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太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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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啊——”日头高照,我却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困意席卷而来。这不是我第一次失眠,彻夜未眠加上清晨就起来准备照常晨跑,结果发现脚踝有伤,此时乱动,等同作死,便只是浑浑噩噩地在院子里逛了两圈,现在倒困得眼皮打架了。
    “姑娘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阿绫有些担忧地问我。
    岂止是“没有休息好”呀,我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幻烈那张扭曲的丑恶嘴脸以及李清明温和清朗的笑容。我惹了幻烈,这厮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可李清明的态度又是什么意思呢?他说他会助我,怎么助?难不成要我学他一样,“抗旨不遵”?呵呵,我可没有陶相宜那么大的能耐,也不能保证“忤逆圣旨”以后那昏庸无道的顺帝能够大发慈悲地令我的脑袋安然无恙地长在脖颈上。就这样东思西想,好几个时辰过去,天边居然隐隐泛起鱼肚白。
    当然,这些事我不可能同阿绫明说,不光是她,昨天的事我连晏离雪与南风醉都没有告诉。他们也谁都没有问起此事,彼此仿佛都沉浸在自己圈定的世界里,不问外物。我又打了个哈欠,撇撇嘴:“困死我了,我回去补个觉,午饭就不要喊我了。”
    “是,姑娘。”阿绫乖顺地答应了。
    我这一觉从辰时直睡到了临近申时,辗转反侧间做了许多颠三倒四的梦,以至于转醒之时仍然觉得疲累难耐,仿佛睡梦中是另一个我在清醒着做另一些事。阿绫此刻不在房内,我也懒得唤她过来,便自己一人一边换好衣服,双手娴熟地编上一条麻花辫,另一边回忆着那些梦。我大约先是梦到了幼时在福利院生活的模糊片段,然后是在江理和傅玥一起的场景,梦中的傅玥美丽依旧,而我却终究触碰不到她。
    不无感伤。
    后来的梦境就有点玄幻了,我似乎来到了一片苍茫浩渺的海边,浅金色的细沙,蔚蓝色的海面与澄碧的天空相接。我看到海岸上立着一个身量修长的白衣男子,青丝如瀑,器宇不凡。梦境中,他距我不远,我却看不清他的面容。脑中第一个联想到的是晏离雪,可那男子通身的气质绝非晏离雪那般清冷孤傲,而更似南风醉的温润儒雅,又分明多了几许书卷气息,还有三分我不能理解的超尘气质——醒来后细细想来,那或许就是人们所谓的“仙气”?
    梦中那人始终没有发现我,不曾瞥向我,他只是微微倾下上半身,对着一块棕褐色的、半人高的岩石说着什么。
    同顽石说话,此人怕不是个傻……
    然后,我就看他挥了挥纯白的广袖,周身烟雾缭绕,腾空离去了。
    “看来我最近真是压力太大了。”我整理好衣襟,又将麻花辫甩到脑后,对着铜镜里未施粉黛却清新俊俏的面庞做了一个鬼脸,“谢晓雨,你别忘了自己是个工科生啊。”
    怎么能尽是做这些没头没脑的怪梦呢。
    两秒之后我才重新意识到不论是自己的“穿越重生”,还是晏离雪的“纵灵术”,抑或是豆豆这只“狐狸精”,好像每一样都毫无科学依据可言……
    不过说起来也怪了,梦境里的那片海滩怎么那么眼熟呢,尤其是偌大的沙滩上突兀地矗立着那一块岩石,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相似的场景……
    “谢、谢姑娘!”正思忖期间,阿绫步履慌张地跑进西厢房,我鲜少听她连带姓氏一同称呼我,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遂站起身:
    “别着急,慢慢说。”
    “他,他来了……”
    “谁?”我被她说懵了。
    “太子……殿下……”
    “什么?”我有点震惊,并不是因为不清楚他的来意——实际上,在短暂的诧异以后我便想起来自己曾借拂月影之手提醒过陶若殇,眼下正好是第六日,他此番来找我,大抵与此事有关。只是我没有料到他竟会直接找到南风府来,难不成他事先已经去过谢府,寻我不着居然又不辞辛劳驱车前往城郊?
