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农堰高坎六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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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那年清明节过后,整个花牌坊地界的油菜花开始慢慢凋零,两个青海人起早贪黑地忙碌起来。严三叔那个固执的想法已经基本得逞,所以他也不请自到帮着那两个青海人干这干那,甚至比人家自己还卖力气,弄得那两个青海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严三叔这是为了讨好人家,他生怕那两个口舌如簧的青海人说话不算话,到时候不认账。还好,当他跟人家提出要和他们一起走的时候,人家二话没说就耿直的答应下来。原来,人家之前也没有说瞎话,他们早在川北平武那边预订好一批新的蜂箱,要扩大蜂箱的规模就要增加个帮手。虽说他们也看出严三叔有些小狡猾,但总的来说还算老实本分,早就在打他的主意。之前他们说的一些话也是有意的,就想看严三叔自己有没有这个意思和胆量,没想到他还这么真开窍上路,愿意跟他们一起去过那种漂泊不定的生活。
    就这样,严三叔果真义无反顾地卷了个铺盖卷,跟到那两个放蜂的青海人走了。都说是三婶自己说的,严三叔在走的时候还先在青海人那里预支了三十块钱,把钱全都留给了她,要她自己把日子弄好些,不要亏待了她自己和女儿妞妞。而钟会计却跟方鹏飞说:“这话肯定不是三婶自己拿出来说的,她根本就不是那种张扬的女人,要真有这话,那也是从严二叔家漏出来的,也许根本就没有这种事情……”方鹏飞听钟会计这么一说,心里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看法,好多事情都是新农堰高坎的人在杜撰,在有目的地自圆其说。
    都说男人手上不能有了钱,有了钱乱花不说,还会往坏里学。其实女人也一样,尤其是像三婶这样爱妖艳又会打扮自己的女人,一有钱就不会消停,不往坏里学那才怪呢?自打严三叔走了以后,三婶赶场的日子也就多了起来,不是到新繁镇耍,就是过河那边去赶蒙阳和竹瓦镇,人家有钱该人家妖艳洋盘。后来时间一长,更有风言风语,说她像是有相好的了,还说有人在蒙阳镇都看到她和那个相好的一起坐茶铺,有说有笑风骚得很。那些谣传说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新农堰高坎的人想想也是,像三婶这样漂亮的女人,手上有钱,人又妖艳风骚,不说她自己要故意犯骚劲去勾引男人,就凭她那周正的身段和漂亮脸蛋儿,在那集市街上一跩,还怕没有男人前仆后继地上啊!
    严三叔跟人去放蜂,起初时不时还有个信寄回来,有时候还要在信里头夹带一两张票子回来给三婶。严三叔的信,先是说他人在广元,隔了一阵又说已经到了汉中,后来又说他们一路都已经过了甘肃,说是要去宁夏吴忠黄河边上呆一阵子……这些都应该是确凿的,因为这事是从钟会计嘴里说出来的。每次三婶收到了严三叔的信,都要求钟会计把大公仓房的门打开,帮她在大仓公房墙壁上那张全国地图上找严三叔说的那些地方,钟会计自然就晓得一些严三叔信上写的东西。严三叔就这么跟着青海人在外漂泊不定,撵着一路的花季放蜂逍遥去了。再后来,严三叔就有好长时间都没给三婶寄信回来了,严三叔有没有信寄回来,整个生产队里的人都晓得。因为,信都是先寄到公社,公社乡邮员也不是捡懒,每天下午公社学校放学的时候就到学校大门口等到,把要送达的普通信件全都分发给各个生产队的学生娃儿带回去,这要比他自己亲自一个一个生产队的跑快捷和省事。只有那些汇款单和电报、挂号信之类的,乡邮员才会亲自起驾动身去送达。所以,严三叔要有信回来,每次不等三婶本人拿到手,整个生产队的人全都晓得了。只要严三叔有信回来了,那些好事的婆娘些就会故意挑事,问三婶说:“严老三又给你兑钱回来啦?你们严老三还真是老实,自己挣了钱都不舍得花,竟给你用了……”那后面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不言而喻。即便是严三叔没有信回来,也又人会没事找事的问她说:“咋个好长时间严老三都没有信回来了呢,是不是他虾子在外头网到啥子女人了哦?”面对这样故意寻事滋事的,三婶向来都是以不吭声来怒对,但一回到自己屋里头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自言自语地骂自家的男人:“这个背时砍脑壳头的瓜男人!狗日的死哪去了嘛?”
