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人如海东青,刀似皎月白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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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繁华,贵公子们各个好命,这当中又以京都首富长公子的命最好。
    说起这京都首富之子就令人又欣羡又气结,他一出生便拥有别人享受不到的际遇,一间专门为他打造的黄金屋“古逸无二轩”,纯金打造,金碧辉煌,收藏了许多至宝名器,宝物多到连专门贩卖骨董的异彩堂也比不上。
    首富之子遭人嫉妒又神往,他的爷爷有个外号叫金银豹,原本对小辈摆出威严的他,自从孙子诞生后,转性变成了孝孙,不自觉将自己降格为孙子之奴才。
    身为京城最有钱的富翁,金银豹一向很爱钱,或许是长年处在浊世,又或许是听腻了尔虞我诈的纷扰世事,在他小孙子诞下那一日、那一刻、那一交会,被圆滚滚的圆脸与无邪笑容所吸引,当下决心带在身边亲自抚养,以无尽的偏爱对待这个小孙子。
    祖孙不仅同榻而眠,他还暗中为小孙子打造了一间令人垂涎的金屋,此屋轰动京城,经常引来宵小偷儿觊觎。
    “想要什么我通通给你,名剑,宝刀,雕弓,哦,你要天上明月?还要星辰?你要收藏一座长城?收藏如来的手掌?哈哈,天上星月是为了拼图,长城是为了堆积木,如来的手掌是为了什么,哦,你说要躺在他掌心上数飞鸟有几只,呵呵,我的好孙儿,真服了你的童言童语,哦,这不是天真傻话?呵呵,你很认真?好,好,你要什么便买什么,整个天下任你买。”
    祖孙同床十五年,天真傻话也说了十五年,直到他长至十五岁才分房睡,爷孙俩感情好得不得了,万般呵护养成了此孙在在处处纵情任性的性格,但凡要什么东西便洒银子买。
    宠孙,无止尽的宠孙,成为金银豹每日最快乐的时光,他经常带着小孙子到街上的宝渊斋、今古阁、鸿裕堂挑选名家古玩,教他如何辨识这些江湖至宝,养成他眼界自高的习性,宠孙之乐乐无穷,置放重宝的阁楼“古逸无二轩”却悄悄引来一双双垂涎之眼,默默在江湖之间扰动。
    这日,首富之子与贵公子们聚集吃酒,聊得甚为畅快,邻座不时传来讨论,正议论着蝉吟少君那神秘兮兮的护卫剑君衣与三公子这两人从未正式比个高下,不知谁高谁低又谁才是京都第一少侠,说至激昂时声音益发亢奋。
    几个贵公子朝蝉吟少君与三公子闹去:“少君,你近日成了红人,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改日咱得瞧瞧你那护卫的本事,据说连神鹰飞马的安流朱奕也极有兴趣,汝等可合组成京城四秀。”
    胡闹一阵,其中一名相貌卓尔超群的公子忽尔没了兴致,停盏,将手垂下,闷着头发呆。
    虽然凤雏联翼已解散,这些小爵子们平日里依然维持着某种和谐关系,蝉吟少君也因沾了光成为一时红人,这种奥妙的平衡已被打破,什么四秀,座中,这名身穿上等锦衣的公子沉默聆听。
    慕锦。
    京都首富之子。
    自号极极公子。
    返回府后他内心颇为不乐,是夜仰望天空,一轮明月当空照,星辰与月宫齐挂高空,映照着一堵华丽玉壁,几上一面紫晶铜镜中反射出一张华茂面容,时隐时现,此人一举一动显现出一份翩雅气质,骄贵自矜,任何人站在极极公子慕锦身边都会被他一身华丽风采而给比下去而显得黯然失色。
    吟咏喉音低低而出,夜莺聚集在窗外与他一唱一搭,慕锦因为结交了凤雏联翼这帮好友,以为得到了金钱也买不到的友情,平日互道所爱,渐渐发展成暗中炫耀,谁的身上增一块美玉,谁的马儿多一副金鞍,或者说谁的别墅绣球花开出五颜六色,桩桩件件都在伺机比较。
    极极公子虽坐拥金山银山内心却十分空虚,成天和这群凤雏联翼贵公子混在一块儿染红染黑看似热闹,却更感寂寞,耳濡目染之下,他本对江湖陌生冷淡,近日却开始产生了别样心思。
    看着蝉吟少君多了个了不起的高手护卫,我极极公子怎能缺少更厉害的高人相护呢?!
