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活着很漂亮，有些人死了才有人疼惜。
    说的便是我这样的。
    我生来便于妹妹共用一个身体。
    我们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肮脏很难堪的事情。
    一开始，只有妹妹想活下去。”
    没有东瀛姐妹和章师傅的密道里，繁山圣女的问题越来越多，她就像是一吸水的海绵，将我的故事从身体里取走。
    “后来你想为了一个人活下去？”
    “在我们那里，有一群人专门把我们这样的两个人变成一个人。有时候两个人都活不下，有时候两个都能活下去，有时候只能活一个。我们只有一颗心脏，只能活一个人，没有人能选择活哪一个，一开始我是放弃了生。”
    “你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
    “算不得喜欢。”密道幽深，我举着的是耀眼的发光的夜鱼眼，人们说它是深海巨鱼的眼，为了狩猎食物，在无光的世界里，发出夺目不灭的光芒，也给它带来死亡灾难。
    “有些人生来长的好看，我见过太多那样的人，我有些害怕他们。但是有一个，我很想很想跟他面对面，听他说句话，也许那天，是因为他，因为想跟他说句话，这样简单的愿望，方才令我活下来。”那场手术相当复杂，我跟妹妹的身体不仅仅共用一颗心脏，我们还有一样的消化系统，我喜欢吃甜，她喜欢吃酸，我们的肠胃时常不堪重负，切开身体之后，手术进行了三天三夜，就像是这回我昏迷了三天三夜，再睁眼世间一切又有些不协调。
    “我妹妹想要的东西很多，关心则乱，人们说，手术的时候她身上出现了大问题。那些人马上将活下来的机会给我了。”当我醒来，妹妹的就像是被切除的多余肉块，可怜的堆在血桶之中。
    这些人跟医生可不是同行，像我们这样的人，被他们切开，剩余的死物，都要给他们做实验材料。
    至于做的是什么实验，活着的人是无权干涉的。
    免费的手术，廉价的生机，便要付出未知的代价。
    我活了，身体在慢慢的愈合成我最低期限的模样，比旁人宽的右边肩膀，有些不对称的胯，长度粗细不一致的双腿，我还是个不能见天日的东西。
    但我的脑我的身体，都属于我一个人的了，在幽暗狭窄的空间里，我能做一些曾经想过不敢做的事情。
    我偷偷联系了那个少年，他是个热情的有趣的阳光型男孩。给我带来莫大的愉悦。可惜的是这些快乐只维持三个月，所有触碰不到的亲密都有期限，他要学习，他有一起打球的伙伴，有暗恋的对象，他总是有不同的新鲜的朋友拥抱碰肩握手。
    而我终其一生估计能感兴趣的东西也就寥寥几个人。大部分时期都在艳羡旁人。
    有趣的是，妹妹经营的事业爱情都被家人判定该由我继承。
    妹妹做的卖惨事业，她总是在各大平台用自己异于常人的身体掠夺正常人的怜悯，以此得到巨额的施舍。
    而我喜欢将自己藏起来，任何人都不要找到我才好。我也不擅长拒绝，接受妹妹的账户之后，我便打算人间蒸发了。
    妹妹的爱情，是个年长的男人，面白无须，每次见面他都压低声音说话仿佛我们是两只落在花上的蝴蝶。他若是再用力呼吸一些，我们便会飞走。
    我讨厌他的毫无活力，我讨厌他对我们丝毫不了解。
    事实上那时候的我对人没有不讨厌的。
    我沉迷在网络世界里，游戏电影电视剧小说，这些东西既能带给我快乐，也能让我交朋友，也能让我藏起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三个月又零七天，是存折取利息的时间。
    也是那个世界出现问题的时候。
    丧尸的病毒席卷全世界。
    满大街都是比我丑陋的人类，曾经贪慕的少年也不再青春白皙，褐色的斑纹爬满他的肌肤，耳朵翻开一半，金色的古文吊扇随着他的晃悠而在他咬掉不掉的耳朵上摆动。
    “你的父母呢？怎么会忽然变成了一个”男人”，而且……”
    打断我的回忆的是繁山圣女姐姐的问题，她抚摸着双臂，似乎这时候才感觉到冷，或者感觉到不安，她的妹妹留在外面以防不测。
    我安心的回答，说的都是真话：“死了。我杀的。”
    她表情骤然一变。
    “这里不但是地下室，还是一个墙壁地板都会动的迷宫，距离你的妹妹距离太远了。她救不了你了。”
    “为什么？”
    我道：“秘密本来就是要只有一个人知道的才叫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