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青春难在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92  更新时间:20-05-15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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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后来,母亲的头发却再也没有那么丰盈美丽了。
    她躺在床榻上,脸色泛黄,头发也失去光泽,颜色有些发灰,偶尔还会露出几根白丝。她咳嗽,眼睛也不再明亮,神情少了曾经的那股韧劲儿。扶桑惶然地站在床边看着她,惊慌不知所措,母亲微微侧过头,朝他微笑。
    “别怕孩子,别怕。”
    扶桑忍住悲意,点点头。
    “你父亲,会来接你的……终有一天,他会来接你的。”
    扶桑摇头,上前颤抖地握住母亲的手。
    扶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父亲这个词于他而言十分陌生。父亲的相貌,声音,年龄,身材,扶桑一概不知,他也从未好奇过他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更是从未向母亲过问过他父亲的踪迹。
    他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个空挂虚衔却从未现身的“父亲”。
    母亲对自己足实够好了,她给予了自己充分的爱与关怀,扶桑只想好好回报母亲。他和母亲两个人过得很好,一直都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
    记得曾经的某天午后,母亲在屋后洗衣服,扶桑蹲在一旁用树枝在地上默写学堂先生授予的诗词。母亲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乖巧的扶桑,脸上同时会浮起欣慰的笑意。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空气里飘着母亲洗衣服所用的草木灰的淡淡的味道,这个印象长久地留在了扶桑脑海里。在那个时刻,母亲很少见地开口提起,关于他父亲的事情。
    “桑儿,你怎么,从来都不过问你父亲的情况呢?”
    母亲的声音轻轻地在耳边响起,扶桑抬起头,望向她。
    “你不好奇你父亲的事情吗?你怎么……从来都不问我呢?”
    扶桑认真地注视着母亲,他所看见的,是母亲殷切的眼眸。扶桑笑了笑,缓缓低下头。
    “因为娘你不说,我就没有问了。而且我也并不……特别在意。”
    停顿了一会儿,他听见母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桑儿,你永远不要为了父亲不在身边而感到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也绝对不要自卑。桑儿,你别怪他,我知道你是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你父亲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征召道北部边塞去了,他此行是为了守卫百姓安定生活和咱们现在的江山社稷,是大义之举,桑儿,你一定不要怨恨他。”
    这是扶桑第一次听说关于父亲的事情。
    边塞,大漠,狼烟,战场。
    这是扶桑听说过却想象不出来的画面。而他的父亲此刻就在这样的画面中生存。
    太没有实感了。
    “我不怨恨他。”
    扶桑重新扬起头,看着母亲。
    “父亲的做法是对的,娘也这么认为,我也这么认为。”
    扶桑望着微微怔住的母亲,恬然地笑了。既然母亲能原谅他的所举,那么,他也选择原谅。
    但是此刻母亲面色蜡黄地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他的亲生父亲会来接他,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他无法接受。
    扶桑扶着咳嗽的母亲下床,给她披上衣服,端来纸笔和墨水,看着她用颤巍的手写下一封信,内心愈发有种抑制不住的哀情。
    距信客骑马离去的一个星期,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男人,那男人的眉眼看上去与母亲有几分相似。扶桑直直地盯着他,内心有些戒备。母亲拉着扶桑的手告诉他,这是他的舅舅,也就是母亲的弟弟。
    扶桑第一次知道母亲还有除自己以外的亲人。这也是第一次,对母亲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
    母亲病倒了,被称呼为“舅舅”的男人开始着手照顾他们的起居。他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在闲下来的功夫里会沉默地坐在柴堆上远望,不知道是在看群山还是在看过往行人。扶桑走近身前,舅舅便会对他笑笑,但也从主动不开口与扶桑搭话。扶桑感觉,他俩之间若有若无地隔着一道鸿沟。
    母亲病得难以下床,虽然每天都喝着汤药,但身子似乎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扶桑坐在床头心疼地看着她,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母亲费力抬起头,勉强地笑着望向扶桑,对他轻声叮嘱:
    “桑儿,我去了之后,你就跟着舅舅一起生活,以后的日子要好好听舅舅的话,要守规矩。我知道桑儿你是本分守纪的好孩子,一定不会让我担心的……”
    “娘!娘你别说了,你会好的,不要说不吉利的话,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的!”
    扶桑忍不住流下泪来。他知道母亲的情况已经每况愈下,可能时日无多,但他就是无法面对这个即将到来的最坏的事实。
    次日,从学堂回来,扶桑远远望见平日里向来敞开的大门,这次却很少见地被关了起来。他内心感到一阵纳闷,同时心底里又隐隐泛起一丝不安,便赶紧跑到门口,正准备推门而入,突然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
    “你那时要是没有跟那男人跑了,哪会惹得老头子急火攻心,气急而亡?我以为你只是和我们这边断离了关系,却没想到惹了个祸端,把老头一并给气死了,你呀,你可真是个祸害啊!”
    显然是舅舅的声音,这对话的内容让扶桑感到惊愕。不消一会儿,门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母亲哭了。
    “唉,你哭有什么用,都那么久了。”
    男人的声音压低了一些。
    “看吧,那男人根本就不在乎你,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一个,你当初是做了想攀枝头当凤凰的梦才会跟他罢!你现在病成这样,他也不会看你一眼。不,他肯定连你的现状都完全不清楚不知晓咧!”
    扶桑的胸口揪了一下。
    “要不是怀了那小孩,你倒是还能脱身另找个出处,啧,到头来病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得依托我这个跟你断绝了关系的人来给你善后,哼,这就是现世报啊!报到你头上来了!”
    转而屋内一阵沉默,偶而传来两三下吸鼻子的声音。
    良久,母亲哽咽的声音微微响起。
    “孩子马上就回来了,先别说了。”
    扶桑木然地站在门外,胸腔里心脏狂跳,头脑也顿觉一片麻木。他的手按在门板,不知该推还是该收。他的脸颊发烫发热,耳侧也轰扰着长音。这尖利刺耳的耳鸣扰得他一阵晕眩,催得他产生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他就保持这个姿势站在门外,呆站着,安静地一声不发。
    至少,要缓一缓,要缓过这阵惊讶的情绪,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听到了这段对话,我要保持平常的表情,放松,放轻松。
    扶桑的脸颊仍旧血红,呼吸也稍显急促。正当他尽力尝试平息自己状态的时候,眼前的大门突然被拉开来。舅舅站在门内,踏着准备外出的动作,略显惊讶地看着杵在门口的扶桑。
    扶桑颤了一下,却仍是若无其事径直向屋内走去。舅舅站在门边转过头看着他,也没有开声与他打招呼。母亲坐在床上,面容憔悴,眼睛里还有些血丝。看到扶桑走进来,便赶紧换上一副笑容,柔声问候道:“桑儿,回来啦?累不累?”
    扶桑眼睛盯着地面,使劲摇了摇头。他不敢开声答话,也不敢注视母亲的眼睛,怕发颤的声音露了馅,也怕自己看到母亲的脸,会忍不住哭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自己父亲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世有了新的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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