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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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滚带爬极没形象地在大略是台阶的甬道上掉下去,幸好最后被揽进一团温暖里,否则非要狗爬式趴在石室底不可。
“美人,我只有软禁你,没记得虐待你。”我抬起头来,将一同跌到地道底又在方才一团乱中被我垫在身下,本欲起身的易逐惜压回去,笑得好不开心,“多长点肉再当垫背比较舒服点。”
易逐惜看了我一会,似乎有几分惊讶,然后缓缓笑起来。
笑里是很舒服的意味。似是忽而漾进了春水的柔情。
“可是公子,我快吐血了。”结果他说了这么一句。
我一惊,赶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只是黑暗里分辨对方轮廓已是极限,还哪里看得出伤势。
我正待伸手去摸,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我的意思是……”易逐惜轻笑,“你太重了,我快被压死了。”
我愣了愣,老实不客气地将全身体重都放下去,正要口出恶言,却只听脑袋上头一阵轻微的怪异响动。
抬头。
似乎即将关闭的密室门板,被一种柔软的东西卡住了。
相伴传来的还有一声绝望的低嚎。
人的声音。
有一些熟悉。
是那个差些杀了我的,似乎叫做志云的少年人。
我手心一凉,低头,看向黑暗中亦闪着沉静精芒的另一双眼。
“……白霜天在你离开后一直隐忍不发,却稳稳端坐誉齐国主的宝座,不是没有道理的。”易逐惜察觉我的视线,一哼道,“一边让野心渐长的白尔云作为他抵抗朝臣的挡箭牌,一边将白尔云不动声色地架空,又蓄有这般不惜将同伴性命当作台阶踩的忠实爪牙——全天下的人都被白霜天欺瞒了去。这天下即将开始的风起云涌,他该就是其中最闪亮的人之一了。”
易逐惜的语调浅淡,叙述完,也仍是个冷清的调子。
我微微苦笑:“原来你早知道我的来历。”
“难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么。”他只这么一句。
头顶,已传来另一种类似猛力拉扯的声音。
被人当作楔子卡在门洞里的少年已没了声息。
对视一眼,我与易逐惜无语转身,直向石洞内部疾行。
“通向哪里。”我道。
“不知。”易逐惜很快道。
“啊?”我吓了一跳,瞪着他道,“那你还拖我进来?!”
易逐惜无甚所谓地轻笑一声:“许久以前接到过密报,称此处有一条地道……我也没料到他们会跟进来。”
说完,他伸手在我面前一拦,两人便都停下来。
“到头了。”他道。
我环视四周。
从刚才飞奔的时候就发现,这石道,相当特别。
并不是迷宫般七拐八弯,而是分明的一条主道直通到底。
明明是密闭的甬道,又有似有似无的光线不知从何处空隙里透出,让人恰好能分辨方向。
而这个最里头的石室,最大,相比之下也最亮。
“我拖住他们,你找找有没有机关。”我扔下一句,转身走回石室入口处,沉声轻笑,“找不到的话,我怕想给我烧纸钱的姑娘找到明年清明都找不到我葬身于此。”
若是没有出口,便只能一路杀回去。换得生机一线,或者死路一条。
身后易逐惜没有说话。
那异样灼热的视线,却如实质般刺痛了我的背。
如诀别。
如重生。
我还来不及去思考其中的意义,一双脚,几乎与我同时地踩在了石室门口!
一柄宽刃大刀,划过翠色的漂亮弧线,在来人双脚落地前已送至我喉间!
我手中未出鞘的剑,迎上。
砰吭一声锐响,大刀被我的剑震出一寸,复又斜刺而来。
收回转抵再次金铁相接,却是另一道狭窄青色,从我这一变招中趁隙而入!
青色剑芒抵达前,两道枪影已蛇般盘卷袭来,一上一下!
刀光剑芒枪影间,却是后来居上的五十六流雨针!
因势利导,配合默契,堪称完美的一击!
