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朝游北海暮苍梧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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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惟靖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师兄,那这通知。。。”惟靖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和老宫,没了下文。
    “继续通知吧,不过不要以讣告的名义了,就说陈老病情好转,现在要办一个庆祝聚餐。”
    “可是。。。师父他本来就没有病啊。”
    “诶?你这个疑惑很好,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一时间也被自己的智商所惊讶到了,想了想说到“那就说陈老发现自己身体无碍,一时半会儿可能还能再活个好多年,一高兴,想把大家都叫过来聚一聚,见一见这些老友和徒子徒孙们。”
    “我直接这样说嘛?”惟靖被我的说法直接逗笑了出来,知道陈老无恙,并且还有可能证得传说中的地仙之位,连日来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说实话,惟靖符合我对“仙子”二字的理解,眸如星光发似泼墨,肤若凝脂眉比柳叶,并且因为习书练字,养气凝神,气质上有种出尘的感觉,这样的女孩怎么就出家了呢?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想明白。
    “你再帮我润色润色,实在不行,让惟有师兄润色润色。”我好笑的说到。
    别了惟靖师弟,我和老宫又回到了茶室,外边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原本的灵棚、灵幡以及黑纱幔都排不上用途了,但是已经摆好的菜席都还是原样,只不过把原本的白事用的桌布换成了红事用的桌布。
    其实着实来说,这一套都是世俗的红白事的做法,但是因为陈老的声望很重,世俗里的一些朋友和晚辈也不少,而按照陈老这一辈人的习俗,无论红白事酒席都是不能少的,最起码得请前来凭吊的人一顿饭。有的地方,习俗礼节更传统些的,是三顿。
    当然,在庙里置办的这些菜席酒水都换成了茶水,席上也没有荤腥菜类。这边暂且不提。
    在茶室落坐,老宫的神色显然一直在某种纠结之中,在押了一口茶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熙哥儿,你说陈老这是属于成仙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咱也没见过不是。”
    “那你说陈老还做得了火车吗?他怎么回来?过安检,一扫,扫不出来,这还不把人吓死,第二天新闻就出来了《震惊!秦西一老汉在火车安检口竟然。。。》”
    我差点没被老宫的话把鼻涕泡笑出来。
    不过细细一想,这还真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因为电话里陈老说明天就能回来,虽然不知道陈老具体在秦西省哪个位置,但是无论哪个位置如果要想明天抵达齐南,无外乎三种交通工具:火车、飞机、私家车千里走单骑。
    但是考虑到陈老现在的这种情况,火车和飞机都应该走不了了,虽然阳神成仙是有形体的,但是历史上从没有记载阳神成仙的人怎么过X光安检,谁知道那玩意会照出什么来。
    “老宫,你这个标题可起得不错。不过,要说陈老应该是有回来的办法,不然也不会在电话里直接说了明天回来。说不准,老爷子现在直接就乘奔御风,飞过来呢?君不闻:朝游玩北海暮苍梧?”其实我这句话打趣的成分更多一些,配合一下老宫脱俗的脑回路,以免他尴尬,只不过老宫显然是会意错了我的意思,十分深沉的点了点头说了句:“也对,紫阳真人不就这么干过。”
    老宫的这一句话让我也愣住了,其实我们一直都按照一个惯性思维去思考问题,就是“人”的思维。即便是陈老的这件事,对我们的意识产生了一个冲击,但是毕竟还没有面对面见过确实存在的传说中的“地仙”,所以在说起那些东西的时候,我们潜意识里都把他当做古籍书本里记载的东西,仙人到底具象的是个什么样子?我们确实模糊的,这一切都只能等陈老回来我们好好的“观摩”一下了。
    老宫说的“紫阳真人”,历史上确有其人。紫阳真人张伯端是北宋年间的玄门高人,曾为府吏数十年,一日忽悟,留下了“一家温暖百家怨,半世功名半世愆”的文句,纵火烧毁案上文书弃官入道。宋英宗治平年间,随龙图阁学士陆诜自桂林赴成都。并于宋神宗熙宁二年遇南丹一代宗师刘海蟾传金液还丹之诀,遂改名用诚,号紫阳山人。熙宁八年作《悟真篇》,被奉为南宗五祖之首,称紫阳真人。
    历史上关于紫阳真人的记载中就有一段关于“阳神”的介绍。传说有一僧人修戒定慧,可以入定出神,数百里间能够顷刻即至,与张伯端素来雅志契合。有一天,张伯端和这个僧人说:“禅师今日能与远游乎?”意思就是,禅师今天能不能和我一起以出神的方式一同远游。禅师回答张伯端说:“可,原同往扬州观琼花。”看看,大师之间的对话就是这么简单而又自信。
    于是这位禅师和张伯端一起走进了一间安静的房间里,盘坐下来开始出神。
    等到张伯端神飞扬州的时候,禅师早已经在扬州城外的琼花树下等候多时。杂记上是这么记载的:“紫阳至时,僧已先至,绕花三匝。”
    不仅先到了,而且还绕着琼花飞了几圈了,颇有后世塔下跳舞的意味。
    这时候张伯端真人丝毫不慌,说到:“可折一花为记。”
    过了不久,两个人从静室里纷纷醒来,张伯端十分淡定的问了一句:禅师,你摘的琼花何在?
