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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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风来,花树悉悉索索的一阵轻颤。
四长老抬手将那左右纠缠在一起的花枝分离开来,他道:“那就好。”
四长老看着圣莲伊月说:“待清晏出了这南疆,就拜托伊月你照顾他了。”老实说,四长老的年岁看起来也并不算大,但或许是因为他功力深厚的原因,他看起来便会让人觉得沉稳可靠,就似一块无论时光怎么消磨,都无法将他自身光芒掩去的青玉一般。
“请四长老放心。”圣莲伊月点了点头,他道:“我会的。”
“如此那我便放心了。”说完,四长老便向圣莲伊月拱了拱手,他道:“那我这就先行告辞了。”语毕,四长老便举步往圣坛走去。
圣莲伊月颔首,而后又向四长老欠了欠身。
圣莲伊月望着四长老走远的背影驻足沉思了起来,但他无论怎么思忖,都还是觉得巫清晏这件事,是真的不大好办,当然,倒也不是说他圣莲伊月敌不过二长老和三长老,又或是他怕了什么的,而是他知道这南疆并非水云地界,他就算有心救巫清晏,他也不可以在二长老与长老对他动手之前冒然行动,因为他本就师出无名,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往大了说,怕是还会挑起两国争端。
有的事,就像是野火,引燃容易,熄灭难。
圣莲伊月为人虽然桀骜了些,但他也并非是个莽夫,他心想,此事还真得好好思量一番,不然救人不成,反而铸下大错便是得不偿失了!
巫清晏随着南疆皇去了他们平时议事的地方,此时房内只有四个人,南疆皇立于上首,祭司伴于南疆皇右下侧,巫清晏立于长桌下方,与巫清邪相距很远。
“说吧!你究竟为何要杀了大长老一家?!”南疆皇率先开口,已是有些怒不可遏。
“。。。。。。”而巫清晏不知是自知理亏还是怎地,他没有接话。
“你说啊!方才你不是承认得很爽快嘛?!”
“怎么?”
“现在才知道怕了?!”南疆皇真是气急了,这话里话外都尽是嘲讽的意味。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人就是我杀的。”巫清晏这才抬起眼直直的看着南疆皇,神色很是浅淡的应道。
“放肆!”南疆皇甩了甩衣袖,负手而立,接道:“你此番作为将祖训置于何地?”
“将族规置于何地?”
“又将国法置于何地?”
他们巫家祖训有云:”凡巫家子弟,皆不可无故用蛊害人性命,违者,血祭圣像,以求天赎!”
他们巫族族规有云:”锁魂蛊乃无上狠辣之法,非巫家之人,不可外传,违者,血祭先灵,以赎其罪!”
他们南疆国国法有云:”凡我南疆子民,不得无故用毒蛊害人性命,违者,当祭,其家室驱逐出境,永不得再回南疆!”
终上所诉,就算巫清晏是皇储,也是难逃一死。
而南疆皇的爱妻早亡,他至今亦未再娶,所以他总共也就只有巫清晏这么一个子嗣,但不幸中的大幸是,巫清晏自幼就擅用他们巫家的毒蛊之术,说来也巧,那巫家密术锁魂蛊也唯有巫清晏炼得最好,所以南疆皇对巫清晏一直疼爱的紧,除了今日,以往巫清晏再怎么顽劣,他亦是一句重话都未对他说过,今日,怕是当真气的狠了。
“爹。。。。。。”巫清晏刚开口,正想说些什么。
却不料被南疆皇打断,他狠着脸道:“你别叫我爹!”
“你巫清晏的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爹?!”
“大巫。。。”一旁的祭司似看不下去,似想要劝慰。
却不料南疆皇根本不给祭司开口的机会!
“祭司你别再替这个逆子求情,以前都是巫太宠着他了,今日他才敢给巫惹出这般祸事来!”南疆皇面色发红,似已是在爆发的边缘。
倒是巫清邪一直都未说话,但他却一直皱着眉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清邪他不能娶大长老的女儿。”巫清晏道。
“什么清邪?!你得唤他兄长!”南疆皇下意识的纠正巫清晏道。
但以往这样纠正巫清晏的,是巫清邪。
南疆皇说:“这桩婚事是老早就定来下的,清邪他也是同意了的,你凭什么说不能?!”
“我凭什么说不能?”巫清晏还来不及细想,心中压抑许久的话就已脱口而出,他说:“就凭他巫清邪是我看上的人!”
老实说,巫清晏曾经有无数个好的机会待他开口表露心迹,但是眼下,他却是选了一个真正称得上坏的时机。
可是眼下话已然说出口,巫清晏想收也再收不回。
果然,巫清晏这句话就犹如滴入油锅里的水,瞬间就炸开了花,惊的其余三人霎时间怔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时间都似在此刻静默不前。
“你说什么?!”倒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南疆皇率先反应了过来,他死死盯着巫清晏,一字一句的问道:“巫清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巫清晏似是破罐子破摔,索性豁出去了,他梗着脖子沉着脸道:“我说巫清邪是我看上的人,他不能娶妻!”
巫清晏这话音刚落,便见南疆皇便举步向他走去,毫无征兆的“啪——!”南疆皇宽大的手掌还带着些内劲重重的扇在了巫清晏的脸上,霎时,巫清晏唇边便溢出了血迹,连同这一半张脸也跟着红肿了起来。
祭司也看着巫清晏,满脸的不可思议。
倒是巫清邪那双琉璃似的眼中有惊愕闪过,但只一瞬,便也消失不见。
其实真的说起来,不论是心悦一个人也好,被人心悦者也罢,对方,多少都应该是有所察觉的罢?
