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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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数万载过去,惑心就以为那些太过久远的记忆应当早已消散,却不料如今回想起来,却仍旧是那么的清晰,他兀自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又将翻涌的思绪尽数压下,一如雪儿曾言,过去了的,又何必在意?
珍视眼下方才不失为良策。
“惑心,你这归元谱真是不错。”除了对月儿之外,雪儿很少表露喜好,这归元谱能得雪儿一赞,想必是真的合他的心意。
“雪儿你喜欢就好。”惑挑了挑眉,语带笑意间竟然透着些许调皮。
雪儿闻言不禁摇了摇头,心道这世间除了泽镰之外,还有哪个男子能有惑心这般通透?
“以雪儿你的资质来看,应当再内修半月,便可将那外法一并修习了。”惑心语带赞赏道。
“那就全凭惑心安排。”雪儿云淡风清的应道。
这时,惑心忽的伸出手抚上雪儿头顶,轻叹一声,他道:“雪儿为何如此老成?”
“这要是出谷回了家,让你的爹爹和娘亲见了该怎么办?”
“呃。。。。。。?爹爹和娘亲?”不说雪儿出生三月便被带到了这圣樱谷,就单说他那不似孩童般的感知,就淡漠到了极点,而今惑心这乍一提雪儿的家人,他是真有些不知所措。
“嗯,雪儿自然是有爹爹和娘亲的。”见雪儿难得露出这般可爱的模样,惑心就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只觉雪儿那凝如脂玉的触感嬾滑的令人惊叹,回手间,他又替雪儿拢了拢散下的发丝,忽然又想到雪儿不月便要离谷,便硬是想将这江湖或是朝堂之事都道予他听了,一个转念之后,惑心又道:“雪儿本姓幽冥。”
“幽冥?可是那个幽冥宫?!”雪儿微讶。
“正是幽冥宫。”惑心点点头,又略有不解问道:“雪儿怎知幽冥宫?”
“惑心忘了,谷内药斋中有诸多的卷策。”雪儿水唇轻勾,没想到他平日里闲来无事之时翻阅的卷策也并非无用。
惑心了然般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雪儿你复姓幽冥,名唤赤雪。”说着话,惑心就起身,待雪儿收势后就一同往竹屋走去,他边走边道:“雪儿你本是那幽冥宫少主,出生三月便被我与泽镰带至谷中,而今,已过三载,雪儿你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若不是惑心言以至此,雪儿怕是永远都不会问他与泽镰为何将他带至谷中,原因无他,只是于雪儿而言,他置身何处都无甚区别,既是如此,他又何苦多此一问。
“解因果。”惑心不似泽镰那般,凡事都掩于心底,虽泽镰也会怜惜月儿与雪儿,但终究不及惑心这般坦诚。
雪儿闻言脚步为之一顿,过了片刻又问道:“因果?”
“正是因果。”惑心点了点头,心下几经思量又才避重就轻的接道:“但此因果非彼因果,我与泽镰将你和月儿带至谷中,最为重要的还是授予你二人解因果之由凭。”
玉未开,则为石。
人若不学,则不知其义。
惑心与泽镰将月儿和雪儿带至谷中,无非就是欲授予他们二人得以解因果、和逆天劫的由凭,由凭有三,一是心性,二是才学,三是功法。
由凭为基,变数为引,任天劫之厉,也誓要为他们二人之命夺取一线生机!
这便是惑心与泽镰亲临现世之因。
雪儿似在思索着什么,并未接话。
惑心偏过头看了看雪儿,又道:“所以自明日起,雪儿除了要修习这归元谱之外,还要加习一些战策学术,而后便是那红叶楼中的情报卷策。”
“好,雪儿知晓了。”雪儿暗自压下心中那因惑心所言而起的异样,而后稍稍平复了一下思绪才应道。
其实惑心的心思并不难理解,他就是希望雪儿在谷内剩下的日子里,能尽全力接纳下一些入世所需的东西,他不希望看到雪儿出了谷会有所不适应,或是有所茫然无措,惑心也是真心怜惜雪儿,亦或是月儿年纪尚幼,但他也更清楚天劫之威厉,二者权衡之后,他与泽镰一样,选择在最短的时间内,授予月儿和雪儿能接受的最大程度,将他二人打磨出凌然之锋!
