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满城春色宫墙柳 【第八章】凤钗之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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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务观虽未能中榜,但此前已经提及了与唐琬的婚事,加之父母双亲也期盼得紧,他只好将入仕之事暂且压下,再等三年。
本以为能双喜临门,不想却还是得先成家再立业。
唐琬陪了他几日,有美人在侧,填词作赋,弹琴对弈,陆务观心中的那股郁结也渐渐地散了,天天恨不得与她粘在一处,愈发想早些迎娶过门。
再返山阴时,已是近夏的四月。
陆家早有仆役守在府宅门口,见陆务观从马车上下来,立刻赶过来接手行李。余杨氏也跟在其中,伸手就要给云微拿包袱,他稍一避让,道:“娘,不重的,咱们先进去吧。”
“怎么像是瘦了?”余杨氏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走,娘给你准备了吃的。”
云微瞅着这一桌子的菜,不及开口就被塞了一嘴的春饼,看着余杨氏念子心切的忙碌模样,他只好装作饿得紧的样子,吃得狼吞虎咽,余杨氏一面劝他慢点,又叨叨念起来:“一晃眼,三公子都要娶亲了,你还比他大一岁,娘思量着,你也早该娶一房媳妇了,娘也想抱一抱孙子。”
“咳咳咳……”云微差点被这最后一句话给噎死,余杨氏赶紧递了碗水来喂他喝下,又顺了顺他的后背,“慢着些,慢着些。娘不过是先跟你说着,你怎就乐成这个样子了?”
这哪儿是乐的!云微惊魂未定,他记得命格星君的册子里明明没这一出啊,这是何时加进去的?
余杨氏又道:“夫人前几日买了几个丫头回来,其中有一个……啧啧啧,那模样端正的,我一看就喜欢。”
云微听得心中生寒,下来历劫的又不是他,怎么连他也安排上了?
“我问了她的生辰八字,找了算命先生一瞧,与你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余杨氏越说越起劲,“不光是仪态好,身姿好,就连名字也好听,叫做思弦,因家里双亲都走了,不得已只能卖身才能为父母送葬。夫人可怜她,多给了她不少银钱,那日我问了她的意思,她说愿意给你做媳妇。”
云微背心里已经淌满了汗,低着头不敢言语。
“不如这样,娘现在去寻她过来,你先见一见,保准喜欢!”余杨氏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乐呵呵地便出了门,云微连声叫苦,马上把信铃摸了出来,用力地在半空中摇了摇。
少仪君,你可赶紧现现身呐!快来给我出出主意啊!
云微心急如焚,在屋里来来回回不知道溜达了多少趟,然后听到外面一前一后传来了两道脚步声。
“千九。”余杨氏的声音响起时,云微哆嗦了一下,僵硬地转过身来,看到她身后垂头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他不敢多瞧,假笑着干巴巴地叫了余杨氏一声,话未出口就被她给堵住:“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云微只好提着一颗心小步过去,脚上跟灌了铅似的。心里反反复复想着若是娶了亲,就得圆房,还得生子教子,这一辈子下来,算不算触犯了天规?会不会影响到晚聿历劫?会不会误了旁人的命盘?
短短几步路,他脑中便划过了无数种今后的可能,然而待余杨氏身后的思弦抬起头,往前行了几步时,云微脑子一白,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少少少少少仪君?
他的舌头几乎要跟牙齿打起架来,好歹忍住了没把这个名字喊出口,静了静心才问余杨氏道:“就是她?”
余杨氏见他方才盯着思弦半晌没动静,以为是被她的美貌所惑,一见倾心,顿时笑开了花,“我就说吧!”
思弦含着羞,娇滴滴地叫了余杨氏一声“娘”,听得她更是心花怒放,捧着思弦的两手拍了拍,“灶上还蒸着点心,娘去给你们端来。”
她刚一迈出门槛,思弦便弹弹指尖,只这一瞬间,便连外面的鸟鸣声都听不见了。
云微瞪大了眼看着面前之人,“少仪君,你这是何意?”
少仪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音,说道:“你以凡人之身伴着晚聿,总归得照着凡人的日子来过,我若不来,难不成还真的要让你娶妻生子?”
云微恍然大悟,原来他那日的“等我”二字是这个意思。想明了这些,他将心彻底放回肚子里,埋怨几句:“你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叫我方才急了好半天,生怕说错了什么话会干扰到晚聿君的命盘。”
少仪笑了笑,看得云微的眼睛有些发直。
不为其他,而是少仪的这副女身,当真是颜如美玉气若幽兰,方才徐徐行之,又是盈盈折腰,纤纤细步,简直比那些闺阁千金还要优雅有度。云微觉得他实在是投错了胎,这张脸就适合当女子。
“那……你我当真要演这出成婚的戏?”云微试问他一句。
“不然呢?”少仪寻了个地方坐下,“若你一直如此,反倒会让旁人心中生疑,余杨氏那边也糊弄不了。”
云微想起他身上还挂着公职,问道:“可天宫呢?天宫的事你不管了?”
