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趴在地上，从洞口进去，也不知道爬了多久。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锦华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畏惧，喘气声格外的醒目。
    爬了很久，渐渐开阔了起来，又有了一些光亮。
    锦华明显没了之前的畏惧，把夜明珠还给他。
    顾夭伸手接过来，夜明珠照在她脸上，不经意撇到了她身上除了擦伤，颈间竟然还有暧昧的痕迹。
    原来师涣闪躲的样子是隐瞒了他们在此之前在庙里做了那样情难自禁的事情。想到这里，顾夭还记得那日在茶楼看到他们在雨中谈情说爱，也轻蔑笑了。
    锦华顺着他的目光，也注意到了。
    只是那一处痕迹在上面，衣领子也遮不到，她也没有躲躲藏藏，低下头低低道了声失礼。
    顾夭不接话，也知道非礼勿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别过头，继续往前。
    爬行了一会儿，顾夭停住了。锦华看了看他不太好的脸色，往前探。
    原来下面是一个泉，难怪有波光粼粼的反射光，这上面是一面严实的石壁，估计就是山崖的一部分。
    “如今怎么办？”锦华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不吃不喝两天，方才又匍匐爬了那么久，居然到了一个更糟糕的绝境。她开始怀疑自己方才的判断。
    顾夭还是不说话。
    “要不我们还是在这里取水做些东西吃，等其他人来寻我们吧。”锦华其实早就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吃的，但是她看了看顾夭，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死寂的气氛。
    顾夭低头思考着什么，还是没有说话。就在锦华以为他要这样沉默到底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
    “我讨厌把生还的可能性寄托在别人身上。”
    锦华一愣。
    他随即又问：“西陵小姐既然笃定往这里爬，在底下两天为何没动？”
    “我……”她怯懦看了看他的夜明珠，“我怕。”
    顾夭笑了，她怕黑竟然胜过怕死。
    “可通水性？”
    锦华点点头。他把夜明珠递还给她，又脱了自己外袍和长衫，打算去水里探探路。
    他让锦华先在上面等，随即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锦华等啊等，仿佛度日如年，也不知道水下安不安全。要是顾夭死了，她出去要如何逃脱责任。要是两个人都困死在这里，师涣要有多自责，父亲和哥哥又有多难受。
    她一直想着，直到水面又翻起波浪，顾夭出现在水面。此时他方才穿着下水的内襟也脱了，正赤裸着上半身跃出水面。
    “该死，我以为下面会有暗道。”
    锦华看到他回来，哪里顾得上他说的暗道，赶紧把夜明珠放进怀里，跑到水边伸手去拉他，却又碍于他没穿衣服，不敢看他。
    “快上来吧，别着凉了。”
    “西陵小姐可信得过顾某？”顾夭还在水里，一双冷峻的眼眸直盯盯看着锦华。
    他笃信的眼神让锦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我们游到潭水的对面去。”他方才虽然没找到水底的玄机，却游到了对岸。所以衣服也脱在对岸烘烤了。
    那里水浅，还有不少鱼。
    锦华望了望几乎看不真切的对面，那么远的距离，游过去就要耗好多力气，万一没有出路，也只是冒险做个更有风险的行动……
    许是看穿她的犹豫不决，顾夭也是对自己的判断自信的人，容不得别人置喙。他看她有些不愿，更是觉得她不信任自己的判断，压抑着自己的不快，顺着她的手把她往下一拽。
    “啊——”锦华触碰到冰凉的湖水，浑身一激灵，本能就用另一只手划开水，然后用力蹬腿，在水里游起来。顾夭游在前面，知道她没什么体力，时不时拉着她往前。
    锦华刚下水时，外面的襦裙吸了很多水十分厚重，游起来万分吃力，她也脱了外衫，仅剩下贴身的衣物。
    锦华被顾夭拉在怀里，往前游去。他回来时已是赤裸着上身，现在她也脱了襦裙，只穿了一件衣裳，这样算不算肌肤相亲？
    想到这里，让她有些不适，轻轻挣开了他。
    顾夭见她水性不错，也就没放在心上。“你放心，水底虽然没暗道，但是也没有水怪猛兽，很安全。若是你体力不支，就提前唤我。”
    锦华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游了一会，好像有什么水草缠住了锦华的脚踝。她用力一挣，却越缠越紧，锦华用力扑腾了几下。
    “唔，顾——”锦华刚开口，咕噜咕噜，水都灌进了她的嘴里。鼻子，耳朵，眼睛也都是。她随即用力拍打水面。
