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火笼囚徒(3)士为知己者死,思清的筹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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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络破风城。
    执看着夏拓使者送来的卷轴,略览了一下,便丢在一旁。他微展一下手指:“我知道了!”
    “什么?”使者简直不敢相信他此时的态度,这等的漫不经心,这等的满不在乎。好像只是在看着最一般不过的汇总文书一般,我知道了?这算是什么回答?
    “你们大王在我们手中!若是你三日不到,我们……”他耻高气扬的昂着头,话刚说了一半,忽然生生的止住了。因为,执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他根本没看清他是如何从高座上而下,然后掠展身姿过来的。只觉得光影一闪,他竟然,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我说我知道了,听不懂吗?”执一伸手,闪电般的扼住了他的喉。执的动作奇快,出手间毫无半点预兆,甚至连抬手掠动的气息都没有,他的五指,已经牢牢的嵌进了对方的喉颈!
    “你……你……竟敢……”执掌心之中的寒冷之气顺着他的脉息灌进他的体内,令他的牙齿都在乱战个不休,他的喉间发出古怪的声音,像是骨节要折断一般。他的眼快要突跳出来一样,瞬间已经布满了血丝,他的手挣扎着扳着执的手臂,试图将他的指节扳开!
    “你听不懂,我就再重复一次!我知道了!”执冷冷的看着他,一发力,竟将整个人拎了起来,他指尖的寒气泛着蓝色的微光,顺着他的指,一直延伸到对方的喉咙,然后,是他的脸,他的四肢。他如同霜冻的花草一般枯败下去,干瘪下去,整个人如同要被风干一般。那古怪的声音越来越响,他的眼,竟然开始涌出血来!
    “你的心跳实在是吵的要命,不过表情很不错!”执略扬着眉,声音竟是带着愉悦的,他的指尖微一用力,那咯咯的声音一下子嘎然而止,头无力的垂倒在了胸前,再无半分的气息。
    “哼,这下听懂了!”执冷笑着,径直顺着门将他直掼了出去,他的身体竟然坚硬如铁,曲张着像是奇怪的雕塑。干瘪得如同没有一丝血般,面容扭曲得根本无法分辨。他的身躯一下子被丢到门外候着的几位同行的脚底,一阵小小乱步惊呼之后,便再无半点声响!
    “活该!”净倚着门,盯着落荒而逃的身影:“把他们一起杀了吧!”
    “总要留个送信的!其他的随你的便吧!”执回转过身,看着桌上的卷轴。他们所想的坏结果,还是发生了啊!他的表情依旧是平静。但是,身体却挣扎着裂了开来。有黑气顺着领口氲了上来,浮荡在他的身侧。他却未觉般的,眼微眯了起来,狐部的侦察还没有回来,他现在不知道也究竟是被囚在何地,所以,他还需要等!他知道,也并没有死,冬宁若是将死,会发出独有的鸣音,这种声音无论多远。同族之间都可以感应,一如哀月的琴音。那鸣音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告知最近的同类,去继承他们的力量。从而,留下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尽管是如此,他还是难以抑制,身体深处愤怒的愿念,还有,牵挂!若不是在临行之前他们早有计划,他或者真就如此直入夏拓,去寻那该死的夏拓风夕,还有,凤翼栖梧!
    “大人,城外有人求见!”无为站在门口说着:“说是从东边来的!”
    “东边?”执略是诧异了起来,东国的人吗?怎么会突然跑来这里?
    “是啊!他们说是接了西国王后的信,过来帮助大人!”无为也是一脸的不解:“他们有西海的信物!我们要不要……”
    “放他们进来吧!”执略沉吟了下,扬声说着。东国这次并未参战,开战之前已经明确表示两不相帮!难不成看他们坐收各各周边盟国,也想贪分一杯羹吗?他们什么时候又跟西国交起好来了?执正想着,气息已经渐近,浓重的东国气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初在四城的战事!他的手指,不由的曲张了起来,他的力现在无处可使,拱动在他的体内,让他难以发泄!真是正好,若是那些藤妖想来这里讨便宜,正好用来安抚他挣扎不休的灵魂!
