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木乃伊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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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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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路脚底生风,也幸而是木乃伊行动缓慢,玫瑰花丛够高,使得他们能够侥幸顺利地到达祭堂。
祭堂的大门紧锁,门外又不敢耽搁太久,晏长川狠力踹了几下门,那锁依然纹丝不动。
里面又是一声枪响,依稀可以听见程枝城的怒吼声。
“你特么给我停下!我叫你停下!”
“槐哥!”
“操!”晏长川怒极,目光在四周搜索是否有趁手可用的工具。
“晏大哥,借树!”覃然赶紧带着晏长川来到院墙的另一边,神色也是出奇的冷静,“从这里进去,我守在外面,我进去也不一定能帮得上忙,在外面也免得成为累赘,有变动我叫你们!”
晏长川冲她点了点头,道了句“小心”,当下不做犹豫,三两下就扒着这棵树跳进了院墙内。
现在里面混乱,危险未知,外面起码现下还是安全的,覃然留在外面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晏长川安全落地后,直接朝大堂里面冲去,祭堂门户大开,他还没跨进去就看见正中央端坐的那一具红布包裹的人像,正在从底盘往上逐渐变得愈加红艳,而与此同时,躺在玫瑰花丛里的白花花的人,身上的白布几乎是以同样的速度往上攀爬,盛轩槐每被裹住一点,堂上那具干尸相同的部位就变红一点,时间意外的同步。
“盛轩槐!”晏长川失控地喊了一声,可惜那人安安静静地躺着,毫无反应。
“晏哥——啊!”程枝城惊喜回神,刚回头喊了一句,头却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传来灭顶撕裂感的部位不是别处,正是耳后那抹红发的位置。
晏长川目光随着这一声喊抛向地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那老爷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看不出原来模样,只有手指还在一下一下地动着,证明他还在骄傲地作妖,并没有“死”绝。
而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程枝城一枪毙了,躺在边上死不瞑目。
程枝城这痛感突如其来,晏长川立马断定是那红发捣的鬼,当下冲到两人旁边,一脚踩住老爷那作恶的手掌,一边使劲碾,一边按住程枝城的头:“冷静!程枝城,冷静!”
盛轩槐身上的白布上裹到腰的位置,老爷的手被晏长川这一碾,它似乎停下了。
程枝城还在撕心裂肺地叫着,晏长川掏出随身携带的那把剪刀——他在屋里找到的唯一利器,当下也顾不得形象了,那片位置但凡要有一点红,他能剪的都给他剪了去。
程枝城疼的痉挛,挣扎的厉害,晏长川好几次都险些剪到自己的手指和他的耳朵,所幸虽然艰难了些,总算最后成功剪了个干净。
程枝城安静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头满脸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谢谢晏哥……”程枝城仿若劫后余生,抬手虚虚地擦了擦脸上的汗。
老爷那只手已经被碾的血肉模糊,晏长川发了狠,直接拿剪刀去剪伤他的手指,大概因为是死人,那指骨意外的脆弱,晏长川动手一剪,感觉好比剪了根干枯的小树枝,咔嚓一声就断了。
饶是如此,晏长川依旧不解气,只不过当下顾不得再报复,立即起身去看盛轩槐。
这一看,瞳孔骤缩。
盛轩槐身上灵活的白布并没有终止,方才那停顿只是一瞬间,现下,那可恶的白布已经攀爬到他的胸口,速度虽然慢了许多,但还在锲而不舍地往上走。
台上那具端坐的干尸,鲜活起来的部位果然和盛轩槐同步,胸口以下,红亮刺眼。
晏长川上前去扯那些白布条,可无论怎么撕扯都无济于事,那白布条仿佛有魔性似的,无论扯掉多少,它都能无休尽地变长变长再变长。
“操!”晏长川再次怒极,握住剪刀反手就插|进老爷的太阳穴,力道之狠,眼神之阴鸷,剪刀利刃部分尽根没|入,看的程枝城目瞪口呆。
他对老爷用过枪,可这老爷本来就是个死人,子弹没入心脏也无济于事,万没想到晏长川发狠这一招,竟然真的奏了效,那老爷就像濒临死亡的鱼,抽搐几下,果然不动了。
他还没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门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喊声。
“啊——晏大哥……救我!”
程枝城和晏长川对视一眼,晏长川果断拔出剪刀递给程枝城,程枝城二话不说起来就冲了出去。
“然然!然然你没事吧?!”程枝城大步流星冲到门口,院内没什么可助攀爬的东西,院墙这么高他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无奈只能先跑到门口看情况。
“橙子?我没事……我只是,有些头疼——外面有……有木乃伊!好多!”覃然音调忽然一转,惊恐起来。
程枝城心一紧,先把剪刀从门缝里送出去,大声道:“然然你头痛是因为那撮红头发!没关系剪掉就没事了!快拿剪刀,你等着我马上出去救你!”
