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香门韩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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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修这次没有去用手触碰棺椁,而是直接躺在了棺椁上。他躺好,双手交叉置于脐上,缓缓合上了双眼。
沉谧的夜色渐渐消失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他的身体不断在黑暗中掉落着,风从下方吹来,猛烈而狂暴。我强睁着双眼,看到韩修绑发的蓝色丝带被吹开,刹那间消失在空中。他的长发一下子全部散开与这黑暗融为一色。
韩修紧闭着双目,未曾睁开。
风渐渐小了,韩修也终是平躺在了黑暗中。他睁开眼,坐起身来,四下打量着。
这里是另一种“虚无”,或许是九龙棺的记忆,又或许这里不曾属于任何人,它只是虚无中最为缥缈的存在,对于韩家人来说最为危险之地。
稍有不慎,灵魂会深陷其中,再也无法归来。
我才发现,我的老祖宗居然也这般任性。或许是活的太久了,不晓得该如何死了吧。
韩修站起了身,目之四方,皆是黑暗一片,不见任何光亮。
这该如何走?
韩修也犹豫了,他不敢踏前,一时眉头紧皱。
我连同他一起等待着,忽然,黑暗中一侧传来一道极浅的声音“求求你。。。。。。”
韩修猛地动了,向着声音之处飞快跑去。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突然,又是一道声音自前方传来,“求求你。。。。。。”
这声音便是之前韩修听到的那道女声,只是现下听着更为真切了许多,声音里带着丝哭腔。
韩修脚步未停,眸中一片清明之色。长发荡起,一如丝绢锦缕。
忽然,他狠狠的停住了脚步,指间残香刺入黑暗中,韩修大喝一声“香起!”只见这混沌黑暗间刹那间现出了颜色。
这里,似乎是个山洞。打磨平整光滑的黑曜石铺满了地面,墙壁,一口漆黑雕画着九条金龙的棺椁置于山洞正中,一男一女便对站在九龙棺的一侧。
这男子二十四五的年岁,一身戎装生的极俊,模样倒是有着三分像墨宁。只是不同于墨宁的清冷之气,男子身上更是带着一种杀伐果断的英勇之气。
这男子便是韩修要寻的墨阳!
只见他手持长剑,剑尖直指对面的女子。
那女子亦是生的极美,比之潇湘花坊的月娘丝毫不差,只是不同于月娘的风尘气,眼下这女子眉眼间多了一丝英气,一丝几不可查的伤感之意。
她一身劲装黑衣,长发高束,佩剑掉落在她的脚边,断成两截。
忽然,女子唇角微扬,像极北盟远山的雪莲花,孤傲,美艳。她睨着眼前如玉的男子,轻启朱唇,“我不如你,动手吧。。。。。。”
墨阳紧咬着牙,恨恨问道:“为何,骗我?。。。。。。”
“呵,道不同,不相为谋。”女子笑意略显苍白,双眸冷艳,“当然,那孩子是我杀的。”
墨阳握剑的手颤抖起来,他双眸赤红,似是不敢相信那般,紧紧盯着眼前之人,双唇紧抿。
良久,他才再一次开口问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的异常,带着几丝的不确信。
女子闻言似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凉凉说道:“谁人不知,你是镇北将军。我的大将军,你可是我们的敌人啊。”
“呵,只不过,原想不到你这镇北大将军竟这般愚蠢。”女子呵呵一笑,说的云淡风轻,神情却带着几分嘲讽。
“啊!”墨阳忽然痛苦的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剑“扑”的一声刺入女子胸膛!
冰凉的杀意,刺穿我的胸膛,我“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疼痛自我心口弥漫至全身,便是连呼吸都越发困难。我咬着牙,坚持着,耳边再一次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求求你。。。。。。”
何事所求?
似是有冰凉的潮水将我淹没,我漂浮在水面,生命的热度自我胸间流逝。这是我长久以来首次面对着死亡,竟原来,这感觉并不陌生?
只是,若我这般死去,韩家人,是否会就此终结呢?
“醒来!”彼岸传来微微熟悉的声音,只是我困倦的无法睁开眼睛。
“醒来啊!”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在我的脑海,带着急切,带着不容抗拒之力!
“啊!”我痛苦的睁开眼,双手死死压着心脏的位置,“疼!”
