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来问价，站在摊前的两个小双儿“唰”地站直身体，两双眼睛笑盈盈地看向摊前的男子。
    “好嘞！客人要什么口味的？咱们这冰粉分三个口味，一种加糖稀的，只要十个钱，一种再加花生芝麻要十五个钱，最后全部都给您加上，要十八个钱。您看您想来个什么口味？”
    “倒是敢报价，”男子听着价格有些惊奇，“街头那家一大碗馄饨才二十个钱，你这一碗，够买一小份馄饨了，你倒是说说，你这没油没肉的如何敢要这个价！”这人身形肥硕，看着极为怕热，边说着话，边拿手上的布巾不停拭汗。
    周围人听见这个报价也立即发出议论的嗡鸣声，连隔壁刚吃了一碗的老大爷也被这价格惊了下，他没到自己这一吃就吃去了十八个钱，当下便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左乔乔和江晓霜本来就对这个报价没什么信心，被他这么一问，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俩人齐齐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一边的阿贺哥。
    高贺笑着冲那食客拱了拱手，道：“客人说笑了，我们既然敢报这个价，自然是这东西它值这个价。客人若是不信，尽可吃上一碗，”说到这里，他略提高了音量，保证周围的人都能听清，“我这吃食敢说是这大燕独一份的，若是您吃了还觉得不值这个价，高某分文不收。”
    听他说的信誓旦旦，男子当下也不再犹豫，对左乔乔二人道：“既如此，给我来一份那个全都有的。”
    ——Ding！您有十八个钱到账。
    左乔乔笑应着，心里悄悄报着账，快速做好一份递过去。
    男子接过来，细细打量一番，果然是种没见过的吃食，他将帕子往袖口一塞，就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吃了。
    “唔……”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男子便是眼前一亮，然后一勺接一勺，很快便将一碗冰粉吃了个干净。
    周围的人见他这番动作，对这个吃食摊子更好奇了。
    吃完冰粉放下勺子，男子冲着高贺竖了个大拇指，“厉害，这冰粉果然名副其实，这一碗下肚，方某真是浑身舒坦啊！”
    他将碗递还给左乔乔，道：“再来一份，再来一份。”说着就掏了三十六个钱过去，江晓霜赶忙接了。
    这是承认了高贺先前说的话。
    等第二份拿过来时，男子这才慢慢品尝起来，果然越吃越清凉，他边吃边对高贺三人感叹道：“这冰粉吃起来甜、香，冰、酸，爽的，口感如此复杂，吃着还有一股清凉直冲胸腹，真真是妙啊！我这一入夏就热得吃不下东西，就连我这肚子都生生瘦了一大圈。”说着他还豪气地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将那肚拍得一颤一颤的，将左乔乔与江晓霜都逗了笑出声。
    “吃了你们这冰粉倒是开了胃，估摸了我今儿回去能多吃一碗饭了。”感叹着，男子又好奇道：“不知这红的吃食是何物？我吃着似乎是山楂又似乎不是，酸酸甜甜的令人口舌生津。”
    “确实是山楂做的，山楂本就开胃，配上冰粉清凉，暑气一消，胃口自然就好了。”高贺只说是山楂，却没说如何做的，男子也识趣，没再追问。
    他又吃了两口，想到家中老娘这些日子也总是胃口不佳，便又道：“再给我来两……不，三份，我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说着就向人群里一声招呼：“三子，拿个罐子来。”人群里一个灰衣少年高声应着，转身进了隔壁一间杂货店。
    男子朝那家店指了指，“那是我家的铺子，卖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以后有需要的尽管来寻我，我给你个优惠价。”
    高贺冲他又一拱手：“原来是方老板。”
    大客户啊！两少年听着都很欢喜，等那叫三子的拿着个陶瓦罐过来，左乔乔正要装又想起来什么，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方老板家中可有孕夫孕妇，若有的话，这山楂还是不吃的好。”
    方老板笑着摆了摆手：“家中无人有孕，我这是带给老娘妻儿的，尽管装就是。”
    “诶。”左乔乔脆生生的应了，麻利地装好三份，又递回给那三子。
    那名叫三子的小工瞧着摊上两个好颜色的双儿，没忍住偷偷看了好几眼。
    等左乔乔把瓦罐递回来时，他没忍住又瞧了一眼，正好与左乔乔视线对上，见这双儿有些疑惑的样子，他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局促地一指摊子：“这个，我……我也想要一份。”
    方老板见自家小工的样子，笑骂道：“臭小子，是不是瞧着人家小哥儿长得好就走不动道儿了？”
    三子被老板点明，脸刷地就红了。
    左乔乔这才反应过来，他有些尴尬地问三子：“你要什么口味的？”
    三子也有些尴尬，但还是指着糖稀的说：“这……这个吧。”说着数了十个钱递给另一个也好看的双儿，只是这次，却不敢再看了。
    三子接过自己那一碗，上面只浇了层糖稀，瞧着样子没老板那份好看，但光闻到那股甜香，三子还是没忍住吞了口口水。
    围观的人见那着方老板又吃又拿的，连他家小工都买了一份，当即有几人没忍住，也凑上来想尝尝。
