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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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的身体检查后,他没有离开,坐在我对面,眼睛却只是盯住我身后的那扇窗户。那小小的窗开在很高的地方,可以看见一小片天空。更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身处监狱。
我没有再试图试探他,安分的蜷缩在床角掰着指头,嘴里断断续续数着:“一、二、三……”
我慢慢地摸着自己的指骨,它们依然纤细而修长,只是比之以前显得单薄无比。我合上双手,看来还得加强体能训练,以现在的体力,我怕是连一千米的奔跑都无法坚持。
“下星期开始可以增加甜点,安定剂量减半。”沉默的医生终于发话,小护士连连称是,一边忙不迭地作着记录。
“最近似乎订不到A餐了呢。”男人貌似苦恼的皱了下眉,顺便看了下手表。
“现在订A餐要餐券,还得在11点以前预约的。”
“这样啊……”恰到好处的叹息声响起,当真是惹人怜爱,身边的护士已经一副缺氧的模样,估计两腿发软,再几分钟就得倒下。
“莫……莫医生,不介意的话中午一起吃饭吧,我正好有A餐券,现在订餐的话还来得及。”过于激动的女声,中间还夹了几个叉音。
“那谢谢了……”漫不经心的道谢,可惜那满脸红光的女护士已经急吼吼地出门了,没有听出这话里头的虚伪和设计。
我用袖子掩住抽搐的嘴角,心想这人真是,真是不简单哪,以前只觉得他够敏锐,现在看来是遇上一只狐狸了。现在病房里只有我和他,我就如同鲜活的猎物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
“巧克力,可以么?”对方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上面还扎着缎带?我呆了,这是什么状况,先给糖后吃鞭子?
“还是奶糖好一些么?”有些困扰地嘟囔了几声,男人脸上浮起孩子气的懊恼,这气氛太过诡异,我不敢多想,赶紧把东西接了过来。
“要、就要巧克力。”我结结巴巴地点着头,管他糖果还是鞭子,先接了再说,这男人太诡异,诡异得危险。
“到这里快一年了吧?”
“二百三十八天……”我每天都要提醒自己无数遍来保持头脑的清醒。
对面的男人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我立时觉出刚才的脱口而出是多么的不妥,急忙别开脸去继续掰手指,再不看他一眼。
莫绍柏后来说了些什么我都不去理会了,我只当自己真的是个精神病人,周遭一切都听不见,看不到,现实于我只当是浮生一梦。
几个月前。
“秦箫,你他妈会后悔的……”头破血流的男人躺在浴缸里嘶嚎,脸上的肥肉因愤怒而颤动着,好似一砣烂肉。
好恶!我旋开水龙头又洗了两遍手,这才走出房门。总统套房的隔音设备果然好,关了门,就再也听不见那头肥猪的嚎叫。
我弹了弹外套上的皱褶,顺便给走廊上的女士奉上一个微笑,两个女人红着脸走开,电梯门关上前,走廊上响起极力压低的尖叫声。不错不错,虽然身上染上些晦气,秦箫还是秦箫。我看着电梯里映出的男人的脸,七分嚣张,三分痞气(自然是雅痞的痞),却是十分的魅力。
“欧阳,你欠我一个解释。”
“箫,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现在要上飞机了,回来再跟你解释……”
“不用了,你我今天为止,再见!”