    顾夭听到声音，终于发现她的异样，回头看她扑腾的样子，居然是在慢慢下沉……
    锦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干净的地上，身上贴身的衣服已经快干了，也盖着他一开始扔在方才对岸的长袍。以为自己获救了，又看了看四周，又绝望得不行，只是游到了这一岸。
    这边和那里的小洞下直接的深潭不一样，这里是有坡度的溪流，缓缓汇入潭水里。
    还有细细的沙子，只是这里还是密封的石壁，溪流是从石壁缝隙里流进来的。不过长时间堆积的沙子让这里地势较高的地方有了一片沙洲。
    估计日积月累，这里地势越来越高，形成了岸。没有缝隙的石壁下，地势越高的地方沙子堆积越高，那些细沙还十分干净整洁。
    有人生了火，火上还架着一条鱼，还有他一开始扔在这岸烘烤的内衫，已经干了。
    锦华看到了赤着上身靠在石壁上休息的顾夭，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盖着的他的袍子。纳罕道，不是很早就丢那边的吗，不会他又游回去拿来了吧？
    她见他的内衫已经烘干了，走过去盖在他身上。锦华自己又没什么气力，继续躺下，不过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是被冷醒的。睁开眼看了看，湖面投在石壁上的光，由蓝绿变成了黑墨一般的颜色，现在外面是晚上了吧。
    没有生火，锦华也看不真切，就只有身旁的夜明珠还在发着光。
    “顾公子？”她低低问了一声，没有应答。刚才他躺着的那个地方也不见了踪影。
    “顾公子。顾公子？”锦华心里大乱，又壮大了声音，喊了两声，只有回声，依旧没人回应。
    “顾夭，顾夭，顾夭！”她又用力喊了喊，结果已经预见，回应她的还是只有石壁的回声。
    锦华感觉到自己快要哭的声音，早知道停在一开始那里多好。现在又冷又饿，顾夭还不见了。她手里紧紧握着夜明珠，脑子乱成一团。
    “别哭，我在。”顾夭突然从身后抱着她。
    锦华感觉到他精壮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竟然没有推开。
    “吓死我了！刚刚为什么不应我！”她觉得难为情，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把盖在她身上的袍子还给他，“你穿上吧。别着凉。”
    碰到他的手臂又一惊：“你怎么那么烫，是不是已经——”
    许是一起经历了生死，锦华也没了矜持，担忧地用手背贴了他的脑袋。
    “你怎么这么不管自己的死活，又游回去找这袍子与外衫。如今把衣服给了我，现在自己……”锦华一边埋怨他，一边把衣服还给他，几乎是快要哭的语气，“要是你为了我在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多自责。”
    锦华觉得顾夭如此精明一个人，如今却为了一件干衣裳游了那么久，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而且他游了那么久，竟没有打湿衣服，还是干的！也不知他是怎么擒高手臂做到不打湿袍子的。
    “行，我穿上。”顾夭听她啜泣的声音，难得心软，穿了自己的外衫，袍子仍旧让她自己披着。
    “刚才脑袋沉沉的，好像听到你喊我，我没力气应你。”顾夭有点疲倦地坐在一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又继续说，“我实在太饿，就把烤的鱼先吃了，你饿不饿？”
    锦华看那烤着的火已经灭了。也不再哭了，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站起来去找柴火。
    锦华把柴火垒起来，却发现这里粗木头无法生火。
    “放些干的沙子，把树皮撕下来先燃。”顾夭在一旁教她。
    锦华生好火发现他紧紧缩在一旁静静睡着了。他很冷吗？锦华正疑惑着，却发现他整个人烫的厉害。
    锦华顾不得男女之别，把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下，与他裹严实了。
    她也冷得很，没什么避讳，依偎在他身旁取暖。她身上又只剩下自己那件贴身的内衫，倒是他的身子竟然挺热的。
    “莫要挨着我。”顾夭察觉到她的靠近，疲惫说着。锦华怕他忌讳这男女身份，稍稍避开了些。顾夭嘴上说着让她远些，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把锦华搂回自己怀里。又喃喃道：“别把这伤寒传染给了西陵小姐。”
    她浑身只穿了那件半干的衣服，浑身好凉，而他恰恰相反，表面烫的惊人，而体内竟然觉得有些冷，浑身又冷又热。
    他睡的很沉，只有均匀的呼吸声。锦华也只能通过这呼吸声判定他还在一旁，安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