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 娇小姐沦为烟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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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韵感觉有人在用力地扭她的下巴。她皱了皱眉头,想要睁开眼睛,可昔日轻巧的眼皮此刻突然变的有千斤重,脑袋也仿佛被人塞进了一团糨糊,她晃晃脑袋,睫毛动了几动,才吃力地睁开眼睛。
当看清眼前情景的一刹那,一声尖叫无法抑制地冲出她的喉咙:“啊——”
一张雪白的大脸径自映入她的眼帘:那脸上无数的沟壑被厚厚的白粉填得越发凹凸不平,肥厚的嘴唇红得像是刚刚噬过人血,额头下面是两道炭一样的一指宽的杠,可怜的眼睛却小得几乎看不见,天韵吓得向后一蹿,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一个什么东西上,她顿时觉得眼冒金星,不过在一片灿烂的金光她总算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东西——那是一个无比富态的中年妇人。
“叫什么叫!”那大脸的拥有者显然对天韵刚刚的表现很不满意,她挑起她浓重的眉毛(不过这个动作总算让天韵相信了那两道炭一样的粗杠是她的眉毛),鄙夷地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呃,对不起。”天韵松一口气,刚想抬手擦擦自己吓出来的冷汗,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人用绳子紧紧地捆绑了起来,她急忙抬头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早就被人挪进了一个陌生的房间,而在她的面前,除了这个中年妇女之外,居然还有四个门神一样的彪形大汉!
天韵顿时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糟糕,她刚刚肯定是被人给暗算了!
“小姑娘,你发什么愣啊!”天韵面前的女子打个响指,两个大汉立即将一把椅子抬到她的身后,她一边安放着自己肥硕的屁股,一边冲对面不知所措的天韵说道,“你说说,你们绛红轩到底派了多少人来我们天香楼啊?”
“绛红轩?”天韵其实很讨厌这样重复别人的话,不过,谁叫她刚刚说的话天韵根本就没听懂呢?
“小姑娘,跟我喜娘可别装傻。”那妇女漫不经心地端详着她又白又胖的手指,“像你这样的探子,我都不知道抓了多少个了。我真不明白,你们那老板娘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想把她的生意做好,最好先弄笔银子把她那猪窝似的破地方好好整修整修,而不是急着往我这里派探子呢?”
“喂,你搞错了吧?”这下天韵听明白了,“我不是什么绛红轩的探子!”
“哟,还不承认呢?”喜娘把目光从她的手指上收回来,盯着天韵一声冷笑,让她顿时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凉了半截,“你说说,你要不是探子,为什么女扮男装在大厅鬼鬼祟祟地转悠,然后换成女装,在二后院里东张西望?”
难道这胖老太太有千里眼?“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哼,那还不简单?”喜娘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红儿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果然是她!天韵早就预料到她会坏自己的事,早知如此,她干脆把那红儿打昏之后拽进女厕所好了。
不过现在想这种狠招也没有,她得先想个办法脱身啊!
“喜妈妈,我想你真的是搞错了。”天韵换上自己最可怜兮兮的表情,用最绵软的口气道,“我真的不是什么绛红轩的探子,我女扮男奘是——是因为我夫君天天泡在这里不回家,我想把他给抓回去,所以才……喜妈妈,到了这儿我才发现,您的姑娘们都这么漂亮,我夫君来这里真是来对了地方,您就饶了我这一回,放我回去吧,我以后一定叫他多多来给您捧场!”
天韵本以为自己能说动喜娘,谁知喜娘听完她的话,竟仰天发出一阵让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大笑!
“喜妈妈,这个名字好听!”喜娘丝毫没在意天韵的表情,顾自笑得喘不过气来,“小姑娘,我看你长得也挺漂亮的,反正你在绛云轩也是接客,在我这儿也是接客,不如你就留在我这儿,我保证你能成为比钟婷幽还出名的花魁!”
接客?!
她居然让自己去接客??!!
“想让我接客?你做梦!!”天韵的怒吼声差点把喜娘从椅子上吓下来,“我告诉你,本姑娘可是——可是——”
“欧”字刚要出口,天韵猛然想起,她现在是在秘密寻找血灵薇的线索,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是什么?你是什么?”见天韵突然卡住了壳,刚刚被吓愣的喜娘显然又恢复了元气,她单手叉腰,盛气凌人地说,“我告诉你,在整个翡翠,还没有我喜娘收拾不了的女孩儿!来人,给她收拾漂亮了,今夜就去接客!”
