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获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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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没有想过会是他的马车,可眼下的情况,任何形式的招呼与寒暄未免都会显得不合时宜,望着他眼底半带讥诮的探究神色,我抿了抿唇,轻声乞求:“帮我这一回,拜托你了……”
话音未落,马车外便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那群人显然已经追了上来,现在正齐刷刷地堵在马车前边。
陶若殇目眸微眯,半侧面颊戏谑地瞥向我。我心中紧张得要命,生怕他大手一挥将我推出车厢外,情急之下只好用力挽住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他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眉眼舒展开来,竟是笑了一下,然后沉声道:“松开。”
我暗道不妙,心想他该不会真的如此没义气吧。正好听到驾车侍从高声质问来人:
“来者何人,竟敢阻拦太子殿下的马车?”
“回太子殿下,奴才是奉幻公子之命,请他的未婚妻往府上一叙。”我虽然缩在车厢内,但还是听清此人正是那一伙人的头目,右脸上有道疤的家伙。他虽自称是“奴才”,可声音却不甚恭敬,我猜想若非是陶若殇本尊坐在里面,他根本不会把那驾车的侍从放在眼里。
幻公子……幻烈!果然是你呀!!
我气得牙痒痒,另一方面却是下意识地将陶若殇的胳膊攥得更紧了。陶若殇见我不撒手,也不恼怒,只是看了我两秒,遂附身过来,在我耳畔轻声说道:“谢姑娘若是再不松手,本宫只好劳烦马车外的人请你下去了。”
“你!”我怒目圆瞪,却被他眼神示意噤声,然后,他绕过我,恰到好处地挡在我的面前,将车厢的帘幕掀开,探出半个身体,却用宽阔的后背将我完全遮住,不论是从里向外还是从外向里,都看不到对方。
“太子殿下!”那头目似乎没想到太子会亲自出马,终归还是心存顾忌,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陶若殇扫一眼围在马车前的众人,冷笑:“呵呵,真是好笑,既然是幻公子未过门的妻子,与本宫何干。怎么,难不成你们连本宫的马车都想拦么?”
“奴才不敢。”那头目仍是不死心,“只是敢问太子殿下可曾见过一名衣衫不整、步履匆匆的女子,方才她的确是从这条街道跑过。”
“本宫不曾见到你口中的女子。不过……”我感觉心脏要从喉间蹦出来了,老哥你可不要在这关键时刻给我挖坑呐,“若按照你们所说,你们将一名女子逼迫到如此狼狈的境地,当真是奉了安国侯大公子之命么?倘若令丞相知晓你们怠慢了他未来的侄媳,恐怕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缩在车厢的角落里险些拍手叫好——陶若殇呀陶若殇,你先用自己的身份吓唬他们,再亮出幻山河的名号,就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造次了。
“这……”果不其然,那些安国侯府的追兵动摇了,毕竟比起陶若殇的太子身份,他们更畏惧的是他作为幻山河女婿的这一层关系吧。
“不过既然是幻公子的家事,本宫也不好多嘴。”陶若殇以退为进,“阿坤,驾车。”
“是,殿下。”侍从领命,陶若殇也顺势坐回车厢内。幻烈的一帮手下无可奈何,只得退到旁侧,给马车让路。
马车行驶了小半里路,我才总算能放下心了,长舒一口气,偏过脸,却发现陶若殇从刚刚开始竟然一直在盯着我。
“你……”我被他在昏暗的车厢里闪烁着暗蓝色泽的眸子盯得有些发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你看我干吗,我脸上又没有字……”
“衣衫不整,步履匆匆……”陶若殇重复着方才那名头目的形容词,讥诮之色又浮现在眉宇间。我心下大惊,生怕自己走光了,慌忙低下头去看,结果发现不过是露出半截小腿而已,只是裙摆被撕掉一片,小腿与脚踝有些冷倒是真的。
“这可不能怪我呀,这身襦裙太过繁冗,我根本跑不快,此番也只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我不以为意地为自己辩解。
“情急之下?呵,倒是又弄得伤痕累累的……”陶若殇一手支撑着半边面颊,在晦暗中上下打量着我,“寻常女子倘若这般暴露于众,恐怕已经羞愧至极,自我了断了。”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以我往常的暴脾气,肯定直接破口大骂了,可方才逃跑途中,好像扯到了脚踝的旧伤,加上手腕被绳索与短刀割开的新伤令我疼痛且疲惫,于是我吸了口气,声音亦冷冷的:“我所行至此,不过就是为了好好活着。既然活下来了,又岂有轻易浪费的道理?”