    “执大人!”来人刚一出声,执浑身都不由的一震,这气息,真是令他难忘!他猛的一回身,盯着面前的人:“春播休淮!”
    果然是她,春播休淮!他险些死在她手上,人类与妖怪的结合体,身体里却有着纷杂混乱的灵魂!他盯着她,以及随着她身后而来的,春播若月!两人竟然都是一派泰然自若的表情,甚至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好久不见了!春播休淮!”执慢慢踱过来,身体里的寒意却在滋长着,他慢慢的活动着手腕,一脸的清浅微笑,缓声说着。
    “我是接到西海王后的信,来这里帮你!”休淮面色不改,碧眸深遂,手微扬,一个环鱼坠自手中而出:“大人不用草木皆兵,只有我跟若月前来,怎能是大人的对手?”
    执掠扫一眼她手中的东西,扬起眉来:“我这里没什么需要尊驾的地方!请回吧!”他抖抖衣袖:“休淮,我与你之间还未了账,你最好不要多生事端!”
    “大人不需掩示,贵国大王,不是身陷夏拓吗?”休淮开门见山的说着,她看着执:“我此时前来,绝非有所图谋。而是真心想助大人一臂之力,大人又何必拒人千里?!”
    “东国开战之前,已经明确表明中立。不参与任何纷争,此时又突然现身于此,还说绝非图谋!”执轻哼出声:“休淮,我知道东国多算计!除了赞你一声消息灵通之外,其他的……”他突然贴近过来,盯着她深碧的眼眸:“不要以为,也现在不在,你就能蠢蠢欲动!你还真以为,你是木法无敌吗?”
    “我们这次来,并不是受了我国大王所咐。而是应西海所请,并不为东国,只为私交!”休淮面色不动,回眼看他:“大人信也好,不信也好,待得西海来人,自然分明!”休淮将手中的鱼坠一揽,摊在掌心:“若不因此,我才不愿牵涉其中,为你等这样的妖怪拼命!”
    正言语间,忽然无为又在门口说:“大人,西海的人到了。正在城外!”休淮听闻,唇间掠出微笑:“他们让我们急急而来,自己却是姗姗来迟!再晚一步,说不定执大人就要动手杀人了!”她言语略带细谑,执却并不理会她的讥讽,示意无为让人进来。
    片刻时间,脚步声已经纷沓,近在咫尺,然后一行人就转进正堂大门。正是秋执龙璃,还有,莫思清!
    若月的眼一下子睁大了,他指着思清,还未开口,龙璃已经对着他低呼出声:“春播若月,你还真来了!”
    他话一出口,执已经了悟。还真是西海找来的人呢!他看着龙璃,迎身过去:“我不知道是大王与王后亲身驾到,恕我不曾远迎!”
    执略摆了下手,低语着:“我一得到消息,本想派人先行,总是怕你忍不住要杀过去。后来想想,还是小王亲来比较好。以应我们同盟之谊!”
    若月瞪着思清,愣了半晌,这才开口:“你,你怎么也。。。”,休淮却是明了,她看着思清,淡笑着:“怎么?怕我不来么?”她料中了思清的心事,却让思清有些涩然,她低下眉眼:“我总是担心朋友的!”她还要再说,已经被龙璃一把拖到身边:“既然来了,就快些商议妥当,怎么把冬宁兄救出来才好!”
    执看着满屋的人,一时之间还有些无法适应。正确的说,他感觉到身体内部有种奇怪的情感在滋长,也在临行之前的确致信给了西国,但却并不指望他们真能来相助。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念头罢了,西北虽为同盟,一同向南吞进,那是因为有共同的利益,就是瓜分更多的领土。如今北国有难,西国却是一片情势大好,他们根本犯不上来管这里的死活。就算北国被夏拓吞吃,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损失,他们远在西海之滨,就算是鸟,也难以凌渡。水法强劲,根本不用畏惧南国火力,这次帮他们,实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他们却真的来了,不仅是来了,还是国君亲来了。再说春播,更是与冬宁一直为敌,早就势同水火。此次战败,割让四城并五百里疆土,不心生怨恨已是奇闻,更惶惑前来相助?他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他们这样做能有什么样的好处,越是想不通,身体的疼痛却越是挣扎开来。这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愿念在他体内滋长,难不成,又是人类的什么新情感冒生出来了么?
