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命摸了摸被锤得肿起来的后脑勺，收了笑，无奈道：“不是狐妖，也不是狐仙，她是人。”
    “那……那个尾巴……是……”周南试探着看向那个女人，果然与一道冰冷的视线对上，一个哆嗦赶紧避开。
    “她祖上与当地狐仙关系亲密，代代结下契约……”话没说完，陈命见她转身要走，抓起白酒瓶子摇了摇，转而客套道，“唉？这就走了？不陪我喝点？”
    “祝你喝得晕乎乎，上厕所的时候磕死在茅坑旁。”
    这诅咒，周南听着后背一凉。陈命却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笑着：“相信我，我死了你会想我的。”
    女人已出了屋，不知她听没听到陈命的话，反正没给出任何回应。
    再三确认她没了踪影后，周南忍不住嘟囔道：“她脾气好暴躁。”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只母老虎，名副其实。”
    周南倒吸一口凉气，为自己还健在而由衷庆幸，同时又愤愤不平：“我跟她有仇吗？她上来就对我特别暴躁。”
    “正常。”陈命淡然地说，“她叫胡月岚，曾被阴兵灭族。所以管你是鬼差、野鬼还是什么，只要看到跟地府有关的东西出现在阳间，她都十分厌恶。”
    阴兵？灭族？周南下意识地又往胡月岚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到底是酒精作用，没等周南发问，陈命就很自觉地接着往下说：“确实是地府那边的问题，几十年前，阴兵令被盗到了阳间，至今都没找到。阴兵令可了不得，一次能唤八万阴兵，所过之地，万物魂魄解散，片甲不留。于是那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和几百号狐仙，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周南惊掉了下巴，一度怀疑是他喝醉了，在说胡话：“那……那你们不管吗？”
    “这事儿谁能管啊，我只是个无名捉鬼师，两把刷子只能跟低级厉鬼耍耍。”陈命苦笑着摇摇头，为自己倒了小半杯酒，调侃着，“说点眼前的事儿，比如，这坏了的门，是不是得记你账上？”
    话题转得还挺快，这财迷八九不离钱。
    “怎么还？拿冥币还？”周南飘到他身边，一把夺过酒杯，斥责道，“别喝了你！”
    陈命看了他一眼，有点意外，但很快就皱起眉，沉声道：“不用你管。”还劈手去抢。可毕竟还醉着，动作有些迟缓。
    周南顺手把桌上剩下的半瓶酒也一起拿了，飞到半空中，后背贴着天花板：“我就管，快去洗个澡睡觉。”
    一个人野惯了，现在突然有只鬼对自己指手画脚，陈命莫名火大，反手拿了另一只空酒瓶就拽了过去。角度偏差很大，周南轻松躲开，缩着脖子看瓶子在天花板上撞碎，玻璃碴子“噼里啪啦”地落下去。
    “陈命，别闹！”
    “你……给我过来！”陈命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时间忘了符咒的事儿，打算“物理输出”，伸手过去抓周南脚踝。房间两米出头的高度不大，容纳不下两人这么折腾，他轻而易举地握住。
    周南来不及散形，直挺挺地被拽了下去。他被陈命如此突然的举动吓懵了，凭着本能高举起双手，把酒杯和酒瓶尽可能拿远。接着，他感觉到陈命压了上来。
    酒杯里的酒水全撒了，最后几滴顺着杯壁慢悠悠地滑落。
    “哎你……你下去！你别想了！我不会让你接着喝的！”周南虽然知道自己要失败了，但依旧在垂死挣扎。闭着眼睛喊了半天，才发现陈命没别的动静。鼓起勇气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他发觉陈命把手撑在了自己脑袋两侧，正出神地盯着自己。
    周南不叫唤了，全然被陈命深沉的眸子吸引，大脑一片空白。
    毫无防备的恍神之间，这是……被地咚了？
    陈命缓缓收着手臂，距离逐渐接近。夹杂着酒味的热气喷在脸上，挠得周南心痒，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了。目光渐渐失去焦点，他侧过头，求饶般轻声唤道：“陈……陈命……”不自觉地，抿起了嘴。
    出人意料却情理之中地，陈命应声停下了动作，眉角一跳，似乎对自己的举动有些吃惊。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抬手前倾把酒瓶抢回，然后抽身离远，一边向床的方向走，一边仰头猛灌了自己一口。
    什么也没说。
    周南撑起身，看他扑倒在床上，松了一口气，却出奇地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