而雪儿其实也知晓,很多事,惑心与泽镰都对自己和月儿有所隐瞒,但他和月儿也从未去肆意揣测过,原因无他,只因他和月儿皆能感知到惑心与泽镰的那份由衷的担忧与怜惜,他虽不知这份异样的情绪从何而来,但他却知这份情绪不掺一丝一毫的虚假,且这份真意也足够让他们二人相信,相信惑心与泽镰不会相害于他们。
试问,这现世有多少虚若泡影的人系?譬如那卖女求荣之亲,又有朝三暮四之情,更有忘恩负义之辈,如此之例,数不胜数,举不胜举。
而雪儿与月儿又算什么呢?
一个是禁忌之子,一个又是魔宫之后,而惑心与泽镰这份真意又图什么呢?
钱财?权势?又或是地位?
不,这三者在世人眼里无限憧憬之物,于那如同谪仙般的二人而言,怕是愚蠢之极,又是莫大的侮辱。
所以,雪儿不会去猜测,而月儿亦是,虽有时有些好奇,但那不是他二人猜测惑心与泽镰的理由,更不是他二人看轻惑心和泽镰二人的凭据。
月儿连辞离都是不信的,但他却可将后背交于泽镰,雪儿虽然至今未踏出圣樱谷半步,可他那并非普通孩童般的感知能让他确信,惑心和泽镰不会加害于他。
。。。。。。
于月儿而言,进山的日子每天都无比新奇,可以见着不同的景致,也可认识不同的药材,更可以炼制不同的药物,甚至连那不知疲累的赶路在他眼中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这一路上,泽镰教导月儿品识药材之余,也教了月儿诸多毒术,其实毒术也并非常人眼中那般可怕,毕竟这世间万物之存必有其法,只看人们如何看待与运用罢了,泽镰与月儿处的越久,便越觉着月儿习毒术之天份更高于医道,他更擅于驭活物,只要月儿想,他亦可以令蛇蝎听其之令号,而这一点,泽镰初见之时还有些许的诧异。
而雪儿在惑心的引导之下,归元谱一天比一天精进,不过半月,他的心法就已运用自如,见此,惑心便寻了武器予雪儿适应,看似已决定教雪儿化内法与外劲合二为一了。
惑心寻的武器五花八门,除却常见的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挝、镋、棍、槊、棒、拐、流星锤十八种兵器之外,还有一些看似华而不实的东西,比如绸扇、长笛、玉带、翠箫之类的东西。
雪儿从放着兵器的矮桌前走过,澄澈的红眸逐一扫过桌上的兵器似在思忖着什么,惑心则不言,兀自闲适的倚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的看着雪儿,似并不在意雪儿会挑何种兵器,雪儿走得并不快,却也一步一步未作任何停留,一直到了一柄长剑之侧。
雪儿停下步子凝视着矮桌上平放着的一把剑,此剑与寻常剑器有异,剑长四尺七寸,宽一寸半,剑身嵌刻着一串繁复的纹路,似是某种文字,又似某种图案,剑柄处还镶着一枚虎眼宝石,与那剑身泛着的肃杀之气相比,倒有些冷光内敛,不过也正因如此,此剑一见便知其不凡,是柄好剑,但雪儿最终的目标却不是它,他只是停步赏鉴一番,之后便径直拿起了置于矮桌最末的翠箫。
这支翠箫应是玉制,拿于手中有些沁凉,仿若掬了一汪清潭水在手中,雪儿随意的挥了挥,而后才满意似的点了点头,又转身朝惑心说道:“惑心,我挑好了。”
“雪儿就用这翠箫?”惑心眉目微挑,他可不以为这是雪儿最为心怡之兵。
“雪儿也倒是想挑那柄长剑,可惜眼下并不合适。”雪儿也不隐瞒,径直答道。
惑心闻言展颜一笑,似揶揄又似打趣般,他道:“可是那绸扇、长笛还有玉带雪儿你可是看都未看呐。”
“不换了,就这翠箫吧,瞧着喜欢。”雪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还好早已适应惑心偶尔这般打趣,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好。”惑心应道,也不再打趣雪儿,他起身径直走向方才惹得雪儿驻足的那柄长剑前,接着说道:“那么,这柄长剑就由我先替雪儿收着,待他日合适之时,我再将它交予雪儿。”