“你敢!你——”天韵还没来得及反抗,早有人冲着她的后脑勺重重一击,只听“啪”一声,她整个儿摔到地上,再次失去了知觉。
二楼。妙音房间。
谦非对妙音详细的介绍已经接近了尾声。
“……所以,我们就来到这里,想看看能不能把银子找到。”
妙音认真地听完,睫毛一闪,问道:“公子,那个组织的名字,就是叫血灵薇,蔷薇的薇吗?”
“对。”谦非答完,便静静地坐在那里饮茶。看妙音的神色就知道,她一定能够为他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他不希望打扰她。
果不其然,妙音凝神思索片刻后,起身向身后的帐帘走去:“公子,请随我来。”
谦非随妙音穿过纱帐,才发现这后面居然是一个小小的书房,面前正中央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翘头书案,旁边瓷缸内插满了大大小小的卷轴。妙音径自走到书案后面,铺纸执笔,轻轻道:“不久前,确实有大批的银两存放在天香楼。”
“什么?”谦非眉毛一挑,立即追问,“是怎么回事?”
“数日前,曾有一名叫钟婷幽的女子投奔天香楼的老鸨喜娘。婷幽舞技超群,曾在天香楼大厅献舞,博得全场喝彩,并以极快的速度名扬整个翡翠。之后,喜娘助她在天香楼公开招亲,在一楼挂出一幅婷幽出的字谜,只要向喜娘交纳50两银子,便可以获得猜字谜的机会,最先猜中者不论贫富老幼,都将成为婷幽的如意郎君,而且,招亲募得的银子的七成将会作为婷幽的嫁妆,同她一起被送到那幸运者的府上。”妙音毛笔轻动,一首七言诗渐渐浮现在笔下的宣纸上,“后来,翡翠首富江中天猜中字谜,婷幽便做了他的小妾,花轿刚刚抬出天香楼不久,送亲的队伍你们应该能碰到。给,这就是她当时贴出的字谜。”
谦非接过妙音递给他的纸,凝视着上面娟秀的字迹,轻轻念道:“左行山下双儿催,到时枯枚尽化灰,蓬土还愿二人睡,落萍之上叹独归——咦?”
从小饱读诗书的谦非,曾经有过在若叶灯会猜出半条街字谜的光荣历史,解这种字谜对他来说当然是不在话下。略微一瞥,他便看出这是个很常见的拆字谜,将那些关键的字一一拆开,再按诗中所语依次拼接起来,那不就是……
得到答案的一瞬间,谦非的双眉不禁猛地一扬——
这首字谜的答案,居然就是那种他在血灵薇女子翻领上见过无数次的花——蔷薇!!
谦非棕色的眼眸微微抖动着,刚刚在阳春客栈门口看到的壮观景象又迅速地闪回到他的眼前,他不由得暗自思忖:如此之长的送亲队伍,数额巨大的嫁妆,那些女子要送到天香楼的巨额银两,还有现在手中这谜底恰为蔷薇的字谜……
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巧合?
妙音漆黑如墨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谦非,谦非手握字谜在心中默默自问,屋内一时一片静寂。
突然,“轰”一声,妙音房间的门猛地被人撞开,不等谦非和妙音反应过来,来者已经闯进房间,径自冲到谦非面前:“李——李将军,大事不好了——”
有人突然闯入房间,谦非本来已经有够惊讶,然而当他看清来者样貌之后,又是大吃一惊——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子建!他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同他共事数月来,谦非还从未见过子建如此慌张的样子,他急忙站起身来,对子建道:“子建,别慌,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不、不好了——”子建盯住谦非,他肯定是想把话说快一点,无奈急促的呼吸把他的话冲得断断续续,“欧、欧阳小姐她、她不见了!”
“什么?!”谦非以为自己耳误,一个箭步冲到子建面前,盯住子建的眼睛,高声问道:“欧阳?你说欧阳?怎么可能?她不是女扮男装吗?你不是派人跟着她的吗?!”
