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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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发梦游的具体原因,目前国际上并没有确切的定论,有人说与心理原因有关,也可能是遗传或者服用药物导致,你之前和天成在一起那么久,他都没有出现类似的征兆,那就是说,很可能是现在他心理压力过大,导致他开始梦游。”柳润深回过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晒太阳的天成,少年懵懂的眼睛明亮单纯,让她一个自持理性的人都觉得这双眸子实在是牵扯人心,“我会调整一下他的用药,你如果有空就多陪陪他,这样有助于帮他快速建立新的链接。”
夜寻本来打算明天就飞荷兰,听柳润深这么说,不得不改变一下计划。
他不是冷血无情,也不是万年冰山霸道总裁,他曾经和别人两情相悦过。但命运在他的感情里开了一枪,他的心上多了一个空洞,恰好有人,在那个时候,填补了这个空洞。谁知道感情却在他的命运里买了颗地雷,将他炸了个措手不及,在他还未有所察觉的时候,犯下大错。柳润深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百因必有果。
他自己得亲手把这颗酸涩的果实养着,养到它香甜可口的那天。
过了几日,夜寻带天成去了香港的一家医院,国际上知名的骨科医生这几天在这家医院坐诊,夜寻想让这位医生看一下天成的手。
“没办法的,他指骨全碎,神经都断了,现在能恢复成这样,已经非常好了。就目前的技术来说,做不到让他恢复如初。”对方给出这样的答复。
十根手指上手术造成的疮疤已经慢慢变淡,如同一条条短小的蚯蚓,趴在天成原本修长白净的皮肤上。夜寻握着他的手,力气不由自主的越来越大,痛得天成轻哼一声,他才回过神,松开那双指骨微微弯曲的手。
“你还想画画吗?”
天成想了一会儿,摇头。他想画,可是他无法灵活地拿起画笔。
柳润深在几内亚的研究正在关键阶段,在香港停留数日便回去了,走之前她非常不放心,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社交账号留给天成,告诉他如果有事就联系她。
这下又只剩天成和夜寻单独相处,天成小狗似的每天就窝在客厅,偶尔去一下花园晒太阳。夜寻工作繁忙,应酬也多,大部分时间天成只能和七嫂钟伯一起吃饭,呆在别墅里。没有说话的人,天成不爱玩手机,没法灵活地操纵游戏手柄,也不愿再看什么视频,本想去找书看,可是书房又是夜寻规定的禁区。幸好邻居家养了一条金毛,他便在天气好的时候,坐在两家的栅栏旁,透着栅栏的缝隙和金毛玩。
夜寻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天成跟流浪儿似的坐在地上,手里拿着肉干,在同隔壁的金毛逗乐子。
夜寻一把拉起他,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土:“怎么坐地上?”
天成把肉干往背后藏了藏,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夜寻这几天为了池非的事儿着急上火,商战是他先挑起来的,池非最近也开始反击,前仇旧怨累积到一起,肝火非常旺,连带着口气也不太好。
吃饭的时候七嫂炒了芸豆,天成拿着儿童筷子夹了半天,豆子灵活地跳出碟子,蹦到地上。而天成却不死心似的,和芸豆较上劲,又拿着筷子去挑战。夜寻看他笨拙地样子,心里那股火忽然就烧得厉害,他站起身端起豆子,全都倒进了垃圾桶。
七嫂心惊胆战地把桌子上和地上的芸豆打扫干净,小声说:“是我没考虑周到。”
天成也放下筷子,老实地坐着,低着头不敢看夜寻。
夜寻深呼吸了几口气,冲七嫂摆摆手,说:“做点粥和烧麦吧。”
天成麻雀似的转着头,偷瞄了一眼夜寻,对方走到他身边,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的笼罩起来。
“对不起。”夜寻说,“吓到你了?”
