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四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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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收拾起对苍术那变了味的情感,不再去想他,不再去念他。我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早在三年前,我已埋藏了自己的心。
见不到苍术的日子过得是索然无味的。我每天依旧是坐在蒲团前听和尚念经诵佛。闲暇时,便坐在桃花树下陪母亲说话,哼曲儿。我整日的躲在寺庙里,不再踏进森林半步,寺外发生的事,我也一概不知。可是我仍旧是会想起苍术,想起他淡定的笑容,想起他褐色忧愁的眸子,想起他轻轻将我抱在怀里,想起他身上散发着的温热的男子汉气息。我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不再想他吗?狠狠的刮了自己一耳光,好让自己清醒过来,然而一切却是徒然。
时间是冲淡情感的最佳疗药。转眼间,已到了深秋时节。萧瑟的秋风将整片大地染上了一片灿烂的金黄。手中的银铃不时地合着秋风“铃铃”吟唱。如今的我,虽然还是会偶尔想起苍术,但我的心已在渐渐的趋于平静。
和尚捻着佛珠,半带疑惑的问我:“珊璞,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在林中发生过什么?”
我心中一凛,努力掩饰住自己内心的不平静:“没有,只是每天坐在树丫上打盹儿。”
“寺庙**着的那人是怎么回事?每天从清晨站到黄昏,已有一个多月了。”和尚显然没有相信我说的话。
苍术,你真的在外面等我了这么久?你就真的那么想来找我报仇吗?
“他是上次来庙里接我去鹤秋镇除妖的那个人,大概是想向和尚你道谢的吧。”我冷冷的回答道。
“他不是来找我的,他是来等你的。珊璞,难道你不了解他的心?”
我不再回话,起身跑向了后院。愤怒的一甩衣袖,重重的倚在桃花树下。树杆经不起我的着力,前后摇晃了起来,震得那满树桃花纷纷飘落。苍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珊璞,为何要将自己的心封存起来?”和尚追了过来。
“我怕受伤害,我怕重蹈覆辙。”目光中带着一丝寒意。
我沉默了半晌,见和尚仍是站在原地看着我,开口说道:“和尚,你不是能解人的心结吗?你不是善于开导人吗?你为什么不去开导他,为什么又让他如此地站了一个多月?”
和尚叹了口气,“呵呵”笑着:“他的心结,我解不了。唯有你,才能解开啊!珊璞,难道你忍心让他继续这么站下去?”
“哼!”重重一跺脚,没再搭理和尚,我径直朝寺外走了去。苍术,你的目的达到了,你铁了心的要来找我报仇,今天我便和你做个了结!肆意的解放我体内的妖气,露出我本来的模样。
“苍术!”我冷冷的出声。
“珊,珊璞?”声音里略带着一丝惊喜。
仍旧是那淡定的笑容,仍旧是那褐色忧愁的眸子。
“我的样子你不害怕吗?这就是当年我杀死你妹妹的模样。今天,我就来和你做个了结!”苍术,恨我吧!如果恨能让你快乐起来,如果恨能让你的眼眸不再忧愁。
“我,我是……”苍术欲言又止。
我不着痕迹的从苍术身边擦过,向林中走去:“如果要报仇,就来林子里。不要扰了和尚的清净!”
苍术默默地跟着我,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了森林深处。
转身站定,露出尖尖的狐牙,伸出长长的利爪,将妖气全部释放开来:“动手吧!”我大喝一声。
苍术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心疼,挥拳向我冲来。这次,拳中不带犹豫,不带感情,招招发狠着向我挥来。野兽的本能充斥着我的内心,血液溢满了我的整个眼眶,我想我此刻的模样一定是狰狞可怕的。我挥爪抵挡着苍术的攻击,脑中不受控制的扑倒苍术,向他身体狠狠抓去。寒冷的秋风吹过,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我,我这是在做什么?我现在和一个丑恶的妖怪又有什么区别?混浊的脑袋忽地清醒过来,停下一切可笑的举动,我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清醒时,我正安然的睡在苍术的腿上。悄悄起身,盘腿坐下,我怔怔地看着苍术。苍白的脸庞,长长的睫毛浓密的耷拉在眼睑上,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仍是带着淡定的笑容。苍术,你真的很温柔。再朝下看去时,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手臂上,胸口处,一道道长长的鲜红爪痕,看得我触目惊心。他受伤了,是我抓伤了他。
睫毛轻轻颤抖,苍术醒了过来,褐色的眸子对上了我。
“珊璞,你醒了?”苍术淡淡一笑,皱起眉头缓缓的移动了一下他那僵硬的身体,为了不把我吵醒,他一定是长时间保持着同样的姿态吧。
“别动,你受伤了,很疼吧!”我紧张的询问,从衣服上扯下一片片布条,轻轻为他包扎起来。
“不碍事,你恢复过来就好了,别担心我!”苍术“嘿嘿”笑出声,但他那褐色的眸子里似有泪光在闪动,他一定很疼吧。
“谁,谁说我担心你了!”皱起眉头,慌乱的掩饰着我内心的慌张。
“呵呵,珊璞,这是我第一次见着你有了不同的表情。你要是能笑笑一定会很好看的,咳咳……”苍术轻轻的咳了两声。
苍术,这是你第二次这么对我说。抚平了紧蹙的蛾眉,我仍旧是露出一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表情,手下悄悄一用力,苍术疼得叫唤了起来。哼!谁叫你胡乱说我的。
“对不起!之前的我,很丑陋吧。”我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不丑,无论是怎样的珊璞,我,我都喜欢!”苍术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着我,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喜欢,苍术对我说喜欢。哈哈,真是太可笑了,竟然会有人对着我这个半妖说喜欢,真是难以置信。
“你说你喜欢我?我杀了你的妹妹,你应该恨我!你怎么会喜欢我?”
