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问君能有几多愁  【第十一章】钩心斗角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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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弦站起来,冲来人叫了一声:“靳娘娘。”
    靳妃笑盈盈地对靖远帝行了礼,招人将糕点端过来,“这是臣妾刚刚做好的桃花糕,皇上和太子不妨尝尝,看好不好吃。”
    程弦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冲靖远帝笑了笑。
    “爱妃亲手做的,自然是极好的。”靖远帝拣了最上面的一块,边吃边叹:“香而不腻,爱妃的手艺果真一如既往。”
    “皇上喜欢这个新口味吗?若是喜欢,臣妾明日再做。”靳妃给靖远帝捏起了肩颈,又叫程弦道:“尝尝看,你若是爱吃,明日我也派人送一份去东宫。”
    程弦笑着答应了,随便挑了一块,吃得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如何想办法让靖远帝推行税改,连靳妃看了他好半天都未曾发觉,最后才有些不大自然地问道:“靳娘娘盯着儿臣做什么?”
    靳妃笑对靖远帝道:“不知臣妾有没有看错,适才我从太子脸上看到了红光。”她抿嘴微笑,问程弦道:“可是看中了哪家的女儿,好事将近了?”
    这一言倒是提醒了靖远帝,“听闻你新封了个孺人?”
    程弦何尝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这分明就是问他昨夜宠幸宜孺人的事情。可他一晚上除了与叶知珩谈论国事,就是草拟税改,要如何编得绘声绘色来蒙混过关?
    “儿、儿臣……”他想编得传神些,一瞬间想起的竟然是叶知珩白皙的双肩和他乌黑柔顺的头发。此一时的程弦忽然像着了魔一般,不光想到了这些,还思起了他火热的亲吻和挑逗。他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嘴唇上软软糯糯,好像还覆着叶知珩的温度和味道。
    “朕听闻是荆南送的一个舞女?”靖远帝突然出声,“这女子侍奉不周吗?”
    “没有。”程弦一口否认,脸红得像蒸虾,“挺、挺好的……我、儿臣很喜欢……”
    靳妃扯了扯靖远帝的龙袍,替程弦说话,“弦儿还是个孩子,他脸皮薄,皇上问这么细做什么?”
    靖远帝察觉失言,干咳一声后看向他处,“你自己喜欢就好。”
    程弦脑中乱如浆糊,想也不想就说:“儿臣自然喜欢。”
    父子俩仍对着棋盘坐着,气氛一时极为尴尬,良久之后,靖远帝对他摆摆手:“税改的事朕再想想,你跪安吧。”
    “是。”程弦怕他再追问宜孺人之事,忙不迭走了,靳妃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对靖远帝道:“皇上若是不放心,臣妾可以替您去看看。”
    “爱妃深得朕心。”靖远帝拍拍她的手背,又拣起了一块桃花糕。
    “臣妾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他就如臣妾亲出的一样,臣妾替他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靳妃笑说,她见靖远帝的桌案上还堆着厚厚一叠奏折,便道:“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先去看看宜孺人的脾性。”
    她微笑着离开,走出大殿后缓缓恢复常色。左右已经再无外人,靳妃招手叫身旁的婢女冬珠贴近些,问道:“四月是如何说的?”
    冬珠道:“四月说五月那边刚刚传了消息过来,少主昨夜在太子的寝殿待了一晚上,听闻少主还对太子提了税款一事,太子应是觉得有用,今日早朝时提了此事,引发了朝臣们的异议。”
    “一群声色犬马之辈,个个都怕伤及自己!”靳妃冷笑一声,又问:“太子没对少主如何吧?”
    “听说没有,今日一早连宜孺人的去向都没曾追究,直接就去了早朝。之后又被程贼喊来下棋,只是不知回东宫后会不会对少主发难。”
    “多半就是责斥两句。”靳妃替程弦惋惜,“太子一贯亲和,倒是难得心中清明,只是可惜,这天下不能给他。这孩子幼年丧母,也是可怜。”
    “娘娘怜悯他做什么?”冬珠出声道,“当年程贼起兵,应都哗变,多少孩童因此没了爹娘!”
    “不提也罢。”靳妃摆摆头,问道:“五月那边还有什么话没有?少主究竟要做什么?怎么还去了太子寝殿?这样危险的事情是谁的主意?”
    冬珠轻咳两声,伏到靳妃耳边低言几句,惊得她大为失色,冬珠又道:“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也就太子的几个近侍清楚。”
    “这……这如何能行?”靳妃脚下一顿,对她道:“我得见少主一面。”
    冬珠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去东宫?”
    靳妃略一思量,说道:“不急,先回去看看五月那边还有没有什么消息,我们伺机而行。”
    程弦从轿子里出来,边走边问:“都找过了吗?邵盈在何处?”
    冯旭点头:“找到了,人就在她自个儿的床上。”
    程弦一愣,想起昨夜的亲吻时,不免又气又羞,“叶知珩倒还真是胆子大,他是何时从北苑跑出来的?看着他的人呢?”
    冯旭压低了头,“殿下息怒,臣会查明此事的。”
    程弦又问:“他人呢?现在在哪儿?”