挡,则会被针雨戳出无数窟窿。躲,难免被那两支枪砍成三块!!
我握剑的力道,再加三分。
然后——松手。
出其不意,干干脆脆地一松。
面前执刀与执剑的人,俱是一愕。
——所有放弃,都是为了得到更多。
何况,我,从不轻弃!
急速一错手,我握住只在空中往下沉了两寸的剑鞘中段,复往前一送一压一抵。
便是一上一下,以一剑格挡住刀剑交击!
剑,抵在剑柄;刀,挡在剑尖。
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激赏,手中用劲,更重三分。
而我收剑。
不是收回身侧,而是借着突然加重的力道,往逆方向回旋剑身!
在面前那两双错愕的眼里,一刀一剑,收势不及地直分往上下冲去!
刀差些砍中上头使枪者的眼,剑差些砍断下方一杆枪。
而我一收即退,足尖点地,转而腾身而起。
足踏石室顶,数步之后回旋落定,尽数躲过二十九根飞针。
不是不知道,四个打头的又险些吃了大亏的誉齐人看着我的目光,绝对是又惊心又疑惑的。
被流火攒云贯穿的洞口,还留在我前胸,扑朔滴落的潮湿黏腻。
——可这,哪是重伤者的表现?
常人早死了十次八次不说,功力高深者怕也一早倒地不起了。
我低头,眼前一片黑暗,其实也看不清自己胸腹的伤势。
但能感觉得到。
有什么,正在以我已无从把握的速度,从身体最深处扎根,蔓延,改变。
说不上是果然如此还是竟然如此,带着些难以自持的恐惧,我低低沉沉地嗤笑了一声。
故作轻松的苦涩与悲凉。
还是躲不过的。
虽然,终于想要去躲过。
想着,却不料身前两杆枪竟顺势回拍,内斗般直拍向执刀与执剑者!
而执刀剑的两人十分默契地借力一滑,阵型顿时再变,各自顺着枪杆直滑过数丈,骤然便掠过我身侧!
我立时回手截杀,手中剑却被两杆枪一齐从下往上一抄撩开!
两个执枪者便也趁隙滑过我身侧,直追之前二人而去!
我一惊,回身欲追,眼前身影连晃,两竿枪一柄刀已同时回招,向我攻来!
三人,原就等着我这回身一追!
而执剑者已向易逐惜冲过去!
我心急之下冲势甚猛,一时刹不住脚步,举剑一横便要当头劈开攻在最前的刀光。
却是一剑落空。
刀光一闪。
——刀尖脱离,直窜过我身侧,绕到了我身后!
执刀者一扯手中连着刀尖的金链,便听尖利呼啸声起,那射出的刀尖竟是一个回头,戳我背心而来!
如果我回头,定会被两杆枪半截刀戳三个窟窿。
不回头,还是会被那刀尖,还有自旁击来的一把阴爪钩和一只铁尺连戳三个窟窿!
——身后地道,又追上来各拿阴爪钩和铁尺的两名大汉,在刀尖一转的同时扑身而来!
我躲不了,追不上,也退不开。
我继续冲前!
也一“晃”。
直“晃”进一刀双枪的三人中间,挤不进一只兔子的空隙里!
三人一震,迅速回了枪刀直砍而来。
而各拿阴爪钩和铁尺的两名大汉就在此时掠过我身侧,却半记阴招也无!
他们的目标,在易逐惜?!
我正欲回招,又听身前一阵利风尖啸般刺来!
比执剑者的身形更快,比我身前的枪影更快,比已亮出锋芒的阴爪钩更快,反向而至!
一声惊呼!
我身侧执刀者,蓦地睁大了眼睛。
他背心,赫然半没入一支轻薄到极致飘逸到极致幻美到极致的泛红短刃。
悠然的刀光,傲骨嶙峋。
却又恰如处子最不经意间回眸的风情。
易逐惜的“太虚一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