“哼!疼死你算了!”凉凉的声音自一旁响起,带着不解的恨意。
我深吸一口气,寻声望去,便见那连着两次来过香门的杨家男子身如高山一般站在床边一侧微垂着头瞧着我,眼中神采不明。
“你走开,挡着光了。”我瞧着他,不由眉头一皱,只是这胸口处的痛意淡了许多。
杨家男子闻言眉头一挑,似是不悦又似是不情愿的侧开了身子。
在我床铺边上的那张榻子上,无脸的男子静静躺在上边,双手垂在身侧。而他脸上附着的雾气,未有丝毫退散,看不清雾下真颜。只是,好在他无事。
“哼。”耳边传来凉凉的哼声,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丢了过去。
“香门夜时不进活人,不想死,赶紧滚。”
炉中香火未灭,外间天色还是黑的,时间未到。
那杨家男子闻言,握紧的双手“嘎嘎”作响。
我心下微惊,面上强壮镇定,现下是法治社会,我还真能怕他不成?
这下正想着,那杨家男子已对着我挥出了手。我吓得“啊”的叫了一声跳下了床,踩着冰凉的地板向着大开的房门跑了过去!
草!忘了那失忆男子了。。。。。。
我不禁急急停住脚步,咬着牙扭头对他说道:“杨家人迫害我族已有千万年。你们,还不肯善罢甘休么?”
许是我这英勇威武的身姿着实吓到了他,只见他伸出的手愣愣停在半空,黑眸紧紧盯着我,许久才收回了手。
再开口的他,语气低的吓人,“韩家人来就是祸害,不容于世的存在。”
“呸!你们杨家才是祸害。”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道。
不知是不是我这番激怒了他,只见他微低着头,幽幽解着纯黑色西服外套上的扣子。
这是要开打的讯号?
我惊了,小步缓缓退出房门,对着里面的杨家男子喊道:“唉,你,你要干嘛?天挺凉的,你快把衣服穿上。”
杨家男子头也不抬,脱掉了外套随手搭在了榻上,将那无脸的男子盖了起来。
太狂了!不给他点教训,他不知道我这香门门主几斤几两!
“过来。”我手中的诀还未捏好,便看到那杨家男子一屁股坐到了我床铺上,对我招着手。
“啊,你给我起来!我有洁癖的!”我怒了,大步冲了过去。一把拉住杨家男子的胳膊,试图将他丢出门外,奈何实力悬殊太过,未战先败。
只见那人长臂一挥,我已退出战圈一米之外,后背撞到书桌才堪堪停下。他斜睨着我,语气凉凉,“莫吵。守了你一夜,现下借你的床歇歇。”
耳边鸡鸣之声嘹亮响起,我脚底冰凉,敢怒不敢言,只得暗暗磨牙。
这特么鸠占鹊巢的混蛋!
自从我替了师父的位子坐上这门主的位子,我便将韩家的优良传统,“穷”这一字贯彻的淋漓尽致。
要说我这间香门,除了比之韩修先祖屋中多了一张矮榻,一张古木书桌,便是再无其他了。只是现下离天色大亮还要有些时辰,无脸男子睡着榻子,那杨家混蛋霸占着我的床,我睡哪里?我抹着脸,恨恨想到,手心微有异样,我低头看去,便见手中多了一层香灰。
原是我脸上落了香灰么?
夜风猛地的灌进屋中,纸钱被吹得哗哗作响,我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那杨家男子似乎是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只是眉头仍微皱着。我瞧着他双眼圈下乌青,似是好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过了那般。我不由叹了口气,便当是我心肠好,收留他一晚吧。
正想着,我捡起他的西服外套铺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在了上面。香案上的白烛火苗晃了三晃,我拿起圆珠笔在记事本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
苏慎之。
眉目浅浅,婉约内敛。
我不由好奇这样一位如清水透彻的人儿,又在这乱世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不知为何,他的那双眼睛我总有一种似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清澈明亮,而那隐藏在深眸下的不屈倔强,我竟感到心惊的熟悉。
而在我的生活中,不曾有过这样的一双眼睛。我将写着“苏慎之”的纸张撕下,放到书桌下的抽屉里。双眸滑过踏上沉睡中的无脸男子,是了,他,我同样不知是这个故事中的谁。
这个故事还要继续。
毕竟,我要的答案,还没有出现。
我将那本写着《香门》的本子拿了过来,将这一夜所闻所见一一写于纸上,细心的记录着这些曾经惊艳了时光的故事。
很有趣,我其实是一个听到过很多故事的人。
我是韩妃,我是香门门主。
而每当我从书桌上抬起头,看向漆黑的街道时,我都会看到那些虚无的身影偶尔路过香门。屋内那明晃晃的烛光,成为他们眼中唯一能看得到的光彩,他们对着我跪拜,久久不肯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