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血透室的路上他恨不得飞回去把张东林揪出来好好的问个清楚，可是离血透室越近她脚步放的越慢，她直觉这个事不简单，要调查清楚才行。
    到了办公室她把秦唯清和罗晨曦叫到一起，简单的讲诉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秦唯清沉吟了一下说：“让卢琪琪查一下我们这几个月有没有没来血透又没消息的。”
    乔野低低的叹了口气：“希望只是我的错觉，真的只是病友间的闲聊而已。”
    罗晨曦动了下喉咙，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卢琪琪拿了一张纸，写了几个人名，确实有几个人，除了转院的，还有李燕和另外一个病友叫彭慧。
    乔野说：“我去打电话给这个彭慧！”
    幸运的是这次彭慧没有隐瞒，还给了个地址，乔野准备亲自去看看。
    罗晨曦说：“我陪你去。”
    乔野捏着地址点了点头。
    在路上，乔野问罗晨曦：“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
    罗晨曦想了下，柔柔的说：“我感觉你很天真，这很好。只怕你的错觉是真的。”
    乔野奇怪的问：“为什么？”
    罗晨曦说道：“因为我每次查房都能看到他在和病友聊天，而且有一天，我看到他拿了一张卡片给别人。当时我没多想，现在想来是不是有点问题。”
    乔野沉吟道：“我那天查房，看到他喝了什么东西，还讲他的，他说是石斛……
    他……不会是……”
    “不会是拿来骗人的？你是不是想这么说？”罗晨曦把话接了下去。
    乔野看了看他，罗晨曦侧头对她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微微弯了弯双眼。
    因为带着口罩，乔野看不见他除眼睛意外的表情，她忽然想，罗晨曦摘了口罩什么样子那？那么明亮的眼睛已经夺取了周围大半的光彩啦！
    彭慧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乔野他们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那是一片小平房，看起来也是有几十年的年头了，面向街道的多是厨房的小窗户，被油烟熏得铺了一层一层的油垢，有的人家换成了铝合金的窗户，白色的窗框卡在污渍斑斑的砖墙上，有一种突兀的违和感；有的还是木窗户，掉的只剩下斑驳的绿漆。虽然不像棚户区那么破烂，但是因为年代久远，街道的下水排污系统没有新建房那么好，街道上积着一汪汪的污水，还有乱扔的垃圾。
    乔野根据门牌号找到了彭慧租住的房子。彭慧和她的家人住在一间，房间里面看起来还算清爽，墙壁刮了大白，有简单的床和家具，厨房里一个简易的煤气灶，可以勉强算是撑起了一个三口之家。
    彭慧给乔野和罗晨曦搬了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要去给他们倒水。
    乔野摆了摆手，说：“彭慧，我们来是想问下你，为什么这两次都没有去透析？你这样人很快就不行了。”
    彭慧叹了口气，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没钱呗，想抄个近路，结果……”
    “你知道李燕的事了吧？”罗晨曦突然插嘴道。
    “知道了，她就住在隔壁。我早上看着她犯病的。其实我现在感觉也不好，还想明天就回去那，你们就找来了。”
    “那你能说说怎么回事吗？我们都很担心。”罗晨曦声音压的很低，很轻柔。
    乔野听在耳朵里，刚生起的一股子烦躁之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彭慧想来也是一样，她慢慢的回忆道：“挺久的了，张东林就说有他有朋友找一个老中医李大夫治好了尿毒症，我是不信的，因为你们都跟我说了没什么治疗方法，后来架不住他说的次数多了，而且活灵活现的……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人就像冬天抱团取暖的鹌鹑，大家有什么消息都知道，就当是互相给个安慰吧。后来他拉我进了个群，那个群里都是被李大夫治好的和正在治的病友……”
    罗晨曦和乔野碰了下目光，柔柔的说：“你能把我也拉进去吗？”
    “不行的，他们说有的人能治，有的人不能治，得让徒弟看过了能治的才能拉进去，要不会坏了李大夫的名声，张东林就是他徒弟。”
    罗晨曦眼睑垂了垂，“哦”了一声，然后说道：“那这样，你能给我看下聊天记录吗？回头再把那个微信号给我。”
    彭慧把手机逃出来，翻到那个叫“迎接新生活”的群，点进去给罗晨曦看聊天记录。
    罗晨曦前后翻了翻，都是鼓吹李大夫医术高明的信息，还有一些病友现身说法，说自己多少年痛苦尿毒症都被治愈，痛哭流涕的对李大夫表示感谢。比如这几段：
    “给大家分享我得了慢性肾炎后的迷茫，以及20天康复的秘密……”
    “在网上听说这个李老师，我的几个病友都是他治好的，我上个月刚和他拿的药，现在吃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
    “患尿毒症几年了，大医院没少去，钱花了十几万，本着加个微信号也不花钱的想法添加了老师，而且还免费咨询，加完后照着老师给的方法调了，没几天效果明显……”
    “看来老师名气不小那，这么多人加他微信！”
    不明就里的病友看着真是心潮澎湃，但是在医生看来细思极恐，恐怕这种微信群不止一个，而每个群里的羊可能只有一两个，剩下的都是明显的托以及等着羊上套的狼。
    罗晨曦把微信记录递给乔野，继续问彭慧：“那你怎么联系上李大夫的呐？”