    答案显而易见,既然能够这么淡定的问出来,禅师的手中自然是没有琼花的,而张伯端手里正拿着一支琼花把玩。后来张伯端的徒弟问他:“同一神游,何以有有无之异?”张伯端对曰:“我金丹大道,性命兼修,是故聚则成形,散则成气,所至之地,真神见形,谓之阳神。彼之所修,欲速见功,不复修命,直修性宗,故所至之地,无复形影,谓之阴神,神不能动物也。”
    也就是说,不同于类似于鬼物这种存在的阴神,阳神修成后能够做到“聚则成形,散则成气,所至之地,真神见形”是有形体的。而紫阳真人与禅师去扬州,只是须臾之间,比高铁和飞机还快,老宫认为陈老真没准飞回来,也不是没有依据的。
    第二天中午,我和惟靖一起到火车站去接陈老。
    之所以没带老宫是因为老宫要在龙神庙招待客人,来的同修晚辈主要是天齐省和秦西省两个省的,天齐省的惟有比较熟悉,秦西省的老宫比较熟悉,我和惟靖的交际圈子都很小,属于平时交际不多的那类人,人认不过来,所以一同来了火车站接陈老。
    “你有心事?”春节期间的齐南车流量并不是很大,但是因为下了雪路比较滑,所以走的并不快。
    “没有啊,怎么了?”惟靖看了我一眼。
    “没什么,看你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以为有心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好像没有共同话题。”
    “你还真直接。”我好笑的说到“师弟姓什么?”
    “你不知道三不问吗?”
    “这算三不问里面的吗?我们玄门弟子不需要改姓的吧。”
    “陈。”
    简单的一个字,车里又陷入了沉默。
    “师弟为什么会出家?”
    “师兄。。。”
    “好吧,我不问。”
    玄门讲“宁劝十人还俗,不劝一人出家”,有时候我还真想劝一下惟靖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好像有哪里觉得可惜。老宫曾经调侃过我:如果是个又丑又肥并且脾气还不好的呢?我说:你是个出家人,怎能以貌取人,其实出家并不是适合所有的人,有的人因出家解脱,有的人终究会因为出家所累。你就是解脱了,像我这种人,如果出家也未见得受得了出家戒律,自然是会为出家所累的。
    大约三十多分钟,我和惟靖终于到了火车站,说真的,再次见到陈老的时候,虽然才隔了两天,但是却感觉横跨了一个时代那么久远,跟着陈老来的还有一个老人,穿着一身十分得体的黑西装,整个人给人一种19世纪的欧洲绅士一样的感觉,头发打理的很整洁,留着很淡的一层胡子,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
    “这位是蒋言,蒋取诚。我们有六十多年的交情了,你们叫师叔吧。”陈老首先介绍到“取诚,这是我经常和你说起的我的徒弟和徒侄,还有一个现在应该在庙里帮忙。”
    “小侄木三浩,见过师叔。”
    “惟靖见过师叔。”
    我和惟靖各自向这位六十年的师叔打了招呼。
    “不用客气,我常常听陈道长提到你们,说不出的喜爱,今天一见也没带礼物,就送你们一人一副乾坤圈吧。”蒋老笑着从手上摘下一副乾坤圈,又从怀中的口袋掏出一副,交给了我和惟靖。
    乾坤圈是两个环,交叠连在一起,早在宋代就已经十分流行,是玄门弟子修行时用到的法器之一,也能用来防身、镇压煞气;蒋老拿出来的这两副乾坤圈一大一小,小的自然是交给了惟靖。
    像这种关系比较近的长辈,第一次见面并且叫了称呼的,照例都是会送一些小礼物的,这是一定要收下的,所以我和惟靖自然没有拒绝。
    “长者赐,不敢违;谢谢蒋师叔。”我和惟靖向蒋老抱了道礼。
    “取诚的这两幅乾坤圈,是明代的物件,你们俩这声师叔没白叫,哈哈哈。”陈老看上去很高兴,笑了起来。
    “蒋师叔这派头能随身携带的物件自然不凡。”得知这两件“小礼物”竟然这样贵重,我心中快速的组织语言恭维了一句,然后问到:“师伯,您是怎么回来的,您当真成仙了?”
    这个话题问的我心跳都已经加快了,之前老宫问我修行的究竟,其实最终的究竟不就是成仙吗?现在有个活生生的成仙例子并且还是自己师伯,那岂不是前途一片光明?
    “咱们上车说。”陈老笑了笑,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和惟靖连忙把二位老爷子请到了车上。

    作者闲话:

    风消残月桂花幽,只叫红豆骨入,蝉儿喧的人儿恼,但问归人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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