    这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我几乎可以想象出陶若殇在谢府扑了个空之后黑着一张脸的表情,不觉间笑逐颜开。阿绫见我一脸贼兮兮的笑容既是担忧又是不解:
    “奴婢们答应过大人要照顾好姑娘,眼下大人和晏公子都不在府上,您还是避一避吧,莫叫他瞧见了……”
    “这是什么话呀,难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怕他?”我估摸着阿绫是担心太子发现我一闺中女子出现在国师的府邸上给我带来麻烦。瞧着她的反应,看来书中所写陶若殇“阴鸷狠戾”的形象真的深入人心。可他难得主动送上门来,我又岂有避而不见的道理?这么想着我便大步往厢房外走去,“既然你们大人不在,总得有人去招呼一下太子殿下吧,我闲来无事,纵是去见见又何妨。”
    “姑娘……”
    “好啦,他在哪儿?”我知道阿绫是为我好,可我也有我的打算。
    阿绫终是拗不过我:“……在鸿儒厅。”
    我见阿绫瑟瑟缩缩的模样,似乎当真对这位太子殿下害怕得紧,遂笑道:“我自己一人前去便好,你到厨房帮我弄些枣泥糕来,我最喜欢吃你做的那个了。”
    “可是姑娘……”
    “快去吧。”
    “是。”
    我成功打发了阿绫。不过,虽然说是自己一人前去,我还是半路逮住了幸灾乐祸准备看好戏的豆豆小盆友,半诱骗半强迫令她陪我一道走进鸿儒厅。
    “本宫此番并非来寻国师大人。不知那位谢莞龄小姐,可在贵府上?”隔着一道屏风,陶若殇低沉醇厚,略带金属感的声音十分清晰。他的话语倒是不缺礼数,可又分明透着凌人的尊贵之气。
    我勾了勾嘴角,大摇大摆地绕过屏风,走了进来:“我在啊,有什么事吗?”
    “谢小姐!您怎么过来了?”月桂姑姑原本端正地跪着,此刻扭头向我,一贯不苟言笑的脸上显露出克制的惊惧与明显的忧虑。
    “哦,我听见这边好像有什么动静就过来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我咧开嘴,露出两排白净整齐的贝齿,朝她投以宽慰的一笑。说话间,我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投射在我的身上,我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可在望见跪了一地的南风府的下人以后,我还是吃了一惊——好大的排场啊老哥,令这么多人跪在你的面前——您老人家倒好,居然那么安安稳稳地坐着,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我于是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咦,你们怎么都跪在地上?姑姑你快起来,还有你们,都起来吧。”
    然而事实证明,陶若殇的压迫力实在强大,即便是我开口了,他们仍然不敢起身。我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故意忽略陶若殇落在我身上的利刃般的目光,蹲下身去将月桂姑姑扶起来。
    “你们都退下。”几秒之后,陶若殇终于沉声喝退了南风府的一众仆役。善良的月桂姑姑不忘将一旁吃瓜的小丫头豆豆拖走了。
    众人走后,宽敞的鸿儒厅只剩下我与陶若殇两人。不知是看过小说,有了几分底气,还是我这人天生胆大包天,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总而言之对于传闻中喜怒无常的陶若殇,我完全没有旁人的畏怯之心。我轻快地走过去,在他对面的官帽椅上坐下,一边欣赏他这张百看不厌的异域俊颜,一边一言不发,只等着他开口发问。
    我自诩脸厚赛城墙,当然不怕尴尬,更何况,我很清楚他要问什么。
    果不其然,僵持没多久后他就先败下阵来,冰冷的语调里掺杂着讶异:“幻氏谋划的行动,你如何知晓?”
    “那个呀……”我浮夸地摆了摆手,“不用谢我啦,我一贯如此乐于助人~~”
    “……”陶若殇沉着脸,满头黑线。
    当然,嘚瑟归嘚瑟,面对太子殿下,我还是快速收起方才的散漫之态,端坐起上半身,正色道:“太子殿下想必已经得到某个结果了。”
    陶若殇微微颔首:“那日从揽星阁回来,本宫便已着手准备。果不其然,五日以后,幻氏密谋一群刺客夜袭东宫,企图夺取本宫的性命,后来悉数被本宫抓获,只可惜他们在次日凌晨被发现全部于牢狱中自尽,本宫未及亲自审讯。”
    我去,这一波操作,简直快、准、狠。
    有胆量在天子眼皮底下遣人偷袭太子的宫殿,并且能够聚集那些事情败露即自尽的死士,幻朝颜啊幻朝颜,你还真不愧为幻氏家族的人。我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同时也对于陶若殇如此坦白而略感意外。
    而关于我如何洞悉幻朝颜行动这一点,我也早就想好了说辞:“殿下想必已经听说,我在不久之前曾不慎坠湖,而后却死里逃生一般地醒了过来,性情也有很大的变化。”
    “不错。”陶若殇应道。
    “其实还不只是这样。”我微蹙起眉,仿佛真的陷入思索的模样,“我苏醒以后,还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这些梦里皆是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可是醒来过一段时间后,这些梦的内容就会成真……”
    我一席话讲得绘声绘色,自认为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陶若殇挑眉,蓝碧色目眸幽深,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姑娘是说,那日你托月影传信给本宫,不是因为幻氏的行动走漏的风声,而是你做了一个预知梦么?”