    “我在群里看了几天，想反正试试也不吃亏，治不好还能治坏吗？这么多人都没事。就在群里问了一下，有个人病友就联系我了，给了我一个微信，说是李大夫的微信。”
    “你见到他了吗？”
    “我没有，他说现在疫情不方便上门，让我把化验单病历什么的都发给他看看，然后就寄了一大包药给我，让我自己煮，每天一次，十天一个疗程……”说到这彭慧顿了顿，急切的接道：“我开始吃了几天，觉得真的有效哦，我看李燕都不去透析了，感觉都要好了，我也就没去了……”说着说着彭慧的声音就暗下去了……
    “那钱是怎么给他的呐？”罗晨曦问。
    “微信转账的。“
    “多少？“
    “3000……”
    罗晨曦倒吸了口凉气，为骗子对自己倒是下得去狠手啊。
    乔野这时候插了一句话：“处方有没有？”
    “没有，李老师说每个疗程每个人情况不同，到时候都要换药，处方给我们也没用，就把配好的药寄给我们了。”
    “千人千方，这点倒是学得明白，可惜还是个纸糊的！”乔野哼了一句。
    罗晨曦眼角微微一弯，乔野一骂人，他就觉得这座冰山美人有那么点生动了。
    “彭慧，你尽快回到血透去透析，我们还要给你进行系统检查，把这个药停掉，你也看到李燕的后果了。”乔野对着彭慧教育道。
    “嗯嗯，是。”彭慧这会儿自然不敢再吃了，连连应声。
    乔野和罗晨曦出来，又慢慢的走回医院。罗晨曦轻声的问：“你怎么看？”
    乔野答道：“我？当然是恨的牙痒，拿人命开玩笑真是可恶！”
    罗晨曦忙道：“是是，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觉得这是个有预谋有分工的犯罪团伙！”
    乔野愣了下，突然扑哧笑了：“你一个医生改行当刑警了……”
    罗晨曦道：“肯定要报警的，但是未免打草惊蛇，我们得先期把能找到的证据保留下来。”
    乔野叹了口气：“是啊，我觉得可能被骗的不止他们两个，只是他们更愚蠢一些，停了血透，或许有些病友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一边吃着这个，一边还是在透析的。所以直到李燕停了透析我们才知道这件事……”
    “姐姐，你知道吗？其实你表面看起来很冷，但是心底特别善良……”
    乔野突然听到罗晨曦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话，突然心头一暖，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这时她突然眼角瞟到一个身影，忙拉着罗晨曦躲到墙角一棵大树后面。
    罗晨曦不明就里，乔野冲他摇摇头，指了指马路对面。
    罗晨曦抬头看到张东林跟一个陌生人也是在一个小角落里低声说着什么，不一会那个人拿出一只信封给了张东林，张东林捏了捏迅速揣到怀里，然后走了。陌生人四周看了看也向着另一个反向走了。
    乔野拉了拉罗晨曦说：“跟上去？”
    罗晨曦盯着那个人走的方向说：“好！”
    两个人远远的缀在陌生人的后面，不敢靠的太近，现在街上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所以靠近了他们会格外显眼。
    罗晨曦心里直打鼓，要是这个人走进小区，现在都在封闭阶段，外人是很难进到小区里的，那他们就不知道是在具体的几栋几号了，这次抓不到，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逮住他们的尾巴。
    他正想着，就觉得乔野轻轻的拉住了他的衣袖，他看到那个陌生人向他们微微的转过头。罗晨曦反手握住了乔野的手，明显感觉乔野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的抽手，她手心里都是汗，但是却冰凉的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罗晨曦心砰砰的跳，只觉得心痛，攥的更紧了，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让她暖和过来。
    “别怕，有我那！一会儿要是看不住他，我就缠住他，你报警。”罗晨曦轻轻的说。
    乔野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着冷冷的光。
    眼看陌生人就要走进小区，罗晨曦放开乔野的手，追了过去。乔野看着他的背影，拿起了手机，拨出110。
    罗晨曦赶上陌生人，出声叫住了他：“大哥，跟你打听个事。”
    陌生人充满警惕：“什么事？”
    “我想请问有没有一个中医大师住在这里啊？我一个朋友介绍我来的。”
    “不知道！”那人说着就急忙转身向小区里走去。
    罗晨曦上前一步挡住那人的去路，继续问道：“那你认识张东林吗？”
    那人听到罗晨曦提到张东林，一句话不说，拔腿就跑。罗晨曦一把拉住他，急忙喊道：“哎，你干什么啊，我没……”
    还没等罗晨曦说完，那人回手一拳向他面门撞来，罗晨曦头一侧让了过去，但手没松，牢牢把那人锁住，让他没办法脱身。那人急了，紧接着又飞起一脚，眼看踹在罗晨曦抓着他的胳膊上，罗晨曦狠了心准备硬接，心里正哀叹今天怕不是要挂彩了，突然一块青砖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中在那人抬起的腿上，陌生人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乔野抬起一脚狠狠把人踹的砸进花坛里。
    ……
    罗晨曦看这乔野这一连串干净利索的动作，只觉得脑门冒汗，太狠了！
    小区保安呼啦啦围了上来，正好这时警车也到了。乔野向警察说明了情况，趁着还没有人通风报信，警察快速的将躲藏在小区里的诈骗团伙的其他人一一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