“是,可是……”子建一脸悔恨,他捂住胸口,竭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我派的人刚刚回来说,他们本来一直跟着欧阳小姐,本来她一直呆在大厅,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开始四处乱走,大厅里人太多,他们跟着她绕了一会儿,就、就把她给跟丢了!本、本来我以为她只是到别的地方看看,可是刚刚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我到了那个厅堂,等了半天,可欧阳小姐和您都没有来!我才知道出了事,就四处打听,好容易才打听到将军您在这里……”
子建的话犹如一块巨大的玄冰,谦非顿时感觉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天韵她消失了?是被什么人给抓去了吗?抓她的人会是谁?是天香楼的人?还是血灵薇的眼线?她现在在哪里?还在天香楼里吗?还是被送到了外面?她们会对她做什么?她现在的处境到底如何?是活着,还是……?
一连串的问题像挟裹在暴风雨中的冰雹一般向他袭来,他的太阳穴痛得像要爆裂一般,大脑中早已一片空白:他早该预料到的,他早就该把天韵捆起来锁在客栈里,她骂他她恨他她诅咒他都无所谓,只要她能够安全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现在再想这些,有什么用?
“将军!”子建毕竟阅历还浅,面对这种情形,他早就急得没了主意,“您别光顾着发呆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谦非猛地抬头,雪白的脸色和颤抖的语气猛地把对面的子建吓了一跳,他完全忘记了房间内的一切,“办”字还未完全出口,人早已向着房门冲去,“找啊!!我和你一起去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找回来!愣什么?快走!!”
“是!”子建猛地回过神来,急忙跟上谦非的脚步,不料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女子圆润的声音:“二位公子,请留步!”
子建这才发现屋子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是个一身素衣的妙龄女子,眉心朱砂,肤白胜雪,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回旋着淡淡的涟漪,那是隐隐的担忧与紧张。
“虽然妙音并不熟悉,但是方才听二位公子所言,可是在天香楼内丢失了一个同伴?”妙音说话的语速极快,显然她和他们一样焦急。
“是,我们现在就去找她。”谦非甚至都顾不上回头看一眼妙音,他已经冲到门边,抬手就要拉开房门,“对不起,徐姑娘,谦非先失陪了!”
“慢!”还没等他碰到门沿,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喝,妙音快步上前,冲着谦非的背影道,“妙音知道两位公子着急,也知道欧阳姑娘处境凶险,可公子如此贸然寻找,势必会在天香楼引起轩然大波,无论欧阳姑娘落入何人之手,她的身份必定会受到怀疑,两位公子的行踪也必将暴露,于人于己,都是极大的不利呀!”
谦非举在半空的手登时凝住。
妙音说的有道理。投身内卫府多年的谦非,刺客自然是抓过无数,他非常清楚,不明身份的人质被抓获,人质的同伴动作愈大,愈能说明人质地位的重要。如果真的贸然去寻找,八成只会使天韵的处境更加危险,如果天韵的身份已经暴露,弄不好对方正静侯着他们露面,然后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谦非的拳头渐渐攥紧,指尖紧紧地掐进掌心,居然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除了寻找之外,他根本没有能救出天韵的办法啊!
妙音似乎看出了谦非的无奈,睫毛轻轻一闪,朱唇轻启:“其实,妙音有个办法,不知二位公子可愿一试。”
“什么?”谦非猛地抬头,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又急忙道,“徐姑娘请讲。”
“很简单。”妙音注视着谦非,平静地说,“请二位将欧阳姑娘的相貌告诉妙音,妙音出面寻找就是了。”
“你?”子建惊异地望着面前这个面容沉静的女子,“你刚刚说我们去找会引起怀疑,难道你去找就不会引起怀疑?”
“我?当然不会。”妙音微微一笑,“我是青楼女子,如果是找男子,那就是招揽生意,如果是找女子,那便是切磋琴艺,无论欧阳姑娘的男扮女装是否被戳穿,妙音都有办法自圆其说。”她顿了一顿,又微笑着补充道,“而且,不怕二位笑话,妙音在天香楼卖艺多年,楼中女子不说全部熟识,倒也有一大半是我的姐妹,将欧阳姑娘托给她们寻找,二位尽管放心。”
看来,现在只能用这个办法了。谦非努力地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道:“好,拜托了。”
不多时,妙音记下天韵的相貌,叮嘱两人在房中静候,自己匆匆离去。
听着妙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子建眉头微皱,有些诧异地问谦非:“将军,她是谁啊?能信得过吗?”
“一个故人。”谦非随口答道,目光焦急地望着妙音离去的方向。他现在无心向子建叙述他和妙音的来龙去脉,他只希望能够得到天韵的消息,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