运终将我们分开,今生我们也许再无缘相见,而我连云淡风轻地握手寒喧,含笑道别的资格也被剥夺。
如何能让他不爱我,我呆坐在床前望着一地的月光,心却比月光还寂寞。
“子凌姐姐,姐姐,施少爷…”翠儿喘着粗气跑进房来,看到床边的我不禁呆住。
“有什么事着急忙慌的,顺口气再说。”我隐约猜到发生什么事。
“姐姐,施少爷的毒有救了。”翠儿兴高采烈的说道。
“此话怎讲?”看来晴雪是急不可待的想让我离开,已经开始执行交易了。
“义天少爷正在为少爷诊脉,一把匕首破窗而入,上边挂着个袋子,里边有一粒药丸,不过上面留书说只能解一半的毒,剩下的一半要看少爷的造化了。”翠儿绘声绘色的讲道,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我心里很清楚,施然的造化完全取决于我的决定,晴雪仍是不放心我,才会留一半毒继续对我造成威胁,我又何尝不清楚晴雪本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如果我此次食言难保她不会加害于施然,如此,我只得,相嘘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如何能确定就是解药。”
“义天少爷是药神的关门弟子,他把扎在施少爷身上的银针,放到化开解药的水中,银针上的黑色逐渐消失了。”翠儿一脸崇拜的说道。
“如此甚好。”我淡淡的说道。
“姐姐不去看看少爷吗?少爷醒后问及姐姐呢。”翠儿有些疑惑的看着。
“他现在身体必是虚弱,应该好生休息,我就不去打扰了,你也退下吧,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说完闭着眼向床上靠去,翠儿看到我意兴阑珊的样子也不便多说什么,静静的关了房门退下,没人看到我眼角滑落的泪,那些交缠在我眼前的种种悲欢,都将深深的印刻在我斑驳的心中,那么,也许是时候履行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