    严三叔一走就是大半年,新农堰高坎上关于三婶的那些风言风语越来越多,隐晦一点的说她男人还真是个瓜男人,家里摆起这么一个漂亮妖艳的婆娘还不知足,不在家里守到,硬是要风扯扯一个人跑出去撵花放蜂子挣幸苦钱,不晓得狗日的是中了哪门子邪。露骨一点的说,这下子好了噻,安逸死她一个人在屋头招蜂惹蝶了,三天两头往幺店子跑,竟买好东西不晓得是好死哪个公野猫子了。更有甚者指名道姓地说像三婶这样的女人,不要说她饿疯自己主动,那些野男人早就巴不得狗日的严老三死在外头,好难得的机会哦……起初,这些风言风雨还只是新农堰高坎上的人过过嘴瘾,舒服一下自己的嘴巴,哪个都没有啥子真凭实据。人们说严家的事情都说习惯了,因为严家有把柄在他们手里,这个把柄就是严家乱伦。由于有把柄在手,好像大家说话就有了本钱,有本钱就可以毫无顾忌随心所欲过嘴瘾,只要图个心里头痛快安逸,严家的那些事情都可以拿出来不断翻新和任意发挥。现在严三叔跑出去撵花放蜂子了,一岁多一点的妞妞还不懂事,算不得是个人似的,家里就三婶这么一个妖艳婆娘,正好又出这种大家都可以添枝加叶搬弄是非的新鲜事情。这种事情一个两个人说,听话的人全都木然,那肯定不会有人信的,权当就是个玩笑话。三个四个人都说,听话的人全都惊讶,将信将疑半天,想那也未必全是假的。五个六个人全在说,听话的人全都点头,就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绝对假不了。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新农堰高坎全这样听风是雨了,你还能说真没有这一回事情?
    要说三婶不晓得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那是不可能的,再说这对她来说早就不是啥子稀奇古怪的事情了。因为,自打她嫁到新农堰高坎来,有关她的是是非非就从来没有断过,有人在背地里说她,她从来都是晓得的,早都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惊了。她也从来都没有把这些当成一回事情,总想关起门来过好自己家的日子,自己爱咋个就咋个。她这辈子已经被严家坑过,自己也认了,再不自己对自己好点那不就真是冤枉死了嘛。至于那些闲言碎语,她认为自己是封不住别人的嘴,别人要那样说你再去跟别人争,那不是正中别人的意吗?再说严家以前做过的有些事情,本来就有说不出口的过分和丢人,人不占理自亏理,有啥子必要去做那些越描越黑的事情呢?总之,三婶是一个踽踽独行,我行我素的女人,在她心里一直认为你爱咋个说说你的,我不理你就是了,我看你无凭无据还能说好久,这就注定要会出大乱子了。新农堰高坎不缺爱说三道四的人,更还真不怕缺了那些说你的事实依据,就怕没有机会。现在三婶家的男人不在了,这天从人愿的机会不就正好来了嘛,也许这就是个时间的问题。
    果不其然,那年种完了冬小麦,人们都在等待大春分红的时候。严三叔从外面一回来就出大事情了。都说他狗日的严老三是故意装怪,那天晚上后半夜才摸回新农堰高坎,不就是想给三婶来个突然袭击,看看自己妖艳的婆娘在家里到底守不守妇道和规矩。也活该三婶背时,严三叔摸黑回来的时候正好堵住了那个和三婶一直暗中往来的相好。都说严三叔莽球的很,根本就由不得跟三婶相好的那个和他有啥子抓扯,狗日的莽戳戳地就一刀下去,当时就把那个伙子捅死在黄桶里了。这一下子事情就弄大了,三婶吓的惊呼呐喊,那叫喊声跟鬼哭狼嚎一样,把整个生产队里的人都从铺盖窝里惊醒爬起来了,全都跑到严家院子看稀奇。三婶和她那个瓜男人,当天晚上就被五花大绑扭送到了公社,第二天又被押到县公安局关起来。不出农历年,严三叔就被县上判了个死罪,在县体育场开的公审大会,遭一枪给毙了。