就比如眼下的巫清邪,你要说全全然不知,半点不晓,怕是他自己都不会信。
巫清晏兀自抬起了手将唇边的血迹抹去,但他的脸色却是骤然一轻,他就像是那逃出笼中的鸟儿般,虽然受了点伤,但,终于是自由了。
“巫生你何用?”
“你这是非要气死巫才甘心吗?!”不论你身处何处,只要你身为男子而心悦男子,这都是一件天理不容的事。
“爹。。。”巫清晏迟疑着开口,他不知该如何说,又好似无论如何说,都是错。
“够了!你给巫闭嘴!”南疆皇不再看巫清晏,转而看向巫清邪,他沉声问道:“清邪,此事你欲如何说?”
“听水云人说,他们将好男子的男子称作断褏。”巫清邪缓缓开口,听不出喜还是怒又或是其他,只见他看了一眼巫清晏,又缓缓垂下了眸子,他道:“而清邪,并非断褏。”
纵然巫清晏之前从来没有对巫清邪表露过心迹。
但巫清晏也从来没人想过,巫清邪会这般拒绝。
巫清邪拒绝了巫清晏,毫不犹豫的。
所以如果说巫清邪的话对予巫清晏来说是晴天霹雳的话。
那么,巫清邪的话对予南疆皇来说就无异于喜从天降!
果然,南疆皇在听了巫清邪的话之后,阴沉的面色终是稍稍缓和了下来,不过仔细想来,似乎也能理解南疆皇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南疆皇的爱子看上男子也就罢了,可他的爱子还偏偏看上了自己的义子,这种事若是传了出去,那他南疆皇这张脸,以后怕是没有地方放了。
南疆皇的脸色是稍稍缓了缓。
可巫清晏在听了巫清邪的话之后,心里却是百般苦滋味蕴结难散。
有伤心亦有失落,有不甘也有疑惑。
有些许始料不及,更有几分于情于理。
巫清晏始料未及的是,他没有想到巫清邪竟然会拒绝的如此干脆,于情于理的是身为男子而看上男子,被拒似乎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也是,毕竟又有几个男子愿意以男子之身,受身于男子之下呢?
但所谓的情爱,所谓的心悦,并不只是为了身体的愉悦,而是为了更深刻满足——心与灵魂才是!
所以,愿意以男子之身接受另一个男子的那些人,肯定就是很爱的、很爱的了罢?
少年人的情意,往往都充满了至诚至真的心意,这应当是人这一生中最纯粹、最珍贵的心意了罢?!且一旦失去了,便就再也找不回了。
于巫清晏是这样。
于巫清邪,更是。
“逆子,你可听见清邪的话了?”南疆皇看着巫清晏,然后又道:“你可还有话要说?”
巫清晏定了定神,偏过头来正色应道:“我无话可说。”
“此事因我而起,所有的后果,也应由我一己承担。”
巫清晏清俊的面庞上,带着惬意与洒脱,端的是年少轻狂,敢爱,亦敢当!
“你一己承担?”南疆皇嗤笑了一声,而后又接道:“你以为那二长老与那三长老会轻易的放过你?”
“他们恨不得巫将你立刻处死!”
“让他们来便是。”巫清晏说至此甚至笑了笑,然后便径直跪在了南疆皇面前,他一脸镇静,道:“爹,是清晏对不起您。”对不起,是我太过任性,对不起,此事如此难了,但若有幸活下来,我定侍奉您老!
对不起。。。。。。巫清晏这对不起的三字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愧疚,却没有半分的后悔。
所以,如果说时光真的能回转,巫清晏他是否还是会杀了大长老一家?答案是肯定的,巫清晏还是会动手,因为这不止是为了他无疾而终的心意,更是为了还他曾经的心上之人的正意。
巫清晏想,大长老一家,必须得死!
“你呀!”
“你呀!”
“你这是要叫为父如何说你才好?”南疆皇痛心疾首的指了指巫清晏,然后又叹了口气,他道:“罢了罢了,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你先随为父去圣坛。”
“是。”巫清晏点头应道。
巫清晏话音刚落,南疆皇便举步出了房门,祭司也跟了上去。
可巫清邪却没有动。
巫清晏站起身来,他看着巫清邪,很是认真的道:“清邪,你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
“你曾经对我说,你说你都会永远在我的身边。”
“记得,我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巫清邪敛下眼,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他半点的心绪,他自己也以为他掩藏的很好,可是他那藏于衣袖下的手,那紧捏的有些泛白的指节,还是暴露了他那最不愿被巫清晏发现,却是巫清晏最、最想要的疯狂!
“那你方才为何。。。。。。?”
“那你方才为何要拒绝我?”可惜巫清晏仍浸于巫清邪方才的拒绝,根本无意去留意其他。
“我不能。。。”即使掩藏在袖子下的指节已经泛白,也即使指尖也已在掌心刻画出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巫清邪也仍然是拒绝了巫清晏,他道:“清晏,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巫清邪用最冷静的表情,说出了最刺痛巫清晏的话。
但绝非是因为他巫清邪无情,只是他巫清邪自认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