“喂……箫……”
我关了机,伸出的手悬在垃圾桶上空停了三秒,旁边一个拾荒的小子巴巴地看着,两眼放光,我轻佻地笑笑,在他呆然的目光里一脚把手机踢进了十米外的人工湖里,“扑通”一声响,脚法依然精准。旁边小子的下巴已经掉地上了,我甩甩手,转身便走。
“切!妈的神经病。”那人在身后啐了一声,我心想对不住了,我秦箫就是见不得别人比我高兴。
欧阳总抱怨我性格有缺陷,我每次都嗤之以鼻骂他虚伪。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同其他男人一样过来搭讪,他并不是最优秀的,行事间总有些笨拙可笑,我大刺刺地拉着他走出酒吧时,他有一瞬的无措、欢喜和惊惶。
他是谦和有礼的,哪怕在做爱的时候也一样温柔,我笑他是伪君子,他从未反驳,只是低头笑笑。
我们断断续续交往了两个月,然后开始同居,我不断的提醒自己这是意外,秦箫不过是尝尝新鲜,玩过就算。再两个月,我辞了职到欧阳的公司成了他的特助,我不以为意,只当是换个工作增长历练,尽管薪水是之前的二分之一。
我小看了欧阳这个貌似温和的男人,他并不强势,从未步步紧逼,我自以为能掌控全局,等发现时已经失了先机,输的一塌糊涂。
我不甘,偶尔出去419,从未隐瞒。
他却是不焦不躁不急不恼。
秦箫还是秦箫,寻欢作乐,好不逍遥,只是偶尔心似被火煎烤,又如被冰冻得麻木,却还要不动声色。
那日欧阳难得浪漫,开了红酒亲自下厨,他说秦箫庆祝同居一年,让我们干杯。我似突然被惊醒,羞赧、不甘!秦箫秦箫,竟然已跟别人同居一年?但红酒醇香,我继续自欺欺人,也好,若是能跟这人在一起,再一年,再几年,又何妨?
熏然欲醉里欧阳握着我的手说,罗氏的合约我已经拒绝,我不会勉强你去和他谈的。
我笑了,我秦箫从未勉强过自己,所以你可以签约了。我是真醉了,为了这人答得毫不犹豫,我出神的看着欧阳,他笑得那样温柔,倒酒的手依然沉稳。
我想我是痴了,竟不顾那满脑肥肠的猪,只身带着合约进了那恶俗的酒店,那头猪在浴室洗澡,神情得意而下作。
“欧阳果然守约。”我堆上笑伸手帮他擦背,几欲作呕。
“总裁一向守约。”
“以罗氏的财力,并不一定要跟欧阳合作,直到那天看见了你,我便改了主意。”
原来如此,那日临时代他接待罗氏,并不是偶然。欧阳,你果然厉害,懂得以退为进。
我甩甩手上的水,转身想走,那头猪肥腻腻的爪子紧紧地扣住我的手腕,往浴缸里拖,巨硕的身体不甘心地压了上来。我几乎吐出来,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像是踢在一块烂肉上,我秦箫几时轮到你这头猪来调戏,转眼间一个酒瓶在那张丑恶的嘴脸上碎裂,男人捂着头轰然倒下……
我真是傻了,才会失了平日的冷静,忘了罗氏的权势和手段,两天后一觉醒来,人已然躺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我该感到庆幸的,至少他没找一堆男人轮暴我。看来派人查过我,至少还有几分忌惮,暂时不会杀我。
可惜我还是小看了他们的手段,几剂针水推进去,同样生不如死。我试过逃跑,每次被抓回来都绑在床上用“特殊治疗”进行惩戒,几番下来,身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我也学乖了,不再逃跑。
与我的主治医师周旋几乎花了我半年的时间,那老家伙道貌岸然,经常趁我“睡着”的时候偷摸我,我每次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忍受那干枯手指滑过皮肤黏腻的恶心感。
只要搞定了这老家伙,我就还有生机。纵然是委曲求全逢迎讨好又如何?为了逃跑,什么高傲矜持只能丢一边,我甚至在想与其现在作困兽之斗,还不如当初乖乖让姓罗的操,每次有这样的想法我却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当真是贱!
我百般算计,最后却还是输了。
那猥琐的老家伙在我的晚餐里下了药,幸好我平时吃东西只敢三成饱,药效持续的不久,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脱光了,老家伙正用绳子捆我,我拖着昏沉沉的脑袋拼尽全力扑到他身上,狠狠咬在他脖子上,鲜血从嘴角流出来,我像只野兽,用力撕咬。若不是有人把我敲昏,我几乎要咬断他的喉管。
我不知道那姓刘的老家伙死了没有,这件事被压了下来,想必已经对外封锁消息,很快就调来了新的主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