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邂逅(五)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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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默然露出失落之色的白染,魏燃已经得到了答案,可他并不想开解这个因为赫萝的疏离而受到伤害的小郎君,于是笑了笑道:“那你应该看过一册名为后古书的古卷吧?”
    白染学着魏燃坐起身来,揽住心头的失落,点了点头。
    他记得那是一册极为古旧的书卷,里面记载的是直如传说的古老历史。
    “凡存在过必将留下痕迹,后古书所记载的便是这片天地所走过的痕迹。”
    魏燃的视线在白染如玉雕般的锁骨上轻轻扫过,目中虽有贪恋却并无色欲:“那痕迹曾出现过整整一万年的停滞,而当它再度向前描画时,无论色彩还是线条皆已彻底变了样子,就像是分了两层的夜沼,一层生机勃勃,一层死气沉沉。”
    若要追溯历史,后土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从天地初开到三界初成,再到五行灵源被夺,后土被玄天和幽冥彻底孤立,天地在后土身上留下的痕迹虽然波折残酷但却从未停止,直到一万两千年前。
    那一年,不甘居于人族之下的妖族纠结全部力量,主动挑起了自三界初成后史无前例的大决战。
    决战起于封野,终于临苍,暴起发难的妖族更曾一度占据了上风。
    好在临苍一役终末,人族即将溃败的关头,人皇不惜以自身为祭发出救世宏愿,唤醒了上古圣器清明灯,降下了一片焚烧天地的清明火。
    只不想彼时因失了灵源庇护,后土大地早已承受不住清明灯的清明之火。
    就在海枯山熔,苍穹将裂之时,为保天地不致崩坏,清明灯当即效仿娲祖当年炼五色石,强行焚炼了诸多上古圣器补了天地。
    此后重伤的天地携亿万生灵一同休眠了万年。
    待重又复苏之时,天地灵气已几乎消耗殆尽,昔日那些声名显赫的玄功幻法再也无法修炼,与天地一同苏醒的修真者也惊慌的发现自己的一身修为已十不存一,通天彻地的本事更是荡然无存。
    好在大陆上不知为何也没了妖族的踪影,少了外敌环伺,复苏的人族在初时的惊慌之后,很快便镇定下来,并展现出了超强的适应力,渐渐舍弃宗门,建立了国家。
    “因那万年的沉睡,后土历史虽未断层,环境却已相差甚远。所以那些确有其事的历史落在现今普通百姓的眼中,自也就成了夸大其词或是神话传说。”
    说话间,魏燃忽然化作了一缕紫色的烟,擦着白染的嘴唇轻轻掠过后,又再度恢复成了俊美的男子模样。
    “可小郎君自小与赫萝生活在一起,当曾见识过她的某些通天手段。所以你要知道,如今后土灵气虽几近枯竭可终究未竭,所以仍有一些掌握了玄奇功法的异士存在,譬如赫萝,譬如我。”
    魏燃这圈子兜的虽大,白染倒也听明白了,他说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他,他之所以会知道他在这儿,正是凭着他所掌握的玄奇功法。
    不过恰如魏燃所说,自小跟在赫萝身边耳濡目染的他对此确已见怪不怪,恍然之后,只剩感激。
    不想正想道谢,回首却对上了一双深情的眸正如画笔一般在他脸上一寸一寸的细致描画,那专注而深情的模样就像是在凝望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白染慌慌张张的正欲避开,却只觉眼前一花,便被魏燃压在了身下,微凉的唇贴着他生有黑印的左眼落下了一路细碎的吻,温朗的嗓音也染上了些许压抑的沙哑:“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知道你是第一次,昨晚我还是很小心的。”
    耳根已是通红一片,可不知为何明明是同样的情景,白染心里却不似对聂晓柔那般排斥,反而有种莫名的贪恋。
    所以明明才只初见,明明两人都未着寸缕,白染却只是微微一僵后,便放任着魏燃不管不顾。
    只是他在说什么?昨晚怎么了?什么第一次?他为什么会不舒服?
    白染顶着通红的耳根认真的感受了一下:他还是蛮舒服的。
    捕捉到身下人脸上的神情变化,魏燃了然一笑,虽怀念昨夜的满堂春色却并未深入下去,只埋首在白染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家小郎君果真又变成了白纸一张……
    不过这一次他定要冲破宿命枷锁,在这张纸上画满属于他的印记。
    思及未来光景,不由轻声呢喃:“娘子……”
    “嗯?”白染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娘子啊。”魏燃微微起身,将白染困在了双臂中间。
    白染倒也没有躲逃:“为什么叫我娘子?”
    “为什么不能叫?”
