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他还是反悔了！”石天旗坐在高大的办公桌上，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一个单子，不给就不给，轮得到这么动怒？”天旌难得过来公司，就看到天旗发了好大的火。
    “我气的不是他不给石家，是给了关镇。就算祁阳对小关关有意思，也不用如此献殷勤吧。”
    “祁阳对宁宁？”
    “哥，你是榆木疙瘩吧，情敌都发现不了？”天旗笑了笑，“那晚妈过生日，他如此针对关关总不是空穴来风。”
    天旌愣了片刻，像是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来。
    其实他不知道怎么说，似乎除了宁宁和祁阳，他是最了解他们故事的人。
    他见过十八九岁对着祁阳卑微讨好的宁宁，也见过二十二三岁时收到祁阳红包心满意足的宁宁，如今见到两个人眼下这般针锋相对，似乎确实发生过什么事情。
    以前他还不知道祁阳原来有这样雄厚的背景和身份，现在知道了，更是觉得像他这样万花丛中见识过那么多各色各样的女孩子的人，也不会盯着宁宁不放手。
    像他骨子里是如此自负的一个人，怎么会吃回头草，那天恐怕也是一个报复宁宁的手段。
    可是主动送合同。又让他捉摸不透。
    宁宁喜欢普通平淡的事物，热爱生活，百无禁忌。就像一个只吃高档餐厅，一个热衷街头小贩，想想确实不太合适。
    当着天旗的面，石天旌笑着摆了摆手，像是自我安慰一般：“祁阳也不像是喜欢宁宁这种类型。”
    石天旗也笑了：“哥，我看你还不像是喜欢小关关这种类型的人呢！你一个医生，不喜欢温柔善良的小护士，喜欢她这种古灵精怪又执拗顽固的臭丫头。”
    “我呢，不是喜欢执拗的人，我就是喜欢她。”
    “对哦！”石天旗调侃，“执拗也喜欢。”
    “不就是一个合作案，大不了就让给关叔叔？”
    “行行行，你就帮着你未来老丈人吧！啥时候快点把小关关追到手！”
    石天旌笑了笑。
    另一头是进入祁氏的宁宁。
    她今天梳了一个干净的丸子头，穿得青春又休闲，被祁阳的特助引着去了他顶楼的办公室。
    祁阳打量了她今天的装扮，倒是又恢复了她最爱的T恤外套加牛仔裤。
    又看了看她眼底的乌青，大学毕业都三年多了，仗着自己底子好，就是不学化妆。
    不化妆就算了，黑眼圈都不遮真的太过分了！
    难怪比大学黑了不少，肯定平时防晒都不涂的！
    他按了开关按钮，办公室隔着的门打开了，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房间。
    “我不和没有睡好觉的人谈如此重要的项目，睡醒了再来跟我谈合同。”
    关宁宁从小一直有个晚睡的习惯，而且要睡午觉。
    祁阳大学的时候有阵子也很好奇她的体质，那时候听说宁宁室友严重怀疑她神经衰弱，晚上在宿舍一点声音都会被吵醒，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睡，然后每天只要有一个人醒了，不管是晚上起来上厕所还是早起上课，她也就立刻被吵醒了。
    所以她都是最晚睡，最早起。
    但是她白天一定要睡个小觉。如果中午不偷偷回宿舍睡一觉，下午上课都能在老师的讲课声音里睡着。
    有一学期期末，有一次中午他和她一起帮陈教授整理资料，结果她下午考试的时候就睡着了。
    成绩倒是不影响，就是监考老师叫醒她的时候，试卷上的一摊口水让这件事成为她的人生黑点，传了很久，甚至传到祁阳这一届来了。
    关宁宁知道自己最近忙，今天又没睡午觉精神不太好，也不推辞，放下包就进去睡了。
    祁阳嘴角微微一抽，怎么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对异性没有任何警惕性。
    过了一会儿，祁阳叫来了任助理：我要午睡！让他们楼下的人别吵！
    公司所有人都惊了，呼吸都不敢大声呼吸。祁总精力旺盛，这么多年从来没睡过午觉，这次睡午觉居然还让她们安静。大家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关宁宁一觉睡醒居然快下午四点了。一下子从床上起来，猛得拉开小房间的门。发现他正好整以暇坐在那里，好像一直等她似的。
    “对不起。祁总快下班了吧，我明天再来。”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我明日自然有明日的安排。”
    “那合同……”
    “跟我去吃饭，饭桌上再讲。”
    宁宁和他一起坐司机老汪的车去了荆华大街。荆华大街是N市最中心的地段。她以为他今晚有工作应酬，叫她顺便也把项目谈了，谁知道居然是独立的海鲜餐厅。还是二人包厢？
    他上去就点了不少，又询问她的意见。
    宁宁觉得够多了，也不点了。
    菜上得很快。
    祁阳似乎也饿了，还没跟她说一声就自顾自开始慢条斯理吃起来，关宁宁一直想着合同，也不知如何开口。
    祁阳瞥了她一眼：“专心享用。”
    关宁宁一愣，免费的晚餐不吃是傻子！也不管别的，开始认真品味起来。
    祁阳把扇贝递给他，看她现在吃蟹黄吃得满嘴都是，津津有味的样子，又忍不住问：“这个蟹好吃不？”
    “嗯，yummy！”关宁宁朝他笑着，点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扇贝。
    祁阳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宁宁猜他肯定在心里嘲讽她半土不洋。
    “越南语好吃怎么说？”
    宁宁一愣，回答他：Ngon
    “怎么下意识说的英语？”
    “越南也有很多华人，说普通话比较多。上课交流都是英语……”
    祁阳点点头。