“对!你说的对,你杀了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恨你。是的,我是恨你的!你刚才听错了。”苍术闭上眼睛,不再看我。
果然是我听错了。是啊,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呢?
“先前我晕倒的时候,你完全可以动手杀了我,这次为什么又没有动手?”我问道。
苍术叹了口气,半眯着眼看着我:“是啊,我为什么没有杀掉你呢?我怎么可能在你危难的时候杀掉你呢?咳咳,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办法打得过你。”
“为什么要每天在寺外等我那么久?我就真的这么惹你恨?”
“我……”苍术欲言又止,褐色的眸子不停闪动着。
拔下几簇草叶,捏在手中不停把玩。寻着记忆的小河,依稀记起儿时母亲曾用草叶为我编织的各色各样的可爱动物。
“这是什么?”苍术看向我手中。
“兔子。”
“是那只灰色的兔子吗?”
我点点头,手指轻轻的碰了碰掌中的那只可爱草兔。
“送给我吧!”没等我开口,苍术从我手中夺了去,捧在手里,憨憨的笑着。也罢,只是只草编的兔子而已,就给他吧。
“苍术,以后别来找我了。把伤养好,学好拳法,等你觉得能够打败我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来找你?”苍术说这话时,有些不甘心。
“因为我,我怕我会……”我说这话时,眼中是带着一丝感伤的。
“珊璞,你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不等苍术将话说完,歇斯底里的拔高音调,叫喊了起来。
“珊璞,你想变成人吗?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吗?”苍术问我。
“为什么这么问我?”
褐色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温柔,苍术看着我说道:“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叫‘蓝魂’的珠子吗?听说,这颗珠子能够使妖法力增强,也能使人类死而复生,更能使身为半人半妖的你有机会再选择一次身份。”
我面带惊讶,反问道:“苍术,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还是别问了。珊璞,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找到了那颗蓝魂珠,你愿意再选择一次你的身份吗?”
那颗蓝魂珠真的可以改变我吗?我能够再选择一次我的身份吗?我的心在犹豫不绝。
“不管我变成人还是变成妖,你还是会来找我报仇的,不是吗?既然这样,为何还要去找那颗蓝魂珠?”不等苍术回答,我紧接着又问:“怎么才能找到这颗蓝魂珠?”
苍术笑了笑,回答我:“听说,只要向着北方走,就能找到。当你拿到它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它就是你要找到的蓝魂珠了。”
“苍术,我要去找那颗蓝魂珠!”
“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找我报仇了吗?”
“到时再说吧。”我知道,苍术是在敷衍我。
“还是等你的伤养好了再走吧。”
“珊璞,你一定要等我”褐色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坚定。
我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苍术。我知道,苍术是固执的,如果我拒绝了他,那么他一定会拖着受伤的身体天天在寺外等着我的。
苍术将那只草兔宝贝似的揣进了怀里,起身向我告别。拖着疲惫受伤的身体,缓缓的离开了我的视线。
回到寺庙中,见和尚还在念经诵佛,忍不住打断他,问道:“和尚,你知道蓝魂珠吗?”
“传说中的蓝魂珠!致妖之物,绝对不可以去碰它。”和尚听到蓝魂珠这三个字的时候,神色异常紧张。
“怕什么,和尚不是说过我的‘净妖箭’能够净化妖气吗?”我不解地问道。
和尚摇摇头,告诉我:“以你目前的能力来看,不足以净化它。”
哼!管它妖气多么旺盛,我一定要找到它。不再打扰和尚,我独自走向了后院。金色的大地,粉色的桃花。这两种本是毫不相干的颜色,此刻混杂在一起,显得分外妖娆。摘下一枝桃花,奢侈的闻着芬香,如此的沁人心脾。
母亲,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了。您听说过蓝魂珠吗?和尚说那是致妖之物,可我不怕,因为苍术告诉我,它能够让我再一次的选择自己想要的身份。不管路途有多么的艰辛,我一定要找到它。母亲,您会祝福我的,对吗?
写下两封信,趁着夜里,悄悄的放在熟睡中的和尚的枕前。一封是写给和尚的,一封是写给苍术的。回头再次看看那满树的桃花,回头再次看看和尚的睡容,背起弓箭,离开了寺庙。母亲,我走了,我会时时刻刻的念着你;和尚,我走了,谢谢你一直对我的关爱;苍术,我走了,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喜欢你,喜欢你淡定的笑容,喜欢你褐色的眸子。可惜,我们终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我和你的世界,不再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