    “川子说他卯时三刻就回了北苑,然后一直在屋子里,没什么动静。”
    “看紧他。”程弦想起昨夜与他的对谈,心中依然存疑。
    “是。”冯旭跟在后面,见他招了招手,立刻快步走到跟前,听他道:“派人去乾州打探打探,看看能否寻到李汉文的踪迹,别张扬。”
    “殿下放心。”冯旭仔细记住,余光里看到殿外的小内臣在对他招手。
    程弦已经坐于书案前开始提笔,冯旭转看小内臣一眼,踮着脚快走过去一看,邵盈正立在檐下,浑身紧张。
    他已经大致猜出了前一晚的事情,想了想还是通传了一下:“殿下,宜孺人来了。”
    程弦想着正好再问问他李汉文之事,因此想也不想就道:“叫他进来吧。”刚一说完就愣住,自己竟还真把这封号的主人当成叶知珩了。
    “妾身见过殿下,殿下万安。”邵盈进来就请安,自己先说了前一夜的事情,“妾身昨夜不知为何突然就没了知觉,等醒来的时候竟然好好地躺在自己屋内。”
    她眼中慌张,怕程弦误会,说得气都不敢喘,“但是殿下放心,妾身还是干干净净的,没被人碰过。”
    程弦闻听她没事就放了心,不用想就知道这定然是叶知珩干的,给她赐座后问道:“昨夜怎么回事?”
    邵盈摇头,眼睛红得都快哭出来了,“殿下,妾身真的不知道。”
    程弦暂且不再问她,转念又开始思考叶知珩此举的意图。他总觉得叶知珩顶替邵盈夜入寝殿绝不止想得到他的宠幸这么简单。可这人开口闭口都是“爱慕”二字,实在是张狂得不成样子。程弦陷入了深思,难道昨夜他只是为了避人耳目,方便向自己陈述民情?又或者……
    他突然一个冷战。
    徐府门瓦朴旧,檐涯低矮,坐落在北市三眼巷的最深处,饶是谁也意想不到,这一处平民简居竟是当朝太傅徐冰的住所。程弦便衣轻装,在破旧的大门前下了马,亲自上前敲门。
    前来开门的侍童不识他,只当是哪位高官家的贵公子,也不慌着迎他进去,倒是说了几句场面话,将之晾在门外,自己先去屋里通传。
    徐冰诧异着过来,一见是他,立刻作揖:“臣不知殿下驾临,实在是有罪。”
    “是孤太唐突,惊扰了太傅雅休,太傅何至于此?”程弦微笑着扶了他一把,也没有责怪站在一旁惶惶不安的侍童,直接对徐冰道:“学生有一事想请教太傅。”
    “殿下请。”徐冰立刻引路,吩咐侍童道:“赶紧去沏茶。”
    程弦转过身,对随行在后的系舟道:“你就守在这里。”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厅,程弦随意看了一圈,笑道:“旁人不知,此户之主竟是当朝太子太傅。”
    “高门大户再华丽,也不及这幽兰小院独有情调。”徐冰笑了两声,切入正题,“殿下突然到访,不知所为何事?何不派人宣臣入宫?”
    “此事不大方便让旁人知晓。”程弦刻意将声音减了几个度,“尤其是父皇。”
    徐冰正色,“可是与殿下所提的税改一事有关?”
    程弦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一遍,极尽详细。徐冰抚了抚有些泛白的胡须,道:“臣这几日听到一个说法,荆将军似乎与董侍郎有些私交。”
    “董添来?”
    “正是。”
    一个是边域守将,一个是朝中重臣。
    程弦问道:“父皇知道此事吗?”
    徐冰道:“皇上对掌军的边臣一向关注更多,他当初不就是……”察觉失言,他迅速住口,改说道:“只是这事还没有切实的证据,皇上也不便轻易惩戒。至于荆南荆统卫,臣观他的行为举止,倒是温文尔雅。连烽营的军士对他也是评价颇高,说他武艺高强,体恤下属,经常给他们发酒钱。”
    程弦紧抿着嘴唇不言,心中却对叶知珩昨晚的话又信了几分。
    徐冰又问:“荆统卫此事,殿下跟皇上提过吗?”
    “未曾。”程弦道,“这件事太大了,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孤不敢随意告知父皇,万一中途生变被反咬一口,反倒麻烦,所以目前为止,孤只是派人盯着荆南。”
    “殿下说得没错,不到最后关头,还是不要撕破脸皮。至于殿下提到的这个叶知珩,臣也觉得不大对劲。”徐冰回忆道,“当年,臣与李汉文同时位居副相,听闻他少时与身为太子的邹帝极其投缘,多次聚于一处商谈国事。后来邹帝登基,自然也是忠心不二,虽然仕途不顺,归隐了山林,可依臣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会主动提出税改的人。所以叶知珩说在乾州偶遇他的这段说辞,臣觉得定有隐情。”
    “太傅的意思是……”程弦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臣有个建议,殿下看看可不可行。”徐冰道,“殿下既然查过叶知珩的身世,那不如以他姐姐为挟,逼一逼他,看看能否让他供出一切,若是能策反他收为己用,那当然更好。”他说到这里,义正言辞地强调:“此人还有用,不若暂且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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