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秉敬晨思忖了片刻。“无错。”
    “无错？！仅仅是无错？！”秉慕沄瞪圆了眼紧盯住秉敬晨。搁在往日，对自己照本宣科的言辞他不是冷嘲热讽便是嗤之以鼻。而现下只平淡的一个“无错”，着实让人捉摸不透。“哥，你今日的反应与平常大相径庭。你可有什么心事？”
    “确有一事烦扰。若给父亲知晓你我晚归，他定要责罚。我在想如何解释才能从轻。”
    “你夜不归宿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被父亲逮个正着也是十有八九的。我看你罚跪观星阁时俨然一副乐享其中的样子。你有在怕？”
    “我不怕，但你呢？不若我就说是你贪嘴，赖在八宝坊里任凭我好劝歹劝都不肯离开。”
    “哥，你这是在担心我啊。”秉慕沄受宠若惊。却观秉敬晨面无表情心不在焉，即刻他黯然失神。“果然又是我自作多情了。哥如此狡辩，于我倒没什么，只怕父亲不能轻易信服呢。”
    “何以见得？”
    “哥，你看噢，即使是我赖在八宝坊不愿离开，但店家总有打烊的时候。即使是我贪玩留恋街市，但长安城里总有宵禁的时候。即使我再有不是，总归我是比澈哥年纪小的，我之过错自然也是澈哥有过错在先。倘若父亲追究起来，我不会因此而多讨责罚，澈哥也不会因此而少受责罚。你与其将我作为幌子，倒还不如说是去拜访管家庄被外公留宿给他做苦力了呢。”
    “我如是说给你，你信么？”
    “不信。”秉慕沄将脑袋摇得宛若一只拨浪鼓。“但确实你用外公作挡箭牌会更管用些。”
    “你尽说的些废话。”
    秉慕沄嘿嘿一笑。“不过哥宁可在外闲逛至夜深也不回家去，难道是因为青禾姐姐？”他暗戳戳瞄了眼秉敬晨。
    “关你青禾姐姐什么事？”
    “我青禾姐姐？”秉慕沄点着头妥协应道，“成吧。我青禾姐姐道傍晚时拜访星罗棋布，你于是急忙就出了门。父亲特意提醒你早些回家，显然是让你莫要怠慢她。你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转脚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待喝过一顿酒后，更提也不再提。你若不是有意躲她，那又为了什么？”
    “你别乱讲话。”秉敬晨的声音弱下去许多。
    “你被我说中还不承认。”秉慕沄偷笑。“我知道你为难。青禾姐姐每回来咱家，你不是找这个理由，便是寻那个借口，没有一次肯安安分分地待在家中。你与她指腹为婚，但你对她的态度远不如你对阿展那般亲善。你有耐心听阿展将同一句话重复三遍。天热时厨房熬制绿豆汤，你吩咐莫要少了阿展的一份。天冷时采鸢姐姐置办冬衣，你叮嘱给阿展多添两身。你教她识字学文，习武保身。你对她有求必应，体贴至微。但青禾姐姐，你始终不冷不热。”
    “阿展和楚青禾根本不同。”
    “是不同。大有不同。阿展只是个烧火丫头，你却爱护她似亲妹妹。青禾姐姐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可你待她也抵不过一个妹妹。”
    “阿展是家中人。”
    “假以时日青禾姐姐也是我们秉家人。”
    “我看你倒是挺急迫的。”
    “我只为你急。你东躲西避、拐弯抹角，徒添困扰。”
    “倘若是你，你会怎样？”
    “我喜欢什么，就是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是不喜欢什么。我喜恶分明，定不模棱两可。”
    秉敬晨兀的笑了。
    却听秉慕沄继续道，“哥，其实我也不喜欢青禾姐姐。但凡她在咱家总是想方设法挤兑你身边的人，恨不得只有她一人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你练武，她便在一旁看着，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大雨滂沱。你读书，她便在一旁听着，不管是东方泛白还是入夜三更。你写字作画，她便为你磨墨。你清扫庭院，她便为你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