    “因为戏折子上说夫君和娘子是男子和女子间的称呼,而我们都是男子。”
    “那谁告诉你男子和男子就不能以夫君和娘子相称了?”
    “这……”白染忽然愣住了,好像确实没人告诉过他,赫萝没有告诉过他,他看过的那些戏折子里也没有告诉过他。所以是他大惊小怪了?
    “可戏折子里明明说要相爱的男女成亲后,才能以夫君和娘子相称啊?”
    “那戏折子里还说坏人都该死呢,可你看看这世道,坏人不还是活的好好的。所以戏折子里写的不见得都是真的,娘子以后若有什么不懂,听为夫的就好。”
    是这样吗?
    白染蹙着眉,生平头一次觉得那木架子上的书册涉及的还是不够全面。
    魏燃也没再多言,只俯身在白染皱起的眉间浅浅的印下了一吻,再起身时已凭空换上了一身紫绀色的衣裳。翻身下床后,又随手变了一套绀色衣裳放在床头。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该起了。娘子你那身衣裳被那壮妞扯坏了,先穿为夫的吧。”
    绀色的衣服上绣着朵朵紫绀色的花,看起来倒是与魏燃穿的那件极为登对。
    白染也未矫情,穿好衣服,来到了厅堂。
    此时正值腊月,本该天寒地冻,但今日天气委实不错,小屋外阳光明媚,无风无云,若非四野景色仍是一片荒芜枯寂,倒真会给人几分春回大地之感。
    可这厅堂内不知为何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反倒透着股刺骨的寒凉,阴冷的像是入了冰窟一样,让刚从西厢出来的白染下意识的裹了裹衣襟。
    先一步出来的魏燃倒似浑然不觉,此时正毫无坐相的支着腿优哉游哉的啃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野果子。空着的手则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桌案,惊的手指前方的三只白瓷酒杯颤栗,当中酒水摇晃,起了圈圈涟漪。
    见他出来,魏燃随手抛来一个野果子:“娘子尝尝,可甜了。”
    白染本能的抬手接住却意外的发现那果子竟不显冰凉,反而带着些微暖意,像是被人在手心攥了许久。
    那暖意顺着他的掌心一直传到胸口,惹得白染不禁嘴角微扬,勾起了一道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细小弧度。
    “他们怎么了?”
    握着果子没舍得咬下,白染低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聂老伯和聂晓柔。两人此刻俱都昏迷不醒却又俱都面露惊惧骇然,时不时的还伴有抽搐颤栗,像是在遭遇着什么极恐怖的事。
    “没什么,”魏燃不正经的笑了笑:“在梦里和老朋友们玩游戏呢。”
    白染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魏燃:“你做的?”
    “不然呢?”
    “为什么?”
    “小郎君,”魏燃惊诧:“你昨晚都差点被这壮妞嗯嗯啊啊了,居然还问我为什么,白莲花吗你?”
    “……”
    好吧,白染承认这个问题问的确实有点多余,可能让这家伙收回刚刚那不正经的笑,白染觉得这问题问的还是很有价值的,于是面不改色的换了个问题:“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啊,”魏燃边啃着果子边解释:“他们就是在现在大陆上随处可见的”羊皮狼”。”
    所谓羊皮狼就是外表看似是柔弱无害的羊,实际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他们将这世上一切可以欺骗的人全都当成了自己的猎物,只要有机会,那不管是看似神鬼莫测的术士、武功高强的侠客,还是普普通通的贩夫走卒,甚至就连自己的亲朋好友,他们都会毫不留情的咬上一口。
    有关羊皮狼的信息白染不久之前还曾在见闻录中看到过,大抵是记录了一个名为郑家庄的村子在收留了一对落难母子后却惨遭灭村的故事。其过程并不特别血腥,但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残忍至极也可恨至极。
    可书中记录与亲眼所见到底有所不同,故而虽也曾为羊皮狼的可恨暗暗咬牙,白染此刻却仍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可他们只是一个受伤的老人和一个……姑娘。”
    想到聂晓柔的体型,白染将戏折子里常见的用于形容女子柔弱的某个词咽了回去。
    魏燃将手中的果核瞄准了屋外的竹筐,手一挥,便见果核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后,准准的落入了立着的竹筐中。得意的打了个响指后,才一脸关爱的看向了白染。
    “小郎君,现在这世道就像是一滩腐臭的泥水,污浊的厉害,莫说老人和女人,就连小孩儿都不能信。因为绝大部分羊皮狼正是这三种人,他们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当不成打家劫舍的山匪,行恶所依仗的正是如你这般的同情心。再者,谁跟你说他是个受伤的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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