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个服饰设计师妈妈的缘故，方韶君从小耳濡目染，也不喜武装爱红装，尤其对各式各样的裙子情有独钟。偏偏爸爸也思想开放，格外包容他的“异装癖”，因而他得以拥有满满一立柜漂亮的女装。素雅的布裙，花俏的纱裙，可爱的洛丽塔，严肃的制服裙，穿在方韶君的身上，再由妈妈化了妆，俨然橱窗内的模特，无可挑剔。
    方韶君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秘密，却还是被暗恋的学长发现了。
    学长名叫花锦城，是个艺术生，因常常给校刊绘插图而颇有些名气。
    花锦城喜好抽烟，和高二那个脾气特坏的学生会长周舫一并，俩人在晚自习前总会去学校的新食堂——一个刚盖好但还未正式投入使用的空旷建筑里吞云吐雾。在那里偶尔也能看到易小北，倚靠着周舫的肩玩手机。每逢这种时候，周舫都只是静默地注视他。
    方韶君对易小北并不熟悉，单单知道他是年级物理老师的弟弟。反倒是邻居兼好友许玉莹频繁谈起，说易小北和周舫特有CP感。好像是什么傲娇受X高冷攻之类的，他搞不太清楚。总之许玉莹的意思就是两个人相当的般配。
    元旦前夕，依照惯例各班将自行安排举办迎新年晚会。
    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刚行进中途，班干部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组织同学布置起了教室。方韶君帮忙吹了几个气球，吹得腮帮子酸疼得厉害，便找了个借口早早开溜了。
    吃过晚饭，他站在立柜前盯着满柜的衣服看了许久，取出一套精致的小礼服裙。反正晚上学校里混乱，应该没人能发现吧。保险起见，他又挑了条黑色的choker。
    回教室前方韶君习惯性先去了趟新食堂。没想到竟然只有花锦城一个人，就斜靠在他通常藏身的柱子上，好像专门等他似的。
    花锦城见他走近，兀的站直身子，掐灭了指间的烟。
    “偷窥我将近一个学期了吧。高几的？”
    “我……高一……”
    “高一。”
    花锦城痞坏一笑，扣住方韶君的后脑勺便亲了过来。出于本能方韶君想躲闪，反而被对方更用力地揽进了怀中。
    猝不及防的攻池掠地，花锦城加深了这个吻。
    方韶君的心砰砰直跳，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闭上双眼，伸手正要去抱花锦城，不料却被猛然推了开。
    “艹，竟是個男的！”
    花锦城抹去嘴角的唾液，看向他的眼神里尽是厌恶。
    方韶君惊慌失措，转身欲跑。冷不防又被那人拽住了胳膊。
    “慢着。”花锦城从身后搂住他，贴在他耳根轻声道，“跟踪狂，还喜欢穿裙子，你可真够变态的。”
    “我……我不是！学长，求求你，不要说出去！”
    “可以是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我都答应你！”
    “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是画什么的了。不如从今晚开始给我当模特，怎么样？”
    方韶君咬紧牙关，勉强憋出来一句“我答应。”
    “成交。”
    显然，这交易于方韶君而言并不划算。
    是夜，方韶君便被强迫着跪爬在了花锦城的床上。迷你短裙半揭着，有意无意的露出了里面粉红的胖次。
    花锦城的镜头正对着他撅起的臀部。但这个姿势维持了半个多钟头，他似乎总不甚满意。
    “学长，还得多久啊？”
    “急什么！”
    花锦城粗鲁喝道。他绕着方韶君转看了一圈，又用手摸了摸他脊背。
    方韶君不禁打了个寒颤。忽然被异物隔着胖次从身后进入到体内，触电似的他火速转过脑袋。
    “学长……”
    “完美！”花锦城专注盯着相机，漫不经心道，“就到这儿吧，你明天下午准时过来。”
    花锦城是画r18的大触。而他所谓的“模特”，就是让方韶君穿着露骨的衣服摆出各种妩媚的造型，再用相机拍下来作为人物的动作参考素材。
    花锦城的要求愈来愈过分，常常让方韶君羞耻到无地自容。
    但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更加微妙。尤其是在学校的时候，花锦城频繁会来教室找他，偶尔还捎带杯奶茶或者零食之类的。
    渐入四月份，高考迫在眉睫，毕业班忙于复习，花锦城也不例外。“交易”不得不暂时中断了。奶茶虽仍隔三差五的送，但两人见面的次数却寥寥可数。
    一个周五的下午，学校组织高一和高二年级大扫除。方韶君所在的小组被劳动委员安排清扫班级负责的操场区域。
    意外地，周舫那个运动废竟然在跑圈。而花锦城正背对着站在最外围的跑道上。
    方韶君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却见花锦城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周舫的胳膊强行将他拽停了下来。
    “你这样折磨自己有意思吗！”花锦城把声音压得极低，但愤怒却一分未减。“易小北是个男人！他和你一样是男人！就算他现在接受你了，你和他可能有未来吗？！”
    “我……我可以争取……可他一点机会都不愿给我……”
    “你争取個屁！周舫，你他妈给劳资清醒些！你丫的喜欢谁不好，非喜欢个男人！我特么也是脑子崩坏了，跟你在这浪费时间！”
    “是，你是毕业生！你时间紧！你走啊！我又没逼着你陪我！”
    “艹！我真想把你摁地上暴揍一顿！成，你力气大，你继续跑，你特么跑死在操场上，谁管你！”
    花锦城好似看见了方韶君，又好似没看见。从他身边气愤而过时，撞得他的肩膀生疼。
    “学长……”
    花锦城没理会，身影快速拐进了教学楼。
    高考之后，方韶君再也没有见过花锦城，只从学校张贴的“红榜”上看到他考上了一所挺出名的美院。
    花锦城家的门始终紧闭着。
    新学期的第一天，课间周舫来到教室将一本厚厚的速写本交给了方韶君。
    “锦城说这本子给你，留个纪念。”
    方韶君懵然翻开速写本又迅速合上了，瞬间红了脸。里面的每一页，都是他的画像，正是半年前在花锦城家拍的那些素材。
    “锦城让我跟你道个歉。那混蛋从小就爱以捉弄人为乐。照片他都删除了。希望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方韶君匆忙拦住欲将转身离开的周舫，“那个，会长，会长和小北怎样了？”话一出口，他自己率先窘迫了神态。想问的分明是花锦城，为何要牵扯到周舫和易小北……何况，自己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会长，我不是……”
    “没关系，我不介意。”周舫笑得很牵强也很苦涩。“谢谢你记得小北。小北在暑假期间患了一场大病，他没能从病床上站起来走出医院……”周舫连眨了几下眼睛，将视线看向了天花板。良久，深吸了口气，安若无事道，“小北自有人在陪伴守护着他。倒是你，这句话可能不该由我来问，”顿了下，“你的未来里愿意锦城加入吗？”
    “会长，我……”
    “嘁～”周舫释然一般笑了。“花锦城那笨蛋还好意思骂我，他自己不也是喜欢上一个男人了。慌乱地像个胆小鬼。他还不如我，连告白都不敢。”
    周舫的一番话，方韶君思索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明白。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拨通了花锦城的号码。
    花锦城终于没再拒接了。
    “……”
    “学长，你喜欢我吗？”
    “啊？什么？”
    “啊！不是！我是想说，我喜欢学长……喜欢好久了。学长愿意和我交往看看吗？”
    电话的另一端静默了许久许久。
    就在方韶君满怀期待的心快要黯淡下去的时候，花锦城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方韶君，如果能回到元旦的那晚，我想我不会再推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