天成没说话。事实上,他最近又不说话了。
晚上夜寻照例抱着他睡觉,半夜醒来下面硬得发疼,天成猫似的缩在他怀里睡得安稳,一脸不谙世事的单纯,看得夜寻牙痒痒。他已经这样憋了好几个月,当初飞机上那一回大出血,吓得他直接就萎了,好长时间没动这个心思。可是现在又是抱又是亲,每天看得见,吃不着,晾得他心神不宁。
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他起身给白天那个小模特打了电话,让人到酒店等他。穿上衣服,他低头亲了一下天成,悄声离开。
他不打算过夜,抒发了两回之后,又开车回了别墅。夜幕退下黑衣,天色蒙蒙亮着,东南的启明星淡淡地闪着,世界还陷在即将苏醒的迷蒙里。推开门,七嫂已经起了,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夜寻回到主卧,天成还睡着,他脱下衣服,隐约闻到衣服上好像有小模特身上的香水味,便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又洗了个澡,才重新回去抱着人睡下。
之后的日子,夜寻常带天成出去,也不干什么,就是带他去商场、超市、步行街这些人很多的地方,看着天成手足无措又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再把手递过去,让对方找到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握住他的手。几次之后,只要出门,天成就乖乖地牵着夜寻的手,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来走去。
“还怕吗?”夜寻问他。
“你在就不怕。”天成老实地回答。
他有些明白了,只要紧跟着夜寻,就非常安全。
夜寻很满意他这个回答。
周末有个画展,是个台湾绘本作者的作品展,天成在手机上看到的时候就很期待,夜寻便开车带他过去逛了一圈。
绘本内容基本都是以儿童的视角和口吻去创作的,因此夜寻看得兴趣缺缺,但天成却很感兴趣,拍了很多照片,还发给了柳润深和Alva。
“夜渣男带你去的?”Alva这么回复他。
“是。”
Alva拿着手机哼了一声:“算他还有良心!”
天成站在一幅展品前看了很久,他很喜欢这副画,画面上巨大的鲸鱼翱翔在灰蓝的天幕里,小女孩穿着红裙子,撑着一把透明的伞,仰头站在空荡荡的街头看着天上的蓝鲸。展示牌上写着“我等你回家”。
这五个字好像有魔法一般,将天成钉在原地。他看着那个小女孩,忽然觉得她像极了夜寻。不管自己去到哪儿,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身后站着等他的夜寻。似乎有夜寻的地方,就是天成的家。
天成回过头,正要给夜寻看这幅画,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他一瞬间惊惶起来,猫似的叫着夜寻的名字,也顾不得看画了,在展厅里一路小跑着找人。
夜寻接了个电话,展厅里信号有些差,他便出门去,走之前还看了一眼天成,他正着魔似的盯着一幅画看了好久,想来一时半会儿回不了神,夜寻就放心地出门了。结果一回来就发现天成不见了,他心里惊跳了一下,忙联系展馆的工作人员,从监控里找到了张皇失措的天成。
天成缩在角落里背靠着墙无助地哭,泪眼朦胧里看到走向他的人,也不管周围还有别人,立马扑向男人,紧紧抱着他啜泣道:“你把我弄丢了。”
夜寻被他抱了满怀,搂着他不住安慰:“抱歉抱歉,我疏忽了。”
“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少年抬起头仰望着他,眼里的害怕还未褪去,但更多的是依赖。
“不会的。”夜寻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觉得梨花带雨的天成看起来真是太美味了,“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不要担心。”
天成被他笃定的口气熨帖了担忧的心,一瞬间觉得踏实极了。
时间慢慢到了新年,虽然工作仍然很忙,但在闲暇的时候,夜寻放弃了一切交际和不必要的应酬,陪着天成。成果还是很显著的,柳润深除夕当天收到天成的祝福时,就给他去了一条视频聊天。
天成正坐在板凳上跟七嫂学包饺子,夜寻坐在他旁边抄着手看热闹,并时不时夸奖一下他。不怎么灵活的手指在做这项复杂的活儿时显得特别笨拙,但夜寻的夸奖却无比真诚。
“这只像老鼠,真是活灵活现。”他把镜头对着天成包的饺子给柳润深看了一下。
柳润深是看不出来像什么,反正最后都要下到锅里。
“柳医生,我感觉好多啦!”天成洗干净手,把手机抱在怀里,跟柳润深聊天,他脸上的笑轻松活泼,眼睛也闪着光,对着夜寻时也非常自然,不像半年前那样惊慌失措。
就像一颗干瘪的果实,在精心的养护下渐渐饱满莹润起来。
柳润深和他闲聊了一会儿,镜头里又挤进来一张脸,夜寻亲了一下天成的额角:“饺子下锅了,等会儿就吃饭了,去等着吧。”
夜寻转过脸对着柳润深,脸上的温柔多情立马消失,公事公办似的说:“新年快乐。”
柳润深也不是没见过他变脸,和夜寻订好了下次来给天成复诊的时间,便挂了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