    “没错。”我清楚北笙之人非常迷信神鬼之说,若不然也不会存在“国师”一职,民间的术士更是不计其数。但从前我只把此当作是古代惯有的封建迷信,可在遇到奇人晏离雪及他的丫鬟豆豆以后,我不得不开始相信,也许在这个世界,这些人与事也有其存在的章法。
    故而我才得以放心大胆地胡编乱造。
    “那么在姑娘的梦中,可还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知道陶若殇必会追问,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奈何不久前我爹差请风都的术士替我做了法事,从那以后我便再没能做此类”预知梦”。”
    晏离雪啊,只能委屈你替我背一下锅咯。
    “……”陶若殇沉默不语。我不欲令他细想,遂岔开话题:“不过我的这番说辞恐怕不足以作为呈堂证供,那些刺客全部自尽,殿下便问不出幕后指使者是谁,也就无法问太子妃的罪了——殿下可是因此而忧心?”
    我自认为猜出了陶若殇心中所想,哪里料到他只是望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区区刺客,既然皆已殒命,本宫也不欲深究此事。”
    Excuseme??
    不欲深究?!就没见过比你心更大的老铁了。我不禁翻了个白眼,顿时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纯属没事找事。
    “不过本宫倒是好奇,你与月影何时有了交情?”陶若殇忽然一问,令我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比起自己的安危,他更在意的是这个。
    我愣住了,直视着陶若殇蓝碧色的目眸,竟好似有点恍惚。不过两个多月前,我根本想象不到这个一次元的人物有朝一日会在如此近距离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不再是一个字里行间飘忽不定的幻影。
    这算是什么?命运么?我突然笑了起来:“倒还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只是那一日在揽星阁初次见到月影姑娘,便觉得一见如故罢了。”
    说起来,我对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见如故?”陶若殇笑意未褪,森寒的目光却令我有些发怵,“姑娘莫不是把本宫当作傻子,随便扯些假话来搪塞我?”
    “……”这一回我并没有诓他,拂月影确实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可我根本没法把这些事实告诉陶若殇。
    何谓真?何谓假?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如我出现在这个世界,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呢?
    我不由地移开视线,垂眸冷笑:“太子殿下若是不信,我也无话可说。”
    “……”陶若殇不置可否地看了我几秒,蓦地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然后倾下身来。我只觉眼前的光线被遮去了大半,忽然抬眸,对上他放大的面容,心中大惊,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坐在官帽椅上,根本退无可退。
    “嘁……”他若有若无地轻笑一声,却好似没了那惯常的讥诮之意,只将一个三寸高的白瓷瓶儿搁在我身旁的茶几上,“外敷至脚踝,可清淤消肿。”
    “诶?”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你两次大闹观潮阁的事迹,整个风都,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陶若殇的眉宇舒展开来,笑中又带有几分戏谑和揶揄的意味。
    我颊上一热,心里却委屈:“那幻烈实在可恶……我打不过,跑还不行嘛……”
    “可本宫听闻幻丞相有意禀明父皇,将你嫁与那安国侯长子。”陶若殇直起上半身,两只手悠哉地别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那又如何?我若不愿,谁能强迫于我!”我恨恨地赌气道。
    “哦?”陶若殇双眸微眯,嗤笑,“你如此抗拒,难道是因为李将军?”
    我:“……”
    有没有搞错,这种八卦都传到太子殿下的耳朵里了?!
    “才不是。”我毫不迟疑地否认了。
    “那是因为何人?”
    “我……不愿便是不愿,难道非要因为某个人不可么?”我暴躁地反诘,同时心直口快地补了一刀,“就像你根本不愿意娶那幻朝颜为妻一样。”
    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可就算我抽自己俩大嘴巴也已经覆水难收,只能眼见着陶若殇面容复又变得阴沉,顿了顿,却又笑了,笑中充满了自嘲的意味:
    “呵,不能更改的结果,纵是不愿又如何?”
    一丝浓郁的悲哀在他绿松石一般的眸中燃起,但很快又被摁灭下去:“本宫在此谢过姑娘的提点之恩,日后必会涌泉相报,告辞。”
    说完,他便转身欲往鸿儒厅外走去。
    “太子殿下!”我呆呆地坐了两秒钟以后才猛地起身,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可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陶若殇停住了脚步,似乎轻笑一声,却没有回头,“自身都难以保全,不过是个累赘。”
    我:“……”
    很好,确认无误,此人是钢铁直男无疑了。

    作者闲话:

    文献翻译鲨我。。
    每当感到论文难翻译的时候小微就会感叹自己英文水平之辣鸡。。
    不想学习了救命(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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