“……”不知是否为我的错觉,陶若殇眼底的讥诮似乎悉数消失了,某一瞬间,像是被一抹我无法理解的温柔所替代,只那温柔转瞬即逝,我根本来不及去分辨,他便又戏谑地道,“幻公子不过是请你去府上做客,又不会当真要了你的命。”
我有些脱力地倚靠在车厢**上,上下眼睑直打架:“我在观潮阁与幻烈结下的梁子,殿下不会不知。奈何幻氏权力滔天,便是我再不满与那幻烈的婚事,也无以抵抗,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允许幻烈这厮侮辱我,我既活着,便要由我自己做主……”
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直到最后,我松懈的神经终于敌不过汹涌的困意,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我再次苏醒过来,窗外的阳光透射进来,刺得我睁不开眼。我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来,发现手腕的伤口已经被细心包扎过,脚踝处似乎也敷上了药。只是……这陌生的雅致厢房,又不知是何处宅邸了。
绝不是南风府,也并非谢府……难道是……太子府邸?!
我猛地瞪大双眸,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桩桩事——我先是跟着晏离雪来到揽星阁,和那揽星阁的少东家吹牛吹了大半天,接着管木一派马车送我回去结果路上遇到了幻烈的人马把我给绑了,我侥幸逃脱后幸得太子陶若殇所救……
啧啧啧,这一步的剧情进展,真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我沉浸在自己的联想中,没有注意到从门外走进一名素衣女子,见我坐起,慌忙道:“姑娘有伤在身,切莫乱动牵扯到伤口。”
我这才回神过来,抬眸望向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你你……”
是她,与傅玥有七分相似的拂月影。
拂月影扶住我的肩,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替我平顺气息,我缓了一缓,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紧张地问:“这里可是太子府?”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刚回归的理智告诉我,此番幻山河还活着,莫说是我尚且有一门不成文的婚事,便是太子妃幻朝颜,就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陶若殇把我带回太子府,那简直是和整个“幻氏集团”为敌。
拂月影似乎明白我的忧虑,温和一笑,安慰道:“姑娘且放心,此乃城郊的一处偏居,旁人不知晓的。奴婢奉殿下之命在此处照顾姑娘,待到姑娘痊愈以后,再送您回去。”
我望着拂月影,瞧她神色谦恭却并非低眉顺眼,话语沉静温和可行止间又隐隐透着一分清傲之气,某些地方倒是与晏离雪有几分相似。
“我手腕上的伤,是你替我包扎的么?”我问道。
“是的。”
“脚踝呢,也是你给我敷的药?”
“是。”
“我这衣服也是你换的?”我挑了挑眉。
“是奴婢……”拂月影顿了顿,忽然略微抬起目眸,对上我的目光,“姑娘放心,太子殿下乃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趁人之危的。”
“这我当然知道啦。”虽然我倒希望他能趁人之危呢……我笑了起来,忽然又觉得眼前的拂月影虽然一贯温和沉静,但有时机敏得近乎狡黠,与宇宙空间另一端的傅玥有着说不出的神似。
关于陶若殇是“正人君子”这一点,我在看《玉生烟》的时候就知晓了,只是没想到今番会由拂月影的口听到这句话,不免觉得新奇:“看不出来你还挺了解他的。”
拂月影却忽然露出一副惊恐的神色,“扑通”一下跪在我的床榻前:“是奴婢失言了,请谢姑娘恕罪。”
“哇,快起来快起来。”我赶忙伸手去扶她,毫无疑问牵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而拂月影见我如此也有点慌了神,满目皆是担忧:
“姑娘可是扯动伤口了?都是奴婢不好……”
“月影!”我实在是见不得她如此担惊受怕的模样,便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这其中很大程度上都是拜那位病娇的太子妃幻朝颜所赐。可如今我来到了书境当中,见到了与傅玥几乎一样的她,便无论如何不能忍心见她奴颜婢膝的样子,“往后,在我面前你不准再自称”奴婢”,不要随随便便道歉,也不许随随便便跪我,知道了嘛?”
