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寒夜踏雪急召内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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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伞走在出宫的路上,忽然想起七年前踏雪而来的那一晚……
“神策营副营长沐将军,王上内庭召见。”因为一道急诏,我还未穿戴整齐便奔走在前往内庭的宫道上,此时已近深更,又是积雪的寒夜,踏雪的嘎吱声显得格外急促。
我被领到内庭门口由李公公接应,“沐将军,王上深夜急诏老奴也不知是何事还请您谨慎应对着。”走进内庭一路跟随李公公,内庭的景象让我讶异,道路小径两旁的雪堆中隐约能看到青草依旧,有幽蓝的花在丛间傲立,风雪竟没有将它们压倒,沿路向前走是广阔的湖水,湖水中央是一座木亭,亭子上缠绕着绿色的藤蔓,在那藤蔓之上绽放的是清一色的白花,走进那亭子内李公公将我引向西边的大殿,那殿房独立坐落在湖水之上,只在和木亭之间连接有一条木头筑成的走道,而东边同样又是一座这样的殿房。
“将军请进。”李公公为我推开门。
我将额前一丝凌乱的发丝捋至耳后,整了整官服衣襟,跨过殿前的门槛。深夜的殿内昏暗无比,这时殿内的某处忽然亮了起来,我寻向那光源的尽头看到他的身影,他就坐在书案前,我向前多走了几步想看清他的模样,他在看向我的一瞬却仿佛有寒风刺入骨髓,我没再进前,“王上深夜诏见是有……”
“明日由你带援兵去南疆,今日起命你为护国副将,协助陶野将军坚守南疆战线。”
他终于下了决定,我走到他面前跪地领受旨意,只是从此君臣已然陌路。
“明日你便启程上路,可还有话想说与我?”
我走到他身边,微微笑着想到从前,却感到一阵心绞般的疼痛,“太子哥哥……”
他转头看向我,神情不像平日里那般冷淡,泛黄的烛光下他流露出眷恋和落寞,他笑了,那笑中的不舍我未曾感受过,那其中的温润我想也再不需要了,我只是明白可他可以为了我笑却断不会为了我哭……
回过神来已走至宫门,“将军,请上马。”唤我的是贴身的侍卫官,名叫齐山,齐山是七年前在去南疆路途上遇见的,那时他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偷了营中的粮食被抓,最后我还将他带在了身边。
“走吧。”我翻身上马,骑向府邸。
我今早才刚进郦都城便见有人奉旨候在城门口,一道旨意一套官服,我换上官服便奉旨上廷议,直到此时未有片刻停歇。
“将军刚刚在廷议之时,早上那位传旨的公公已经带我去过将军的新府邸了,公公说王上早前便在为您准备着了。”
“知道了,先随我去旧府取些东西吧。”
“是,将军。”
旧府是祖父母的旧宅,祖父走得早,只听说母亲在生我时祖父便不在了,祖母在我七岁进童子营后的第三年便撒手人寰了,那三年间她还时常来看我,只是我连祖母最后一程都没来得及送。
在旧宅前下马,推开宅前的残破却没有积灰的木门。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郭叔叔听到动静从屋内蹒跚着出来,他也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不过是七年的光景,走时旧宅一切还是鲜活的,归时一切都苍老的像是随时会逝去。
“郭叔叔,好久不见了。”郭广宽在祖父还在时便已经是这府里的管家了,祖母逝去后一直是郭叔叔时常来探望我,而我从童子营出来后做了神策营主将的随身副官,三年后又在营内升了副将,到南疆临行前夜从宫中出来我还来见过郭叔,我让他替我保管了样东西,现下回了郦都我准备将东西取回带在身上。
“小姐走时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如今已是这般的大人模样了。”郭叔眼中噙着的泪已激动地落了下来,我却只是对他笑着,将他扶进屋内。
“今早王宫外布了王上的封旨,你如今已是大将的尊位了,大家总在传你是大历开国神女的转世,几千年过去了大历只出过你这么一个能征善战的女将,也鲜少有男儿将能像你这般勇猛杀敌,无一败绩。”
“传言罢了,郭叔何必当真。”类似的说法我在南疆就曾听人说过,却不知为何会有这样荒谬的谈论。
“你们沐氏的祖先为神族木氏的木元一,千年前与庶民结为夫妇,从此脱离神籍隐于郦都内,可算是神族旁支,之所以可算作旁支是千年以来沐氏一直与我们郭氏一族保持姻亲,而郭氏祖先是神族木一方,虽说他们二位祖先都曾和庶民交合,但神族的血统一直传至今日,虽说不纯但也再未有杂合庶民之血,故而我们两族都可算作神族旁支。”
“这样的话郭叔为何从前未同我讲?”我坐在正堂内,郭叔所言已超出了我所能料想的。
大历由神女开国,相传在这片大陆还属于荒人的年代时,神女带木氏近千人自极乐海而来闯入当时的荒人领域,用剑引来一道天雷让荒人十一部尽数臣服,至此开国,而木氏被荒人奉为神族,在此后的朝代更替中神族曾被允许与庶民联姻,但是这道旨意不到百年便被封了,直到今日木氏依旧不能与外氏联姻,只有王族除外,王族本就属于木氏,同时也从未和木氏之外的人联姻。
“小姐或许忘了,你在小时候曾和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王上有过姻亲之好,那是因为神族曾在祭神仪式上请得过神诏,神诏之意,你有神女之能,可定东蜀一统。这是先王让你和王上结为姻亲最大的原因,千年来你是第二个继承神女之能的人。”
“郭叔,我们七年未见,一见面便同我讲述这些的理由是什么?”
“小姐,我是郭氏族人却终身未娶,并非我不想娶,而是沐氏之内已无人可与我结亲,而你已是两族最后的依托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久远了,这次小姐若不回来,我不久也会拖着这条老命去**的,这些话事关两族的嘱托我必须传达给你,以免小姐行差一步。”
郭叔说到此处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神态变得愈发的严肃,“小姐只要记住,你是两族所剩的最后一位了,你只能与神族联姻绝不能与庶民通婚。”
我的命运原来早已注定,早已禁锢在两族千年不断的传承中,从前所经历的一切在这一刻显得可笑无比,拼命的在命运中挣扎,夜夜在噩梦中惊醒,我忽然不知道自己手中还能握住些什么……
“郭叔,你说的我知道了,只是这次我是来取走一样东西的。”
“是这块童子营的令牌吧。”郭叔从衣襟口掏出一块铁制的令牌递给我,“这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我接过令牌,定了定混乱的思绪,“它是一位故人的遗物,以后我会一直带着它,让他看到站在东蜀的最高处是怎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