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98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原本安安静静的卧房突然爆发出一阵紧急而短粗的惨叫,风江猛地蹲下身去,整个人像是从腰部被折叠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唐初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抬头去看风江的情况。只见他平日里那张冷到结冰的帅脸,此时此刻正被致命的生理痛折磨得惨不忍睹。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你、你……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你、说、呢?”风江憋紫了脸,痛得一口一口倒抽,拿暴睁的两只鼻孔直冲着唐初,下颌骨的线条越发明显,恨不能立马把他抓过来碎尸万段。
“你说你早点把床让给我不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唐初看见风江拿白眼剜他,赶紧住了口,狗腿子似的俯身上前,搀着他的胳膊,把他扶到床边。
风江颤颤巍巍沿着床边躺下,一边无声的哀嚎,一边缩成一只煮熟的虾子,弓着背,合衣躺下。
他瞟了一眼唐初,又瞟了一眼被团成一团的堆在地上的被子。
唐初心领神会,赶紧到地上把被子抱起来,拍去被面上的浮灰,帮风江盖上。
风江眉头紧锁,没好气地瞅他一眼:“你还不走?”
唐初冠冕堂皇地在床边坐下,替风江掖好被角:“这会儿我更不能走了,我得照顾你啊,万一你晚上起夜上厕所,不得有个人帮你扶着啊。”
那画面太美,风江想都不敢想。
“不需要,你现在立刻马上瞬间从我眼前消失,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了。”
唐初掀开风江脚底的被角,替他把靴子脱了,忍着臭气,又替他把袜子脱了,对着他的足底,来了一通非专业、非系统、非主流,自成一派的马杀鸡。
“这个力道怎么样?”
风江头也不抬,回道:“消失。”
唐初瘪了瘪嘴,换了一个角度继续按摩:“别这么绝情嘛。”
唐初手上没有力气,按摩也不讲究穴位指法,只是由着性子胡来,一通乱按,不像是按摩,倒像是瘙痒。
风江不耐烦地抖了抖脚踝,把脚收回被子里,又一次强调道:“消失。”
唐初气急,想当年老子高高在上,也没有过这么绝情的时候,哪一次不是你一服软,我就高高兴兴地揭过这页了。
(风江:那是你心理变态,就喜欢看别人嘤嘤求饶。)
就你个死人脸,柴米不进,油盐不吃,活脱脱一钢铁直男,单身一辈子算了。
(风江:那是对你,我对别人好着呢,放心,单不了。)
要不是看在你儿孙不保的份上……
(风江:逼死你那张乌鸦嘴!)
老子才不伺候你呢!
(风江:那你就赶紧消失啊!)
唐初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和深思熟虑,忽然开口:“我认为,这件事情有我一半的责任……”
风江暗想:明明全是你的责任!
“我不能走,我得在这儿呆着,直到你恢复功能。”
风江一下把蒙着头的被子掀开,回眸一瞪:“我谢谢你,用不着,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赶紧走。”
唐初揪住被风江掀开的被子,一爪子帮他拉到腰部:“那你让我看看。”
风江差点背过气去,拼死揪住最后一点被角,捍卫自己作为一名硬汉的尊严,冷着脸质问唐初:“你走不走?三、二……”
“哎哎哎,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唐初看风江那副饿虎扑食的样子,胳膊腿异常灵活,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负罪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他恋恋不舍地从床上站起来,临走之前,最后弱弱地问了风江一句:“真的没事?”
风江一把抓住边上的瓷枕头,冲着唐初砸了过来。
唐初大叫一声,抱头鼠窜,一溜烟儿从卧房跑了出来。当年高中毕业参加体能测试的时候,风江都没见他有这般惊人的速度。
眼瞅着唐初跑了,风江把瓷枕头收了回来,本来也没想着真砸,只是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胆子那么小,跑得比风还快。
风江轻蔑一笑,转过身子躺平,无意间牵扯到痛处,嗷一嗓子……
唐初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一声惨叫。他皱巴起脸,下巴拉得比驴还长。
看来也不像风江说的那样,完全无恙,说不定真的断子绝孙了也未可知啊。
青天白日,伙房里起炉灶,袅袅炊烟升腾至空中,一股接一股诱人的香气飘散。
唐初腰上围着干净整洁的围裙,头上包着一条花里胡哨的方巾,手里拎着铁质大勺,在大锅里有模有样地翻搅。
锅里汪着一滩浓郁粘稠的白汤,咕嘟咕嘟向外冒着水泡,隐约可见汤里飘着甲鱼的脑袋和壳子。
一位伙房的掌勺老师傅静静站在唐初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瞅着汤里的甲鱼已经快被唐初摧残得不成龟形,老师傅终于憋不住推了唐初一把,用半生不熟的南方普通方言问他:“小兄弟,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呀?能不能把勺子还给我了?”
“哦,”唐初后知后觉,赶紧把主厨的位置和大勺都让给老师傅,十分抱歉地冲他笑了笑,“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喧宾夺主了,哈哈哈哈,师傅您来。”
老师傅接过汤勺,溜着锅沿和锅底,慢慢推动汤里的甲鱼,这样做既能保证甲鱼不沾锅底,又能维持甲鱼整体完好的形象。
唐初边看边学,默默在心里记下老师傅做甲鱼汤的全过程,记到第三个步骤的时候,他忽然一抬头,第一个步骤是什么来着?
算了,不重要。
“师傅,跟您商量个事儿呗。”
老师傅一边溜着锅底搅动他精心熬制的甲鱼汤,一边继续操着他独门特制的南方普通方言问:“什么事情呀?”
“我给您钱,您把这锅汤卖给我,行吗?”
老师傅想也不想,一摆脑袋:“不行。”
“为什么?”
“这锅汤是给风老爷做的,晌午就要给他端上桌去,你瞧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再起一锅汤,谁知道得炖到什么时候去了。”
唐初抬头望了一眼日头,高高悬在当空,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它和地面之间有斜角。
时间紧迫,弹药不足。一边是老子,一边是娃子,一个端上桌去喝都不见得会喝一口,一个端到床边却是要当保命的神丹妙药。孰轻孰重,自见分晓。
片刻功夫,热气腾腾的甲鱼汤出锅,盛盘。
唐初看准时机,抢在帮厨之前,自告奋勇,笑嘻嘻地端起汤盘:“师傅来帮您。”
老师傅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招,白他两眼,一努下巴,让他往伙房外面瞧。
原来像上菜这种能近距离接触主子的工作,都不是他们这样五大三粗的下等仆人能干的活。
菜品出炉以前,伙房外面早已排起一列纵队,全是顶着大太阳在此等候,准备传菜的清秀女娥。
她们一个个从伙房帮厨手里接过菜盘,冲他们嫣然一笑,翩翩转身,又排成一列整齐的纵队,袅娜离去。
相比于伙房里常年荡漾不去的食物的香味,这些漂亮女娥身上散发的阵阵胭脂水粉的香气,更令这帮伙计们魂牵梦萦。
每个女娥都将该端的菜品接了过去,只剩下唐初手里这盘甲鱼汤。排在纵队最后一位的年纪最小,模样最水灵的女娥向着唐初走了过来,还没走到位置,唐初就主动迎了上去,冲她嫣然一笑:“刚出锅的汤,还热乎着呢,妹妹这么嫩的手,留神烫着。我帮你端着,陪你走一路,你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