    这个事情一出说啥子都有,有说严三叔其实就是个半聋半哑的莽子男人,为了这种事情弄死个人,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不值得,遭枪毙就更冤枉了。要怪都怪那个跟三婶暗中相好的伙子,龟儿子自己沉不住气,蹲在黄桶里放啥子响屁嘛,活该那个相好的要被严三叔弄死在黄桶里!那娃被严三叔弄死了不打紧,严三叔就冤枉了,两条活鲜鲜的人命得嘛!要没有那娃儿的那个响屁,也许就啥子事情都没得了,充其量就是狗日的严三叔被三婶弄了顶绿帽子戴上,又有啥子好了不得的事情呢?不死人咋个都好说……
    新农堰高坎的人说起这件事情总是津津乐道,其乐无穷,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还不嫌事大,他们把那个响屁任意地无限夸大,说那个响屁竟然都惊醒了严三叔这个半聋半哑的莽子男人,要不然那娃儿最多在黄桶里蹲一个晚上,冷是冷点,但再咋个都比丢掉一条性命强。等着急忙慌的严老三和三婶欢腾安逸够了,睡死了,再由三婶揭开黄桶盖盖放出来溜走不就啥子事情都没有了嘛。当然,说这些话的人都是背到大队书记王幺伯的,没有哪个有胆子敢在王幺伯面前说这些的。
    其实那天晚上,严三叔下半夜撵回来拍自家门的时候,那个和三婶在屋里头私下幽会乱搞的伙子,先是没有遭严三叔发觉的。因为,那个月份天已经很冷了,从严三叔在外面拍门,到三婶假装磨磨蹭蹭爬起来给严三叔开门的这中间,那伙子都已经被三婶按进房间里的大黄桶里藏好了。就算是三婶给严三叔开门的时间稍微耽误长了一点,也都是在情理之中说得过去的,再咋个说也不会引起严三叔太大的警觉。严三叔这大半年在外头是咋个晃荡和逍遥的就不说了,反正严三叔这半年都没有见到自己妖艳的婆娘了,想必当时也是心急火燎应接不暇的,咋个会去注意那些细节呢。就算他狗日的心里头有啥子小九九,想试探一下自己妖艳的婆娘是咋个起的,不都故意半夜三更撵回来搞了突然袭击,进到屋里看一眼差不多也就行了,毕竟是夫妻嘛,往后还要在一起过日子,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肯定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戳穿的。所以说,严三叔不可能一回来就当着自己婆娘的面,把屋里头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噻。三婶那么精灵的,肯定当时就能揣摩出自己男人的鬼把戏,只能在心里暗自叫苦,都怨自己只顾快活安逸得意忘形了。所以说三婶即便是心里头有万般不安逸,恨死狗日的严三叔了,也不敢当时就跟严三叔计较和顶嘴,毕竟是心怀鬼胎不敢再节外生枝,巴望不得几下把严三叔将就得舒舒服服诓睡着了,才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把自己藏起来的那个相好放起走。三婶装出一副久逢甘露,朝思暮想自家男人不得了的样子,不等干柴烈火的严三叔鼓捣,就自己先催着严三叔赶紧上床睡觉。哪晓得那个藏在黄桶里的伙子自己球不争气,正当严三叔和三婶在床上风急火燎的时候,憋不住放出了一个巨响的屁来。不晓得那个屁有好响,反正都说大黄桶里一声闷响,把严三叔这个半聋半哑的人都给惊醒了,吓了一大跳,叫严三叔当时啥子兴趣都没有了。你想当时的那个情景,三婶还不慌啊?一时心虚就说漏了嘴:“管得它啥子的哦,怕不是黄桶里有耗子……”
    可是,男人再咋个莽,这种此地无银的话哪个都懂,严三叔不疑心生暗鬼才怪呢,那里还顾得上啥子意犹未尽,一掌把三婶推开,光起身子就跳下床来,顺手从自己包袱里抽出那把平日用来割蜂胶的刀子捏在手上,胆战心惊地揭开那个大黄桶盖子,真是可怜了那个和三婶相好的伙子。那伙子被冷的和吓的刚一直起身子来,就扎扎实实地挨了严三叔一刀子,都没有来得及叫唤一声,整个身子就瘫软成一坨,当时就缩进大黄桶里头死了。后来说从大黄桶里把那个伙子拉出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流好多血,血全都统在了肚子里头。
