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一花一世界 一叶一菩提 第六章花神庙初遇赵经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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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繁华靡丽,甲于天下。独城之东南有一锦秋墩,上有亭,名陶然亭,百年前水部郎江藻所建。四围远眺,数十里城池村落,尽在目前,别有潇洒出尘之致。亭左近花神庙,绵竹为墙,亦有小亭。亭外孤坟三尺,春时葬花于此,或传某校书埋玉之所。那年春闱榜后,朝议举行鸿词科,因此各道公车,迟留观望,不尽出都。
光阴易度,忽忽秋深,乡思羁愁,百无聊赖。忽想起陶然亭地高境旷,可以排拓胸襟,也不招庶常同往,只带随身小童,名唤珠儿,雇车出城,一径往锦秋墩来。遥望残柳垂丝,寒芦飘絮,一路倒也夷然。不一会,到了墩前,见有五六辆高鞍车,歇在庙门左右。珠儿已经下车,取过脚踏,我便慢慢下车来,步行上墩。
刚到花神庙门口,迎面走出一群人,当头一个美少年,服饰甚都,面若冠玉,唇若涂朱,目光眉彩,奕奕动人。看他年纪,不过二十余岁。随后两人,都有三十许,也自举止娴雅。前后四个相公跟着,说说笑笑。又有一个小僮,捧着拜匣。我闪过一边,举目瞧那少年,那位少年也将我望了一望,向前去了。我直等那一群人都出了门,然后缓步进得门来。白云锁径,黄叶堆阶,便由曲栏走上。见殿壁左厢,墨沈淋漓,一笔苏字草书,写了一首七律。便念道:
“云阴瑟瑟傍高城,闲叩禅扉信步行。
水近万芦吹絮乱,天空一雁比人轻。
疏钟响似惊霜早,晚市尘多匝地生。
寂寞独怜荒冢在,埋香埋玉总多情!”
我看了一遍,讶道:“这首诗高华清爽,必是起先出门那位少年题的。”再看落款,是“天下一散人”,也不知其姓名。却也是个江湖过客,清高之辈。要是能笼络到义父门下,为我朝廷所用,也不枉我出门一回。正自呆想,只见一个沙弥从殿后走出来。
我因向前相见,随问他:“可认得题诗这人?”沙弥道:“这位小爷姓赵名唤经略,时常来咱们这里逛,陶然亭上也有他题的诗,却不知道官名住宅。”我道:“这首诗好得很,是个才子之笔。你对汝师父讲,千万护惜着,别涂抹了。”沙弥答应了,便随我逦迤上陶然亭来。满壁琳琅,我因欲读赵经略的诗,且先看款。忽见左壁七律一首,款书“春日捆芝香、绮云、竹仙、稚霞诸郎,修楔于此。”后面书“赵经略醉笔”四字,不禁大笑,便朗吟道:
“旧时烟草旧时楼,又向江亭快楔游。
尘海琴樽销块垒,春城写燕许勾留。
桃花如雪牵归马,湘水连天泛白鸥。
独上锦秋墩上望,萧萧暮雨不胜愁!”
我想道:“此人清狂拔俗,潇洒不羁,亦可概见。惜相逢不相识,负此一段文字缘了!”沉吟良久,向沙弥要了笔砚,填与诸子登岘山词一阕云: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作者备注:(诗词名:与诸子登岘山作者:孟浩然朝代:唐体裁:五律)
自吟一遍,复书款云:“秋日游锦秋墩,读赵经略陶然亭花神庙诗,枨触闲情,倚声和之。”写完,便掷笔笑向沙弥道:“赵少爷再来,汝当以我此词质之,休要忘了。”
沙弥亦含笑答应,递上茶来。我兀自踱来踱去,瞧东瞧西。珠儿道:“小少爷,你看天要下雨,我们回去,路远着哩。”我仰首一看,东北上黑云布满,遂无心久留,急忙下墩,上车而去。这且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