少仪道:“我这是**,真身还坐在司诏阁内修天规。”
云微一想也是,这么点小事,少仪就算是捏个泥巴人吹口气就能替他应付,根本不用耗费真身专门下凡。但一深想,他又不解了:“少仪君,你派鹤同来也是可以的,怎么自己亲自来了?”
少仪说道:“鹤同修为不够,万一真碰上了什么魔物,就凭你们俩,该如何应对?”
云微心中羞愧万分,“我也不知我为何在天宫待了这么久,修为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少仪君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就不是做神仙的料?”
少仪反问他:“你是在怪我点你上天?”
云微语竭,不吱声了。
“行了,别想那么多。”少仪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云微瞧着现在才及他肩头的少仪,忍不住笑了一声:“若是让这一片的土地瞧见你这个样子,少仪君你的脸以后往哪儿搁啊?”
“随他们说去。”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淡淡地留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手指一弹,解开了方才布下的仙障。
六礼毕时已是八月,陆务观与唐琬的婚期也逐渐近了。临安与山阴虽隔不了多远,可唐闳担心花轿坐久了,女儿会觉得烦闷,遂特地归返山阴,与陆府一起张点宅院,准备婚事。
东家给儿子娶亲,余杨氏也想跟着沾沾喜气,便让云微与思弦也在同一日成婚。这一天暮时,敲敲打打的锣鼓声与鞭炮声绕满了整个陆府,前厅里,陆务观携着唐琬在陆家双亲面前拜堂。后院一屋里,云微牵着女身的少仪在余杨氏面前拜堂。
府中的下人观完了前厅的礼,又跑来后院嚷着要看余杨氏的新儿媳,一时闹得热火朝天,叫云微不知所措。
余杨氏恨不得现在就能抱上孙子,将两人往屋里一推,自己去应付那些来闹洞房的嬷嬷丫鬟。
喧嚣声远了不少,云微心里松了口气,转身一看,少仪还端坐在床沿上,以团扇遮着脸。他三两步走来,说道:“少仪君,不用再演了,都走远了。”
少仪撤了团扇招招手,云微以为他有要紧的事情说,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第二次了。”他无头无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听得云微云里雾里,“什么第二次了?”
“没什么。”少仪抿着嘴摇摇头,与他说起晚聿的事情来,“凡人就想长命百岁,可总是连花甲都熬不到,天帝要罚晚聿受苦,偏要他活到八十五岁。”
“不然怎么叫天罚,还要孤独终老呢?”云微说这话时,少仪正伸手拢了拢耳廓上方的头发,他此时的女身以胭脂水粉扑面,越发显得柔桡轻曼,妩媚纤弱,看得云微的心都是一紧,避开眼去,“少仪君,现在没旁人,你还是恢复原身吧。”
少仪抬眼看他,“你不喜欢?”
“也不是,我只是怕看惯了你这个样子,日后回了天宫会对你不习惯……”他正解释着,少仪忽然就来解他腰间的束带,云微大惊失色:“少仪君你干嘛?”
“别说话。”少仪头也不抬,解完他的又来脱自己的外褙,直到最后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他才抱着云微往床上一滚,卧躺在他的身下,又将床铺内侧的被子一拉,盖在他身上,尖声叫道:“夫君你轻些来。”
云微犹如中了滚滚天雷,僵硬着身体半晌说不出话来。
屋外的窗下,隐隐传来几阵偷笑声。
少仪立刻解开身上的衣带,按住他的头往自己的侧颈这边带,小声道:“你动一动。”说完又迅速补充,“在我身上蹭几下就好了。”
这位仙君飞升前怕不是戏班子里出来的。云微苦不堪言,只能照着他的话来办,一面又暗骂外面那些听墙角的人不道德。
两人演得卖力,几乎大汗淋漓。温香软玉在怀,云微蹭着蹭着,觉得丹腹处有一团火烧得厉害,却好在那个重要的地方还没什么变化。
“少仪君,好像没人了。”云微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动静,“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累吗?”少仪掀开被子,云微立刻扶着腰滚到床内侧躺下,吁气连连,“怎么不累?我的腰都酸了,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咱俩对换一下身体,让我在下面吧。”
少仪轻声一笑,已经恢复了男身,侧首看他,“这可是你说的。”
云微身上的汗还没干,整个人也还没缓过神,张口就道:“我说的,我说的。”
少仪拿起枕边的团扇给他扇了扇风,回忆着晚聿的命盘道:“再过两个月,唐氏就该有喜了吧?”
云微将这命盘记得滚瓜烂熟,说道:“是啊,夫妻和睦,连生三子,却因朝中奸佞之臣阻碍,再次落第,偏偏这时,唐氏生第四子难产而亡。”他嘴里“啧啧”几声,继续道:“命格星君也太狠了,唐氏这么一走,他的仕途也跟着来了,这不是活活气死人吗?升官发财死老婆也不是这么来的吧?”
“历劫嘛,本就如此。”少仪放下团扇,往他那边挤了挤,突然道:“想看烟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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