    那天晚上,严家院子被整个生产队的人围得严严实实,新农堰高坎其他生产队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人太多就集聚到晒坝上,站了一晒坝的人,啥子说法的都有,都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吓人的阵仗,全都束手无策不晓得咋个办。当时,都还不晓得遭弄死在大黄桶里的是哪个,只是看到严三叔还光起身子,吓得蹲在地上浑身打抖,三婶蓬头赤脚坐在灶门前哭得不成样子,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这个砍脑壳的……”后来还是周队长清醒些,叫人都不要乱动屋子里的东西,赶紧全都出去。又喊钟会计赶紧到二队去喊大队书记王幺伯。钟会计得令撒腿就跑,说是在黑地里头还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脑壳撞在沟边一块石板上,整出好大一个青头儿包。
    等大队书记王幺伯领着背枪的大队民兵撵来仔细一看,差点气死过去。王幺伯跳起脚凶巴巴地一跺,抢过民兵背的枪,抵到严三叔的脑壳,咬牙切齿地大声骂道:“你狗日的严老三!”幸好大队民兵的枪都是吓唬人的空枪,要不然当过兵的王幺伯真的敢一枪就把严三叔崩了。王幺伯转身狠狠给了三婶一枪托,恶狠狠地骂道:“我日妈骚屁婆娘!老子弄死你……”原来遭莽子严三叔一刀弄死在大黄桶里头那个三婶的相好,竟然是王幺伯的堂弟,前几年当兵,刚从部队上退伍回来还没有一年,王幺伯还给这娃安排了一个大队民兵队长的位置。王幺伯气的直跳脚,疯了似地仰面嚎叫:“咋个会弄成这个样子!”然后,上前狠狠地扇又了狗日的严三叔一耳光,嘶声厉气地喊民兵:“给老子都使劲绑起来!连这个骚货一起,马上给老子送公社……”
    一直站在院子里不敢开腔的严二叔终于憋不住了,上前想阻挡一下,被王幺伯推倒在地上,王幺伯怒吼道:“严老二!你要干啥子?今天你要是敢阻拦,老子连你一起绑了送公社!”当时就把严二叔吓得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第三天县公安局的人来看了一眼三婶家里,还找了几个生产队的人问了情况,做了记录。这个事情发展到最后严三叔被枪毙,生产队里也有几个事后脑壳清醒的,私下悄悄议论说:“按理严老三犯这个事情是死不了的,虽说是杀人偿命,天经地理,但不问青红皂白就一枪给毙了,严老三死得还是有点冤枉。”“本来就是嘛,严老三弄死人是有罪,但他犯的这个事情也是事出有因,不该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定个死罪就完了,真要论个前因后果的话,大不了就是判个十年二十年顶天了,最最最重往死里判,死缓都有点牵强。可是,哪晓得他狗日的太莽了,下手也太狠,还端端正正偏偏弄死的是王幺伯的叔伯兄弟。”
    “那天晚上,严三叔和三婶被王幺伯他们押送到了公社,公社群专组和人武部值班的也觉得这个事情太大了,没等天亮就赶紧派车往县上移交。在县公安局里,王幺伯以他大队书记的身份,咬死给严老三上纲上线,说严老三”一贯无恶不作,怀恨农村基层党员干部,借故杀害大队民兵队长,民愤极大,不杀难平民愤!”这样一来,他狗日的不死也得死!”跟方鹏飞说这话的人正是钟会计。
    严三叔被枪毙后,三婶又被县公安局移送回公社处理。公社的处理很简单,给她定了个“道德败坏分子”,还正儿八经给大队下了一个文,把她遣送回生产大队监督劳动改造。县里和公社对三婶的这种处理,从法理上说是免予了刑事定罪,从形式上讲给个“四类管制分子”的帽子戴上也算是合情合理。“毕竟这事是因她而起,这个案子说白了她就是始作俑者,她要不跟人勾搭成奸,严三叔咋个会弄死人呢?更说不到遭枪毙那儿去。再说三婶那个相好的倒是死了,人死了就死无对证,他倒是一切事情都云飞烟灭了。所以,事情到最后,所有的恶迹昭著和罪名,全都摊在了三婶一个人的头上。”钟会计是这样打的总结。