“姑娘为何……”拂月影错愕地望着我。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呀。”我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恍然间像是回到了从前在江理的时候,傅玥挽着我的胳膊,将脑袋抵在我的肩膀上,亲昵地对我说:“晓雨我最喜欢你啦~”此番同她相别不过数月,竟有恍如隔世之感。我定了定神,心中某种厚重浓烈的情愫像是要穿透时光的阻隔,寄托在拂月影的身上,“所以,我想和你做朋友,你可愿意?”
“我……”
“居然敢打本宫府上之人的主意,看来你身体已经大好了。”陶若殇这厮来得可真是时候啊,我愤愤地想,眼瞧着他已大步走到床榻前,沉声吩咐拂月影,“你先下去吧。”
“是。”拂月影应声退下,只是临走时不忘回眸瞥我一眼。
“太子殿下未免管得太宽了。”拂月影走了,我便拿他撒气,“我受到月影姑娘照顾,心生感激,不过是想同她结交一下而已,难道这还忤逆了您的权威不成?”
陶若殇似乎不欲与我争辩,他在床榻边轻轻坐下,头顶莹润的玉冠折射着阳光,更映照得他一张脸俊逸不凡:“昨晚你落下了一样东西,本宫顺手替你取回来了。”
我刚想问什么东西,结果瞥见他手中的那一把精美短刀,差点没从床榻上跳起来——我怎么忘了这回事?!昨天我用短刀割开绳索后就没再留意它,此番回忆起来,大概是逃跑匆忙,将短刀丢在幻烈安排的那辆马车上了——幸好陶若殇把它拿回来了。
“不对啊,这刀怎会在你的手上?”我伸手去夺短刀,哪知晓陶若殇避开我的手,将短刀移到我够不着的地方:“这有何难,既然知晓是幻烈所为,本宫自有章法。”
“给我呀!”他将胳膊移得太远,我不得不直起身子伸手去够。
陶若殇略微后仰,戏谑笑道:“给你也未尝不可,只是本宫素来不做亏本的交易,昨晚至今日,姑娘可是欠本宫很大一个人情,你打算如何偿还?”
我一心只想着先夺回短刀,于是抬起上半身,竭力伸手去触碰幻山河故意伸远的胳膊,哪知道一时居然没能稳住身形,直接向着陶若殇扑过去。陶若殇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仿佛担心我会跌落床榻之外,竟还伸手扶了我一把,几秒钟后他的后背仰倒在床榻上,而我则“咚”地一声撞上了他的胸膛。
诶哟我去,这哥们的身材也太结实了吧,我只觉得额头被撞得生疼。可我突然想到陶若殇方才所说的话,此情此景,蓦地打算逗一逗他,于是索性趴在陶若殇的胸膛上,朝他眨了眨眼:
“既是救命之恩,自然应当以身相许咯~”
陶若殇:“……”
有一瞬间,我分明从他蓝碧色的眸中成功地捕获了一丝仓皇的神色。正窃喜之际,一个人影又匆匆走进来:
“殿下!”
拂月影望见我与陶若殇如此“亲密接触”的场景,当即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何事?”陶若殇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将我扶起来,然后稍稍整理一下衣衫,从卧榻上站起身。我顺势拿起落在褥子上的短刀,迅速塞入衣袂中。
“门外有一名男子,自称是揽星阁的少东家,说是来寻谢姑娘。”说话间,拂月影偷偷瞄了我一眼,我也毫不躲避她的目光。
“揽星阁?”陶若殇转向我,眸中透着探究。我并不隐瞒,解释道:“昨日我去过揽星阁,傍晚时分少东家派马车送我回去,岂料半路遇上了幻烈的人,车夫惨遭杀害,马车也被毁,此事必然瞒不过少东家。”
不过,我唯一好奇的是,此处既然是陶若殇在城郊的私宅,管木一又如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