覃然闻言赶忙捡起这带着黑血的剪刀,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强大的恐惧和紧张激发了她的潜能,形象和钻心的疼痛通通抛之脑后,她颤抖着举起剪刀,落地的红发中掺杂着不少黑色。
针锥般的刺痛伴随着这些红发落地,就像一根不停震动的钉子从脑海里抽离,覃然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
堂内,晏长川来到香案前,发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具枯坐的干尸,她的嘴角带着微笑,齐肩的红发从发尾逐渐变红,慢慢没到脖颈,下巴,嘴唇……
而躺着的盛轩槐脖子以下已经紧紧被包裹住,嘴唇和脸色一样惨白,看的晏长川心脏一下一下地发紧。
没时间了,马上鼻子就被覆盖了……那是呼吸之源,那是命。
千钧一发之际,晏长川目光一沉,单手按上香案,脚下一跳,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修长的双腿于空中完美打旋,所有力道都汇聚在右脚上,直直朝那血木乃伊的头部踢去。
僵硬的头部咔嚓一声,应声断裂。
红发裹挟着头颅滚落,骨碌碌一连几圈,直到撞上柱根方才停下,台上那副残躯的脖颈处黑血汩汩而出,像瀑布一样将那红色的身躯挂满。
世界安静。
晏长川落地,平复着自己过于紧张的呼吸,顾不得去看那头颅的现状,赶忙转身去扶起盛轩槐,女尸断首,这白布条果然不爬了,晏长川手忙脚乱地把他下巴和脖子上的白布条扯下来,一边撕扯一边唤着他的名字。
“轩槐?盛轩槐?醒醒!”晏长川拍着他的脸,又掐他人中,双管齐下皆没反应,无奈之下,只好伸出手指,做了他最不愿意做的动作——探鼻息。
当那片薄弱的温暖袭上指尖,晏长川紧绷了这么久的心脏终于落了下来。
幸好……
幸好。
他伸手按了按那片冰凉的唇,不作多想,倾身,低头,覆上,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轻轻拖着他的下巴,给他渡气。
与此同时,程枝城还在奋力踹门的时候,门外的覃然突然叫道:“橙子,橙子,怎么回事,那些木乃伊,他们怎么突然都不动了……”
“什么?”程枝城也愣了,下意识回头看向大堂,结果发现堂上的干尸没有头了,这是第一视觉,接着,他就看到堂下紧紧相拥两个人。
槐哥醒了。
晏长川正在一下一下轻拍着他,好像在安抚,盛轩槐埋在他的颈窝,程枝城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身上凌乱的布条,和掐着晏长川肩膀的泛白的指尖,以及那隐忍到极致的颤抖。
槐哥哭了。
程枝城一时五味陈杂,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个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橙子?橙子你在吗?”覃然不确定地问。
“啊,在,在!”
程枝城收回目光,现下这边安全了,外面也暂时没啥动静,他便冷静下来,认真地寻找破门办法。
“然然你会用枪吗?”
“枪?我没用过啊。”
“问题不大,我挂好档递给你,你对着这破锁一枪崩了它,怎么样,敢么?”
“我试试……橙子你站远点。”
“好!”
堂内,脱力的盛轩槐一时半会儿还使不上多大力气,睁开眼看到晏长川那一瞬,仿佛长达一个世纪的梦魇突然陷进来一束光,拯救了他所有绝望。
从未如此刻敏感的泪腺简直不受控制,两行热泪顺着眼角哗哗地流,晏长川都要给他擦不及了。
盛轩槐试着发声,才发现嗓子哑的厉害,张了张嘴愣是一个音节都挤不出来。
晏长川轻轻抚了抚他的喉结,眨了眨同样泛酸的眼睛,摆出微笑:“没事了,不急着说话。”
没有什么比此刻失而复得更让他喜悦。
晏长川安慰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衣不蔽体的盛轩槐披上。
登时外面一声枪响,响彻云霄的崩裂声在这沉寂下来的玫瑰庄园里惊天动地,两人俱是一惊,朝门口看去,便见覃然灰头土脸地推开门进来,和程枝城慌里慌张地跑进大堂。
“槐哥!槐哥你没事吧?!”程枝城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紧张得不行。
盛轩槐艰难地扯动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个笑来,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轩槐,你的嗓子……”覃然一手掩唇,尾音发颤。
盛轩槐从晏长川怀里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把那股不适应劲儿清掉了,这才开口道:“你们不用担心,没事了,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晏长川问。
“巫蛊梦。”盛轩槐说,扭头看了看地上不再动弹的老爷和管家,如扇的睫毛颤了颤,神色没有一丝波动,“梦里和这里场景差不多,这个老爷拿着刀对我比划了很久,一直在自言自语,我听不太清,大概的意思是……他愧对他的妻子,因为他擅自用巫蛊之术将延寿线种进他妻子的心脏,索吸了他妻子的寿命,但是此巫术一旦使用,会直接导致两者的死亡,必须保证妻子尸身不朽,这个老爷才能”活”的像个正常人。”
一口气说这么多,盛轩槐还有点无法适应,后面几句话嗓音明显哑了下去。
可惜这里没有水,弄的其他三人一阵阵心疼。
“这么说来,这老爷这样献祭给他妻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那献祭之后的人呢?”程枝城问。
“如你所见,木乃伊。”盛轩槐慢慢转过身,看向身后那具无头女尸,她身上的颜色已经暗淡了下去,依旧干巴巴僵硬地坐在案上,地上滚落的头颅瘫在一汪黑血里,红发凌乱,面色狰狞,看的人想作呕。
“她是,木乃伊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