    “大人不用多虑,这里已经是北属之地,遍布北国兵马。就算我们想生事,也没那通天的本领!”休淮低语着:“只因我欠人承诺,必须应允,别无他法!”她回眼看着思清:“我自有我的心愿,却愿不在北国!”她的话外之音,思清听得分明,她看着执,轻声说着:“我与影西是最好的朋友,你是知道的!我不会放着她不管!”
    “不会放着她不管?她与你并未联宗结脉,你又何需如此!”执忍不住道出疑问,开口说着:“就算为她冒死,也在所不惜!”
    “不错!”思清看着他的眼,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一如影西一般的执着:“人类有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人类的情意,并不仅仅来缘于血亲,也并不仅仅是因为爱慕!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心灵的弦音,可以听懂者廖廖。为此,身死也是值得!”
    “士为知己者死!”他喃喃重复,一知半解,身体却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人类的情感,有时复杂难懂,有时,却简单得令人难以相信。真是奇怪啊!
    “话虽是如此,也不一定非要以死铭志!既然是来救人,当然是损伤越少越好。所以我才会向休淮求援,请她帮忙!”思清接着说:“世上本就没有无敌的法术,各展所长,才能发挥极致!”
    “火法是木法的克星,在这里她如何施展所长?”执轻哼着,看向休淮与若月:“我是不知道,他们在这里能帮上什么忙!”
    “休淮有平渡之术,只有她可无声息的凭空消失,半点气息也不留!他们擅结法阵,也擅解幻术,更会隐气潜行,可遁地无声,就连冬宁的藤花二部也是比不上的。”思清低语:“秋执擅水,凭水路隐气,比你的狐部侦察更是有效!夏拓普通火法,对于秋执来说,根本没有效用。他们当中,敢使用的狱火咒的只是少数,以水御火,正是克他们所长!”
    执略是动容,这个女人,绝是不简单!在妖怪的世界呆的时间不长,却是对各家招法了然于胸。听说她在西海制订新政,搞的风生水起,连孤霜都要臣服于她!还真是不能小看了她呢!她敢于以人类之躯前来,是因为身体里的妖怪之魂,所以肆无忌惮。但是她心思也着实慎密,若是她接受了女桢之力,俨然就是第二个当年的春播休淮!
    “只要我们彼此信任,相互协作,放下心中旧结!”思清看着执:“只要我们计划周详,只要……”下面的话她没说,只要冬宁也跟影西可以拖得住,只要上天给他们机会,唯有如此,才能成功!
    “这些,不过是关于力量上的分配!要想平安的来回,还需要动点心思!”思清忽然低笑起来。这下,执又听不懂了,他怔看着她:“如何动心思?”
    “妖怪的通病,就是太过相信力量!其实,人心的谋算,才是最锋锐的武器!”思清略咬着唇,看着执:“接下来的话,会有些刺耳,你要肯平心静气的听完。我才说!”
    执略是扬眉:“说吧,再怎么刺耳,还是难免好奇想知道,所谓人心的谋算!”
    “好!”思清点头:“你马上宣告天下,继位为君!然后正式向夏拓宣战,不用真打,造势就行!”
    “这又是什么意思?”执眯起了眼,盯着她:“你现在是在逼着夏拓杀了也!”
    “我要你以行动告诉夏拓,冬宁也已经成了弃子。他要如何处置,随他的便!”思清毫不闪避他的眼光,直盯回去!
    “你说什么!”执身体的寒意一下子飞窜起来,激得思清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直跌到龙璃的怀里。他的妖力激得思清一阵心荡,内心又是翻涌了起来!