    当时,这个事情在整个花牌坊公社闹得沸沸扬扬,十里八乡好远的地方都晓得新农堰高坎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严三叔遭枪毙了此一生,可是三婶一下子就名声在外臭名远扬了,三婶这个专门勾引男人的妖艳婆娘,祸害得两个活鲜鲜的男人都因她而死,成了口口相传的一大新闻,人人皆知,家喻户晓。再有就是生产队的这个晒坝,因为地处新农堰高坎西头,下面有那么一条来往于新农堰和公社的机耕道,这里来往出行也比较方便。原先公社电影队一直定点在这里放坝坝电影,一个月来一回。自打出了这个事情后,新农堰高坎上的坝坝电影就更是红火热闹,原因明摆起的,周边十里八乡的男男女女都冲到这件事情而来,说好听是来看电影的,真正目的不言而喻,全都想借此机会到新农堰高坎看一看,看看这个会勾引男人的三婶到底有多妖艳。因此,那时每次公社电影队到这里来放电影都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那阵势比赶场的人都多得多。只是每次人们都是乘兴而来,扫兴而归,冤枉跑一趟。因为,三婶根本就不会露脸。但四处八方的人还是会津津有味,乐此不疲,这一次没看到下一次还来,就算没那个眼福,听听别人胡乱瞎吹一气也算是饱了耳福,要是再跟别人过上个嘴瘾,那就更是心安理得的舒服。这事也闹得新农堰高坎的人心里很不舒服,都觉得脸上臊得慌,就跟是自己犯的事情一样。尤其是大队书记王幺伯气得吐血,觉得太丢新农堰高坎的脸了。为这事王幺伯找公社电影队的人说,要他们另外找地方放电影,人家还就是不干,没说上几句就干起嘴仗来了。公社电影队的人也犟,主要是人家不归他这个大队书记管,说这个放电影定的点已经是好多年的事情了,方圆好多里路的各个生产队都晓得,全都习惯了,不好再挪个地点。王幺伯也有犟不过别人的时候,只好耍横说:“你们要不听,我们大队就只好不出你们放电影的提取钱了!”第二天,王幺伯又专门跑了一趟公社,找公社梁书记理论,坚决不准公社电影队再到新农堰高坎放电影。甚至还说:“要再来老子就喊人在晒坝上泼粪水,反正现在新农堰高坎都臭名远扬了,要臭就臭够!”从那以后,公社电影队再也不到新农堰高坎放电影了,这个事情过去两三年才慢慢平息和消停下来。
    三婶被划成四类管制分子后,就同生产队里那五六个地富反坏右分子一起被监督劳动改造,有关监督四类管制分子劳动改造的差事,自然是生产队周队长的差事了。周队长把生产队里的四类管制分子单独弄成一个生产小组,每天都要单独给他们分派活路和监督他们,一般的社员哪管这等闲事。不过生产队里也有爱管闲事的歇不住,专挑那几个地富反坏右分子的事,尤其是生产队里那些婆娘些起劲得很,有事没事都爱故意整治和修理三婶这个妖艳的坏分子婆娘。她们不为别的啥子缘故,就为了要在脸面上糟蹋和奚落三婶,要叫她感到做人都没脸没皮了。她们还想从做女人的气势上彻底打压她,因为以前她们从来都感到自己哪都不如三婶,她们不如三婶天生丽质的漂亮和妖艳,不像三婶那样爱收拾打扮自己和能干利索,更不会像三婶那样会讨男人喜欢的说话和笑,她们对三婶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现在总算是逮到机会了,原来三婶就是一个脸皮子看起来漂亮,骨子里却犯贱的烂货女人,她把自己收拾打扮得漂漂亮亮和干净利落就是为了妖艳,为了勾引男人。不好好收拾和整治一下这个骚货婆娘,她们憋在心里的那口怨气就顺不出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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