    这一尝，人就渐渐多了起来。一些人觉得价贵，便先试吃了最便宜的那种。也有嫌价贵，一直纠结着却没买的。
    只是但凡是吃了的，大多都会再要一份配料齐的，更有离家近了吃了一份直接回去拿碗盆来打包几份，还有些离家远的，更是直接在隔壁老伯那买个竹筒来盛，乐得那老伯也是满脸笑意。
    高贺带着俩少年，渐渐忙碌起来，不过一个多时辰，两桶冰粉就一扫而光。
    等最后一份冰粉也卖出去，三人才终放松下来，周围的摊贩都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们，因为他们也大多没忍住，好几个都过来尝了一份。甚至这一片铺子的东家管事，也大都来吃了且打包了。
    擦了擦额上的汗，江晓霜拿出水来三人分喝了，然后三人便都在树下歇息，这期间还有人一头汗地跑过来买冰粉，听他们说已经卖完了，又摇头叹气地离开。
    歇息了一会儿，左乔乔与江晓霜终于缓过来了，俩人激动的手拉着手，眼里尽藏不住的小兴奋——卖完啦，这么多冰粉才这一会儿就全都卖完啦！
    高贺坐在树下一点阴凉处，拿着草帽给自己扇风，他也热出一头一身的汗，此时一边扇风一边笑看着两少年。
    坐了约莫一刻钟，三人就起身收拾着起来。
    周围的小贩都羡慕的瞧着这三人——瞧这一家，有方子的就是不一样，东西卖那么贵还有那么多人买，眼下才未时过半（下午两点左右），居然已经卖完收摊了，真是羡慕不来啊！
    高贺将木桶里的水倒掉，将所有东西都固定好，三人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将车暂时托给隔壁老伯看着，老伯欣然答应。然后高贺就带着两少年，抱着装钱的箱笼，进了方老板的杂货铺。
    他们出来的时候，周愚白给左乔乔五两银子，让他们记得买些配料，左乔乔答应了却没拿银子，他拍拍荷包表示带着的，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也用不上了。
    方老板的铺子不小，里面穿梭着不少小厮与买货的人。他们三人进来时，方老板正坐在柜台后面大力给自己打扇，时不时地还擦一把额头。
    见来人是高贺三人，方老板眼前一亮，起身出了柜台：“高老弟来了？要些什么？”
    听见高贺说买芝麻花生之类的，方老板一边将人往一侧领，一边抱怨道：“这天实在热得难受，我方才想让人再去买一份，结果人回来直接接说卖完了，唉……”
    过道有些窄，几人就都挨得挺近，方老板那肥胖的身材传过来的阵阵热意，让左乔乔与江晓霜深深地理解了方老板刚才最后的那声叹息。
    高贺闻言笑道：“明日若是再来，一定给您多留一份。”
    “要来要来，明日一定要来啊。已经吃过了你家冰粉，若明日吃不到，岂不是更难熬了。明日可要多带些啊！”方老板殷殷嘱托道。
    “……某尽量。”
    三人看了杂货铺的花生芝麻，又看了红糖砂糖，觉得都还不错，便跟方老板定了红糖砂糖各二十斤，芝麻花生各三十斤。
    方老板也想跟他们做长期买卖，给了不小的优惠，红糖原价十八文给到十六文，砂糖二十五文给到二十二文，花生还是六文，不过芝麻卖价二十个钱，方老板给让到十八文。
    最后合计下来，一共是一千四百八十个钱。
    江晓霜豪气地将手上的箱笼放上去，示意结账。
    方老板笑呵呵的叫来账房，数出足够的钱，箱底还铺着不少。
    江晓霜本来还有些忐忑，生怕银钱不够了丢人，没想到还有的剩，一时又与好友使起眼色来，俩人都喜不自禁。
    高贺也不知道到底卖了多少，但他大概估算了下，此时看着箱底薄薄一层，便知道不会有太大差别。
    买好配料，方老板喊人将他们要的东西扛过去放到车上，三人又去吃了份十八个钱的大馄饨，吃饱了肚子，这才推着比来时还重不少的推车慢慢回村去。
    只是这趟回程可比来的时候辛苦太多了。
    他们出镇子的时候是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此时太阳正是爆晒的时候，三人没走一会儿就全身都湿透了，三人都热得头昏眼花，高贺怕两少年晒得中了暑气，只能找了处林子先歇息，等太阳不那么晒了再往回走，所以等他们回到村时已经酉时过半了。
    三人带着的水一个时辰前就喝完了，三人又渴又累，左乔乔更是累得嘴唇都发白了。
    又撑着走了一段，三人终于回了左家小院。
    周愚白彼时正坐在亭中纳凉，左小念姐弟被林婶带去了隔壁。听见院门的动静，知道是人回来了，他赶紧起身去帮忙。
    谁知刚走近就见左乔乔软软地向下倒去，他想也没想，立刻冲过去将人接到怀里，低头就看见怀里的少年唇色发白，靠着他微微喘息。抬头看向另外两人，高贺也白着脸，一手扶着江晓霜，两人撑着推车也在喘息。
    高贺刚也准备去拉左乔乔，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左乔乔就被飞奔过来的周愚白接进怀里，这会儿见他急急地看过来，赶忙摆了摆手，缓了缓才道：“就是累着了，你先抱他回屋去喝点水歇一歇，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去请郎中……”
    周愚白点点头将怀中人打横抱起，又看向高贺：“你们先去我那屋躺着，我一会儿过来。”说着就抱着少年去了东屋。
    高贺点点头，他还有些力气，便搂着怀里累坏的少年进了周愚白那屋。

    作者闲话：

    周丧丧：卧槽我老婆怎么了？
    某寂：还不是因为要养你。（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