    慕锦在府邸内失眠难睡,索性流连古逸无二轩独自沉思,区区一处射鹿山庄哪能跟我比,吾乃京都首富之子,赢过其他贵公子是必然,怎能矮他们一截任他们扫我面子呢。
    夜半二更,就在他疲困回房休憩后,东墙翻入两名黑衣人,身手利落潜入东边花坛,直捣京都首富府邸准备偷窃,未免吵醒其他人,弹指打出行动暗号,禁声的刺客轻功了得,不仅在府邸满园子跑上一回,这两人功夫甚好,从头至尾不发出一个声响,就连树叶的沙沙作响也全无,彷佛被下了无声符咒,一切似乎全安静了。
    慕锦天生一口傲气终日压伏不下,说起这个人,其性疏冷高傲,个性两极,有时喜爱物,有时又蔑视物,有时喜谈风花雪月,有时又将之驳斥,全凭自己一时心情,不喜与市井小民等俗人交往,衔着金汤匙出生,他以长公子身分行事随心所欲,逍遥度日,是京都商界龙头金山商行未来继承人。
    然而,一提到走江湖,慕锦受到的待遇相对逊色,屡遭江湖高手白眼藐视,本人倒是有自知之明不放在心上,他身边的侍者仗着人势反替主子说话:“庸人,俗人,一群庸俗人,你们没一个懂我家少主。”
    极极公子慕锦近日因受朋友影响,开始注意江湖人,尤其是厉害的江湖人,甚至不惜说出:“管他白龙黑龙还是红龙,只要能助我一蹴飞天者就是我要的龙。”千方百计寻找江湖天龙天虎,侍者也摸不清这少主他打算做什么。
    极极公子的宝物都藏在古逸无二轩,只有一把钥匙,经他允许才得以进入,可他最近却似撞邪,三番两次感觉有人在看着盯着,莫非闹贼了?
    亲自检点宝物,一样都没少,也无移动迹象,毛骨悚然之感却挥之不去,他甚至警戒到走路不看路将脑子撞上大柱,却笃定一股奇怪的吸引力就在四周,陡然,昏昧不明的轩内浮现出一只贼人的手掌,挥着挥着,慕锦双眼一怔,双脚却不由自主朝贼人走去。
    掌是鸿爪,形是魅影,腰间一口弯刀是勾魂的铁,穷工极致。
    极极公子神魂甫定,确定是个活人,且是个不俗的人,对方所站的位置恰巧无任何光源,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影。
    “你怎么进来的?”
    “我想进来,自然就能进来。”
    对方说话的口吻不若京都人士,来自异域化外之地?无光源,但有一道神寂之光从宵小眼中闪闪透出,难以判断此人下一个动作。
    “你在找什么?”
    “一口刀。”
    对方简洁有力,干净利落不啰嗦。
    为何要继续与之谈话,此时不应该高声呼叫来人才是吗。
    “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报官?”
    疑问之间颇有一丝胸有成竹,看来,此人一点也不惊恐。
    极极公子难以从对方那两注眼波中移开,黑暗的角落,胜灯的晨焕,仔仔细细从那微弱的朦胧黑影判别他的模样,依稀是白袍长弯刀,臂上一只鹰好妙。初观,对方连眼都不眨一下。
    “我若报官,能抓到你吗?”
    “很困难。”又说:“万分之一的机会。”
    究竟是怀抱着何种心情与之周旋,极极公子慕锦向后退数步欲将对方从阴暗角落引出来。再退数步,越退越远,退向此轩最明亮的位置,对方依然动也不动。
    “聊个天吧。”
    “你不怕我?”
    白袍底下一只脚终于跨出一尺,以背相对,那长弯刀的尖利刀鞘对准慕锦,是一口至绝的好刀。
    “我为何要怕你?”
    “因为我不是好人。”
    言讫,一个眨眼,人已不见,慕锦急促跟上他的脚步,却追之不及。
    人如海东青,刀似皎月白。
    极极公子慕锦天生慧眼识英雄,从天而降一道神寂之光,作为一名玩物丧志喜好风花雪月的贵公子,慕锦凭直觉辨认出这莫名出现在古逸无二轩的贼子,其身上的光源比夜明珠、比天上明月更为莹华,当下为之一亮惊为罕世天鹰,对方飘然远去,极极公子慕锦追到东墙边失去对方踪影,怅然若失,他转身回屋,一路暗暗自忖:“我寻龙寻虎竟寻获一只海东青不请自来,不管此人是谁,我有的是钱,撒银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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