    宁宁换了个话题。“扇贝也超好吃！”
    “和以前学校外面那个比怎么样？”
    关宁宁想和他探讨一下：“不一样，比不了！那里吃的是一种人间烟火味。”
    祁阳笑了笑，这里没有人间烟火？
    “这里是人间高冷味和人间孤独味。”关宁宁笑答。
    “你就是喜欢闹腾。”
    “不，我是喜欢省钱。”关宁宁讨好着自己的甲方爸爸，“要是差不多价格，我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人间孤独味。”
    …………
    历时一个多小时，关宁宁解决了这一顿饕餮大餐。
    祁阳早已没了胃口，见她停了，也拉开凳子。
    “这，祁总，我们的合同。”
    祁阳又坐下：“现在给你三分钟时间介绍。”
    “啊？”
    “时间开始。”祁阳看了眼手表。
    宁宁没有迟疑，也大方地介绍起来，虽然和祁阳谈生意是有点赚了，但是自己家的口碑也不差。她是希望把生意谈下来的，价格他不满意还可以让步。
    关宁宁“吹嘘”关氏还是有些经验的。说话也一向非常有技巧。先讲了讲关氏的背景和过去的成功，然后从施工效率，服务态度和大众满意度下手，认真捧了捧自己家的能力，颇有点王婆卖瓜的意味。最后，弱弱提出了自己没什么底气的报价……
    “好，不错，时间刚刚好。”祁阳欣赏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手表，起身帮她拉开凳子。
    “那，这合同……”
    “合同我不是早就签好放在你包里了？”
    宁宁一愣，翻出包来看，里面那份合同果然签着他的大名，潇洒飘逸。那她还来跟他吃饭费那么多口舌干嘛。
    这人居然趁自己睡午觉不注意翻自己的包。还把自己手机关了？
    “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本来只是找合同。后来手机一直响惹得我心烦。”
    手机开机，未接来电32个，叮咚叮咚，开始不停有短信进来。
    关宁宁看了一会儿，愣愣看着他不说话。
    看她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祁阳忍不住开口询问。
    “天旌哥说，我爸开车出事了，现在在南城医院急救。”宁宁慌乱地站起来，又忙着拿起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拉开凳子就一个劲往外走。
    她根本不敢想象。自从弟弟不见了以后，家里就爸爸一个顶梁柱，如果爸爸出事，她什么都不懂，什么也扛不起来。
    祁阳追上来拉住她，她突然害怕地尖叫了一声，整个人也在颤抖。
    “关宁宁你冷静点！”祁阳摇了摇她，“你这样子怎么开车！我让司机带你去！”
    祁阳帮她拎包，又让她给石天旌回电话。
    老汪看他们俩这样也知道了事情严重性，什么也没说，油门一踩就出去了。
    祁阳坐在车后面一直紧紧搂着她，她好像很冷，一直在颤抖，打石天旌的电话也没接……
    “老汪，车里空调开高些，红灯也过去，罚款扣分我负责。”祁阳一边说着一边抱紧了身旁的她。
    “我不该睡午觉的，我不该吃晚饭的，我今天根本不应该来和你谈合同。”她语无伦次，却一直在推开他。
    祁阳没说话，心里一直冷冷的，也十分懊悔自己关了她的手机。
    关宁宁也打不通石天旌的电话，到了医院，整个人摇摇晃晃跑下车，就往手术室跑去。
    到了急诊手术室外面。
    关宁宁一眼就看到门口穿着白大褂的天旌，安静坐在长凳上。
    “天旌哥！”关宁宁哭着，方才所有的害怕都在此刻释放，扑进他怀里，“还好有你。”
    “没关系，别怕。伯父不会有事。我想着就先不告诉伯母了，给你打个电话。打了好几个后来我手机没电了。”
    急诊手术室人来人往的人很多，看到主任居然给家属擦眼泪，不少护士和医生和他打招呼。
    “石主任，这家属你认识啊？”
    石天旌点了点头。
    “难怪这个手术你那么上心，手术费都帮病人付了。”一直和石天旌搭档的小杨护士热情地问着。本来这个点石天旌早就下班了，出门看到新送进来的病人，衣服都没脱，就又在急诊手术室门口等着。
    “石主任这是谁啊？”又有护士问。
    “我女朋友，你信吗？”石天旌笑了笑，反问护士。
    “真的假的啊！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主任你居然铁树开花了啊！”
    关宁宁坐在一旁始终没说话，像是默认一般。石天旌把她抱紧了。
    “爷？”老汪下意识提醒祁阳。
    “我们回去。”
    老汪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是帮祁阳的父亲祁云山开车的，后来祁阳毕业以后接手了祁氏就跟着他了。
    他年纪大了些，但是多年来做司机也颇会看人眼色。加上帮祁阳开车也有三年了，对他情绪的把控更是细微。
    那天祁阳在车上良久没说话，快到公寓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老汪，你说她会不会怪我。”祁阳声音低沉，情绪也很低沉，“我不是故意的，是怕吵醒她才关了她手机。”
    老汪愣了愣，这次祁阳和关氏合作，确实比和其他人谈生意的时候要霸道，他也从来没有谈合同要请人吃饭的礼节。至于关手机那么私密的行为，祁阳虽然不是那种对人热情体贴的类型，但还是非常尊重对方的。若不是老汪亲耳听到，也是不会信的。
    “没事的爷，关总的情况应该不会危及生命。到时候等他脱离危险你再去医院看看他，顺便和关小姐道个歉就好了。”
    老汪合理提议。
    “你说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老汪沉默了片刻，这个，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