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出浅水 第十章 东海在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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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貂儿机警异常,感觉情况不妙,它便三两下纵到栈道旁的断岩上,看着两人一齐跌落,它也不急,只是一个劲地打着转儿,细长的尾巴向上一翘,陀螺般在那表演起了独舞。
此时谷下光景却是险象环生,青曦虽然生长在寒潭边,却是地地道道的旱鸭子,可谓是见水生畏,方才她只记得自己突然感觉轻飘飘的,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三魂已经吓退了两魂。突然听到宿命的声音从近旁传来,她顺势一搂,牢牢地抓住那颗救命稻草。
两人跌落处,说是水面,其实不尽然,钜燕谷形如钵碗,越到低处地势越缓,在洞庭湖两侧,有一大一小两片河滩,土稀湿滑,与沼泽无二,河滩上遍布芦苇杂木,正午艳阳一照,泛起一层金浪。
宿命二人眼下正在那低矮金浪的浪尖上,那泥沼中也不知死了多少臭鱼烂虾,土腥扑鼻,加之春水寒意未退,贴近水泊,便看见浅淡的白雾。
青曦惊魂不定,两眼紧闭,双手铁钳一般抓着宿命不放,心道:“若是掉到这臭泥潭里,熏也熏死了。”当下将宿命抱得更紧,宿命身下正枕盘龙戟,两人之重于神戟来说并无大碍,只是神戟入石处,由于长年水流冲刷,又被这紫火神兵一击,虽不立时崩落,但也撑不了多久了,此刻盘龙戟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塌落的危险。
忽听“咔咔”一声厚重轰响,整个山体表面以神兵介入处为中心,开始分崩离析成各种大小不等的形状,就像有异物从神戟与山岩契合点骤然钻出一般,将整个岩表都牵动起来,让宿命不觉想起苗疆苦厄湖底玄武老龟的厚甲来。
又听“哗啦啦”的声响大作,直如流水无二,在谷身四周弥漫开来,洞庭湖心瞬间荡出圈圈涟漪,山湖相依,都被那声音带动,频率极快地抖动起来。
钜燕谷半边山体,就如蜗冬避寒的大荒人一样,在这暖春三月脱下累身的厚重衣裳,令人堪忧的皲裂终于在流水声中轰然卸甲,钜燕谷底的两双眼睛绝望地看着巨数沸石从天而至,动弹不得。
盘龙戟仿佛有了感应,几乎和山体滑落的同时,连人带戟被无形之力抛入空中,恰恰躲过那劈头盖脸的一击,身形已在方才栈道之上,却不见紫貂的踪影。
洞庭水泊号称八百里,非是实数,却也当真浩大,水面既宽且大,隐隐有大海之势,这湖边的滩涂自也不小,两人虽然躲过刚刚山石暴击,但只要一低头,便会发现,沛量山石已将芦苇荡填的满满当当,两人疲弱不敌,再过片刻,摔入乱石丛中,不死也是重伤,恐无幸理。
变故突发,青曦已是芳心寸乱,脑中白茫茫一片,宿命从小在苗疆群山中生长,与这大自然中的山山水水有种莫名的情切,虽然昔日的朋友此时并不亲切,却也没乱了阵脚,一双眼睛四下探寻,只是苦无借力之处。
当是时,一个淡红身影不知从何处钻出,惊鸿掠影而过,堪堪一头撞向宿命,宿命心中大喜,一手搂住青曦,一手抓过盘龙戟,凭那突来的外力,离洞庭湖镜又近了不少。
青曦被他环腰抱住,脸上一红,身体绷得笔直,大气也不敢出,心中疑惑:“想当初第一次在狴犴涧中见到他时,自己还大大咧咧直呼乱唤,如今越发熟稔了许多,反倒莫名其妙地拘谨了起来。”
宿命霍然向下力推神戟,让其先一步抵住那碎石叠堆,两人在空中划出一道扇形,有惊无险地落入冰冷的湖水当中,激起一朵不小的浪花。
宿命将盘龙戟拨在湖面,让青曦靠戟漂浮,口中重重呼出一口白气,洞庭湖水刚刚开化不久,冰凉刺骨,手脚瞬间都冻作了一团,可谓是刚脱死地,又入冰窟。
宿命在水中缓缓地舒展四肢,默念《龟息法》口诀。自从修习此法以来,他便觉得修为日益长进,在狐都别苑之时,按法诀上所说,每天找一僻静小湖,静静盘膝坐于湖底,全身毛孔贪婪地吸收着水中地稀疏气体,居然在水中呆上半天也是无恙。
《龟息法》主张在柔软无形的流水中修行,水性柔弱,真气霸道,若认流水作阴,真气作阳,这一张一弛之道正合《八卦令•阴阳篇》上所言:“世间万物,互补互利,阴阳契合,无往而不利也……”水中修行,空气在毛孔中灌入的同时,连带水中灵气也被吸收入内,如此长期修炼,修为精进一日千里。
宿命修行之初,竭力感应丹田热力,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过十日,他便渐渐感觉丹田处热气浮动,时间越久,丹田内热气越盛,仿佛被困了多年的炎龙突然有了生机,慢慢苏醒过来一般,说不出的温暖舒畅。
几个月过后,那炎龙随着修为的增进,也愈发不安分起来,直至有一次,热力一发不可收拾地簇拥在丹田处,久久不散,整个人随时都有炸裂开来的危险,他实在捱不住,出水散热
那是他第一次在修行中半途而废,因故中断,心中懊悔不已,可就在那出水的一瞬间,那丝丝涌入的灵气并未断然离去,凝神感应,扣扣暖流依旧在气孔中来回不绝,那诡异的炎龙也气焰顿消,翻滚徐形,丹田负荷匀散周身,疲惫立消,精神抖擞。那一刻,他突然福至心灵,阴阳篇后语猛然迸入脑中:“然过犹不及,事缓则圆,万事不可同一而论!”正是久病逢医之语。
表面上,静水修行确实比平常方式有效得多,然而,宿命初涉此道,体火旺盛,水中较他处阴冷,丹田热力得不到释放,轻则焚毁经脉,重则有丧命之险。龟息法为玄武多年修习后所得,却是以己度人,个中变故,恐怕连他自己也从未料想得到。
宿命默念口诀,等到真气凝聚,几近僵死的各处穴位也一一化解开,倦意也消了不少,再去看青曦,她已冻得嘴唇发紫,口齿翕动,脸色煞白,宿命自顾一笑,正要泅水去渡她上岸,突然又是一道身影电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