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有些惊吓的缩在龙单身边，日头渐渐落下，寒气让他轻轻颤了一下。墨爷，今天比以前更让人害怕呢。拉拉龙单的袖子：“主子，我们进屋去吧。”
    龙单望着墨凝的屋子，无奈的点点头，牵起青鸾的手走进屋内。
    手掌那点点温热，只让青鸾觉得有了依靠。
    花茶的香味散在不大的屋子里，氤氲轻转。青鸾小心地问：“主子，墨爷为什么说欠了如烟家的债呢？他借了人家钱财么？”
    龙单勉强一笑，说：“不是……”回头对上青鸾过分明亮的眼，刹那想起许多年前，自己已经住在剑庄随师傅学艺。
    有一天，师傅领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儿回庄。对自己说：“单儿，这是师傅老友的孩子，从今日起，为师收他做了关门弟子，他便是你师弟，你要好好待他。”
    龙单点头，爽朗地拉起孩子的手，问：“我是你大师兄，叫龙单，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也不怕生，圆圆的眼睛水灵灵泛着波光，带着稚气的粉嫩脸庞扬起，露出一个浅笑，说：“大师兄，我叫墨凝。你叫我凝儿罢。”
    就是那一抬头的笑，久久刻在龙单心上再也抹不去。
    之后，墨凝和自己一起在剑庄内练武。
    他是天生的奇才，进步神速。而且据说他家里六代进士，端的是书香门第。墨凝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样样精通。
    他很少在人前露出笑容，总是冷着脸一丝不苟的练武习剑。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会放肆的撒娇吵闹，往往闹起别扭来，自己都会费尽心思去淘换件稀奇的物件来，便换的他一抹明丽惊艳的笑容。
    自己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会格外宠爱青鸾，因为他有一双好像墨凝少年时晶莹的眼。那双眼怔怔望着自己的时候，就什么也拒绝不了。
    可是他毕竟不是墨凝，墨凝已经张大，眼里已经没有青涩懵懂和冲动，只有十多年孤寂深山慢慢沉淀下来的凝重苍凉。每一次看到，都觉得心里痛的发不出声。
    想再次摸着他清凉的发丝，让他在自己怀里大吵大闹，那么，自己就会替他扛起所有的一切。然而他再也不会了，他早已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剑客。他心里有了他愿意去包容宠溺的人，让那个人在他怀里哭闹欢笑，然后他自己把一切都背负起来一个人静静凝思。
    他早已，不需要他的大师兄了。
    因为他的大师兄太无能，才会让他背着师傅的处罚在与世隔绝的山巅之上，把盛名和抱负都葬送。在人生本应最辉煌的十年间，每日里松梅相伴，对影邀月。
    想到此处，龙单一口苦茶呛在嗓眼，大声咳了起来。
    “主子，主子！您没事吧……对不起，都是鸾儿胡乱问……”青鸾手忙脚乱帮龙单抹去胸口的茶水，眼里已经闪着泪光。
    龙单微笑，是了，他不是墨凝，那双眼，也完全不同。墨凝的眼里不会有犹豫恐惧，不会动不动泛起水雾，不会装着满满的担忧望着自己，墨凝的眼，是更加肃杀冷漠的。他眼里的澄澈，是因为他的本事，他的自信。他的眼就像他的剑，从来没有丝毫弯折过的目光……
    思绪飘回刀光剑影鲜血淋漓的一天，自那之后，自己就再也未见过墨凝珍贵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