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观清寺。
    “爷。”一个三十多岁叫封儿的过来叫道。
    琨劬正坐在寺院偏房的下处，秉烛看书呢，他抬眼看着眼前的人，“说吧。”
    “回爷，刚刚路上遇到的两个男子确实是当日荣淑妃的人。那个赶车没说话的是当日荣淑妃从宫中带出来的小太监，叫端儿；另外还有一名叫瑞儿的小太监，跟主子出来没几年就死了，今儿跟您说话的那个小子大约是他们后来在外面讨来的。”
    “你怎么这么快就打探出来了？”
    “回爷，奴才记得他们，刚才奴才远远看了一眼那宅子就知道了。”
    琨劬点点头，“噢”了声，想了下，“这事儿我当年也有些记忆，只是日久年深，宫里又没人提，就忘了。你带两个人，亲自回趟宫里，问问母亲，把今日的情形说了，讨个主意要不要去探望下荣淑妃，毕竟是到了这里了，又遇到了。”
    “是，奴才这就回去，怕是明儿一早才能赶回来。”
    “无妨。”
    封儿就退了下去，快马赶回城里去了。
    见琨劬如此热心，伴着他同来的林择就有些意外——他可绝不是这样多管这些闲事的性子，待要问，忽见外面寺里的住持慧能就带着两个小和尚来了，笑呵呵回道，“七皇子，明儿祭祀要用的东西都备齐了，您过过目吧，若缺什么，趁还有些功夫，好筹来。”
    于是琨劬笑着起身，带了两个人，一齐过来一间小小禅房，乘着烛光把一样一样东西细看了。两人坐下来，琨劬就问道，“你这里离荣淑妃守陵处不远，素日可有往来？”
    慧能就道，“每月都有荣淑妃派了两个小子拿五斤灯油来，在佛前点灯许愿，已经有十年了，从未断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她人可亲自来过？”
    “不曾。贫僧闻道那荣淑妃自打出宫就未曾离开她那归云山下的宅院半步。”
    琨劬顿了下，又问，“这里可受百姓香火？”
    慧能就笑道回，“七皇子是知道的，这里乃是皇家寺院，不受百姓香火。”
    “所以荣淑妃得以在这里点灯许愿也是因为她有皇家身份？”
    “这个自然。”
    琨劬就笑了笑，“请早些歇息吧，明儿还要劳烦慧能师傅同我往陵寝去一趟。”
    “贫僧这里原本就是为祭祀诸先皇妃嫔们而设的寺院，七皇子这是哪里的话呢。”
    又客气几句，琨劬便回到自己的下处。
    林择铺床，只听琨劬吟道，“”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铺床拂席置羹饭，疏粝亦足饱我饥。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哼，这样的自然人情之美我是无福享受喽！”
    林择听了回首笑道，“爷再这么说可就是矫情了。”
    琨劬过来，在后面伸手揽住择儿的腰，“你再说我矫情，我咬你……”
    后项一股呵气袭来，林择触痒不禁，缩着脖子笑道，“你这心里见着个顺眼的人儿就心猿意马。今儿带的人都知道路，何须你问？你就是看着那两个男子眉目清秀，非得跟人说上两句话你这心里才舒坦了。要不要我替爷传了他们来，你再多问他们几句？”
    听林择如此酸琨劬越发性子上来，抱紧林择，笑道，“我真是冤枉死了，有你在，别人还怎么入我的眼嘛……”说着手脚就动了起来。
    “这可是佛门净地，爷有点儿分寸吧……”林择就半推半就地倒在琨劬怀里。
    林择这样哪里还顾得上分寸，琨劬抱着择儿放肆地亲吻起来。他们的声音很大，不只是慧能听得到，怕是满殿神佛也能听到了。
    两人一直闹腾到近子时才睡了。
    第二天一早择儿伺候琨劬梳洗的时候外面回了进来。“母亲怎么说的？”
    封儿回道，“贤妃说不必生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你下去吧，卯正咱们动身往陵上去，你去慧能师傅那儿瞧瞧，帮把手。”
    “是。”
    封儿出去，这里琨劬看着镜子里的林择道，“你听听。”
    林择就在镜子里看着琨劬，“人多眼杂，贤妃也不过是出于谨慎起见。十年了，宫里对荣淑妃不闻不问，就是太后的态度了，爷这里唐突地去了，叫人知道了怎么想呢？依我说，爷就按贤妃说的做得了，以免生出什么事来，实在犯不上。”
    琨劬就嗤了声，“我不过是平平常常地当我的闲散小王罢了，有什么可怕的！依我的性子，我就拉上整车的礼来去给荣淑妃问安！她当日被逼出宫，在这荒山野岭过这样清苦寂寥的日子，还不够惨吗！”
    林择就看着镜子里的琨劬，啧啧嘴，“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正义感了？”
    见林择如此嘲讽自己，琨劬就在镜中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择就哼了声，“爷从来都是诸事不问，不干已事不张口的。那荣淑妃十年了都没动静，爷这会儿竟骤然起了慈悲心了，我不解，所以问问嘛。”
    琨劬就笑道，“我虽人品不端，可有时候还是有些正义感的嘛。有什么不解的？那荣淑妃在宫里的时候就跟我母亲来往密切，很有长辈风范，我从小常见她的。荣淑妃年轻时生得貌美如花，气质如兰，两个儿子我二大爷和十一叔也都生得潇洒俊朗，我有印象的，可惜前后没两年的功夫都意外死了。再看看如今，虽然她心地良善却落得如此境地，不由得让人心生感叹啊。”
    择儿听琨劬如此说，便也叹了一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没那个命怨谁呢？爷若要非得尽个心，要怎样，说了，我一个人去办，神不知鬼不觉的别人也不能知道。”
    琨劬想了想道，“一会儿我们往陵上去你就别跟着了，悄悄地一个人往荣淑妃那里替我和母亲问候一声吧，看看情形，回来回我。”
    “行，放心吧。要带些什么吗？空着两只手去给她老人家问安吗？”
    “你看着办吧，我不知道你拿些什么去才是最好呢!”
    择儿点头，“爷这话才是聪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