“好。”雪儿点头应道。
“既然雪儿已然挑好兵刃,那我们这便去试试手吧。”语罢,惑心转身随手拾了把短刀,掂了掂之后,便往平日里两人修习功法的青石崖走去。
雪儿跟在惑心身后,不紧不慢。
。。。。。。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转眼间又是半月悄然而逝。
进入四月之后,银河川渐渐转暖,虽说仍是比不得圣樱谷,但好在终是不再飘雪。
今日天气甚好,不过辰时就已暖阳高照,归熏馆依旧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宾客骆驿不绝,馆中上下两层皆是人声鼎沸,而往返于客桌后厨间的跑堂倌的呼应声更是此起彼伏,而这种种迹象,无一不表明这归熏馆的繁盛之景。
此时,水云启熏还只着里衣,似是刚刚起身不久,他沏茶正饮之际,却听门扉轻扣声响起,他轻抿一口茶水后,朗声问道:“何事?”
“主子,公子有消息传来。”正是水云启熏贴身护卫,锦七。
“当真?!”水云启熏放下茶盏披了外衫便开了门,他眸中有三分的惊,七分的喜。
其实若是寻常,一封书信倒也不至令水云启熏如此欣喜,只是自上次消息之后,距今已有三月再无水云擎轩的消息传来,如此,让他这时时惦念兄长的水云启熏如何不急?而今有消息传来,又让他如何不喜?
“当真。”锦七躬身,随后便将书信递过,接着道:“请主子过目,这是锦一刚刚送到的消息。”
“好,你与锦一也许久未见了,你先下去吧。”水云启熏接过书信点头道。
“谢主子,属下告退。”锦七应声躬身退下。
拆开封腊摊开信笺,那般遒劲有力的字迹不是水云擎轩的亲笔又还能有谁?水云启熏一目三行,片刻后便将信笺放下,兀自轻笑出声,接着又掩饰般的轻咳一声,又似确定般再将信笺拾起重新看了一遍,这才又放下,他轻呼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才总算落下。
原来这信上说,水云擎轩已离皇城数日,此时正在前往银河川的路上,只不过先差锦一先行一步前来送信,他自己不日则达。
水云启熏收好信笺之后就好生洗漱了一番,穿着妥帖之后,他又立于廊间眺望着远山,期待之情溢于颜表。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一路紧赶慢赶的水云擎轩在正欲进城之时,却突然下起了雨,这场雨下的毫无征兆,来得很快,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若是水云擎轩一人,怕是会冒雨前行,可因他与沐阳丞相之系愈发僵持,这趟他便带多几个护卫随行,而眼下,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渐黑,他就只得寻了客栈暂住一晚,待明日再进城。
而没有等到水云擎轩的水云启熏许是想着睡醒便能见着兄长,亦是早早歇下,一夜好眠。
翌日。
天还未大亮,水云擎轩便起了身,兀自收拾妥帖之后就打开了窗户,雨不知何时停下,迎面灌入的晨风还有些凉,水云擎轩倒是不觉得冷,只觉愈发的清醒,盘踞在他脑中一件又一件平时难以论断的事,此刻几个转念也有了头绪。
其实,能令水云擎轩难以论断的事并不多,而且正好相反,不管是百官刁难、还是沐阳丞相的打压,难到他的事都寥寥无几,但这是在如若他只是一个人的情形之下,但,他眼下心中有所念,也早有了牵绊,因此诸多事,他都不得不多思忖几分,也正是这般一来一往,才失了不少果断。
这眼下,最令他伤神的一件事便是水云启熏,不,或许不是眼下,而是自他有了不该有心思之后,水云启熏便是他心底的一个结,而这个结如若无人知晓还好,可当这个结恰恰被最那个不应知晓的人知晓了,就不是那么好办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