    “急什么,等她说完!”休淮上前一步,挡抵住他所发出的寒气:“是你好奇要听的!”
    执压住身体内部的力量,低语着:“我知道了,说吧!”
    “从之前的郁东镇,到现在的凤翼山。他搞出这么多事来,无非是想谋夺冬宁!当然,也许还有女桢!”思清稳了下心神,继续说着:“他一直用计谋,却不肯与冬宁正面为敌。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想占据先机!无论他是想要冬宁,还是想要女桢,目的只有一个,当然是为了抑制内心的焚火!他如此强烈的想抑制心火,正是暴露出他内心的愿念,他很怕死!一个这么怕死的人,当然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
    “这次他谋计已经成功,将冬宁也引到凤翼山上去。但是,还是没有杀冬宁也。我想,原因有二,一是,他想借此引你们来,除掉冬宁三人。这样就可引致冬宁大乱,他便可以坐收渔利。二是,他杀不了冬宁也,或者说,他杀了冬宁也,带给他的弊端,更胜于给他的好处!”
    “你继位为君,冬宁也便成弃子。你不入夏拓,他便没有把握除掉你!充其量,只能杀了冬宁也泄愤。但是,之前郁东镇,他折损大将郁平舞,不但没有任何动静,反而将责任全推到郁平舞的身上。夏拓各盟国受困,他是一个不救,以静制动。从这两点就可以看出,他根本就是一个为求自保而不惜一切的人。所以,他是不会仅仅只为泄愤而去杀人的!”
    “怕死的人,通常都很残忍而且很胆小。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他国内举国皆兵,防察严密,想要毫发无伤的潜进去,根本就是难于登天!若是向他宣战,他必然会调兵遣将,兵马一动,自然会有疏漏,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潜进去。”
    “你现在继位,表明态度不去相救。他就不能使冬宁混乱,而且也可平定冬宁的军心。他若想得到冬宁,就得正面与你征战。在时间上,或者要经历很漫长的年头。他能不能等到那一天都是问题!断了他想借冬宁也牵制你的念头,就算他马上杀了冬宁也,充其量也是折你手足,而不能动你根本。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笔没有赚头的买卖!况且杀了冬宁也,更有理由让你与他开战,冬宁一战,西海必出,他一以敌二,不但没赚头,根本就是血本无归!一个怕死的人,想法会特别的多,为了保命,为了利益,怎么会一听到消息就马上杀人?混乱他的心,我们才会有机可乘!”
    “龙玉二部都是强势冲锋的好手,只需在边境之力施法结阵,造声威已经足够!他们不擅潜行,却是外围强援。夏拓这次有凤翼强援,而且又大开东门,放沙驰国的难民进城!他连盟国都不救,却跑去接收一直与他有仇的沙驰国的难民。我想,他早已经与沙驰暗结盟约。一定有沙驰国的好手混在其中。夏拓之中,藏龙卧虎,此去一定是危机重重。不先断了他的念想,乱其心志。我们根本九死一生!”
    “在我们人类国度的古代,也曾经有过掠夺敌方的皇帝以牵制对方的行为。借此乱其民心,借此谋夺国土。最好的方法,就是扶立新君,以稳民心,破其计倆,逼他正面交锋!明朝的时候有过这样的事例,皇帝被困敌国数载,最后在无利可图的时候,终于还是平安归国。冬宁也失掉了作为人质的用途,已经再无利益可谋!与其如此,不如放其归国,让一切回归原点。现在矛盾的尖锐部分就集中在冬宁也身上,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若是再杀他,根本就是已经将自己逼到一个必战不可的死地!他那么怕死,又没有必胜的把握,怎么会走这下下策?”
    屋内一团死寂,不但是执,连回来的净以及门口的无为都听得目瞪口呆。思清一口气说完,口干舌燥的喘在那里,这里妖气满溢,弄得她很不舒服。她强撑着靠着龙璃,看着执:“敢不敢,赌一下。就赌,夏拓风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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