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琉璃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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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光一泻草木颓,
璃墨见世满城追。
素锦年华真情色,
唯叹咒约不可违。
天幕深沉,夜风飒飒,柳月高悬。
广袤无垠的草地上,依稀有几棵大榕树,三三两两各自生长,谁也不碍谁。这方天地长年无人打理,不免有些荒凉,荒凉之下,那几棵大榕树遵循自然生势长得越发葳蕤芊郁,竟多出几分孤傲的意味。
其中一株大树的树干上,倚坐着一袭白色身影,一动不动,唯有那垂下来的衣袂随风一下一下地飘荡着。
白衣人身后,隐隐有蓝光若隐若现,逼人的寒气也不知道是来自那把泛着诡异蓝光的剑,还是来自于他。
“你要坐到什么时候?”树下,同样身着白衣的一个俏丽女子,仰着小脸对树上的白衣人道,“琉月,你下来,我们回去,好不好……”声音到了最后,弱弱的带着点委屈。
白衣人始终闭着眼睛,对身下的呼唤恍若未闻。
女子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来到树根旁坐下。既然他不回去,那她就坐在这里等,等他回去。
反正,之前那么久都等过来了。
夜色加深,风也湿重起来。白衣人终于睁开眼睛,眸光掠过树下,心底一惊。
女子靠在树上睡着了,双臂紧紧相环,似乎冷的不轻,脸色在月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苍白。
突然,一件白色长袍自树上无声飘落,正巧落在昏睡的女子身上,近乎同时,白衣人翻身下树,一声不吭地将女子横抱起,在寂夜里消失不见。
“诗诗,那个白衣人……怎么如此冷漠!”言聿同即墨也坐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看到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就这么被撂在一旁,言聿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冷的简直不忍直视!比初见时的林惜叶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漂亮的美人来请他回去他竟然都无动于衷!”
即墨听着言聿发牢骚,顿觉无力。言聿的这个一见着美人就容易同情心泛滥的毛病,他是和他待在一起不久之后发现的,唯一的感觉就是无奈的紧。
“回去吧,夜深了。”
睡了一觉,言聿立马将昨夜自己的不愉快忘了个七七八八,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整个人恨不得飘起来。
自打林公子一事结束后,他跟诗诗就离开了望州城,如今待在这人杰地灵的长宁城,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这里挖个透熟!
路过面摊,包子铺,茶点店……听着小贩们卯足了劲的吆喝,言聿笑着赏味人间烟火,心情极好,端的是少年得意,风流不羁的作态,随便一个潇洒侧目,便惹得路上的妙龄少女频频媚眼秋波暗送,言聿开怀,来者不拒,庆幸此次诗诗没和他一起出来,否则自己的风头定是盖不过他,又走了不远,言聿最终在一个生意不错的画坊前停住脚步。
吸引住言聿目光的不是画,而是那卖画之人。
偷偷尾随在言聿身后的少女们一看惬意少年郎停驻的地方,全都叹息失落地离开。
一身飘逸的白衣,就那么安静端庄地坐在那里,冰清玉洁。纤纤玉手按照买家的要求执笔作出画的轮廓,末了将画收好,温柔一笑:“王公子的意思璃月明白,大图已经布置好,三日后王公子直接来取便可。”
被称为王公子的胖胖小哥乐呵呵地点头,付下定金后便离开,后面排队的人们忙不迭地上前,白衣美人耐心地重复着之前的工作。
白衣美人那一笑,言聿直接看痴了,良久才猛然意识到,这姑娘有些熟悉的脸蛋,自己似乎见过啊……呀,她不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女子吗?!
乖乖,真是巧了!言聿默默感叹,等等,她刚刚说她叫什么来着?璃月,璃月是吧,好像昨晚那个男的也叫什么月来着……琉月!对,就是琉月,琉月璃月,这两人,莫不是有什么……
思及此,言聿赶忙回了昨儿个才入住的往来客栈,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悉数告诉即墨,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一般。
即墨静静地听言聿唾沫横飞地讲述,听完后,无比淡定地写了一封信寄出。
言聿看着,傻了眼。
诗诗这一写信,保准不出明日,他们必能把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毕竟,诗诗背后有一位叫相里苏的江湖大侠,这人无所不知,那个琉月还背着一把剑,定也是个江湖人士,此事若问他,再合适不过。
又入夜了,月光浮动,凉薄如水。
寂寥的天地间,琉月纵身跃上那棵他常栖的大榕树,打开手中提来的酒壶,一下又一下的兀自独酌。
“风正清,月正浓,公子在此执杯独饮,可是心中有愁?”
背后冷不防地传来一道声音,琉月一惊,不管三七二十一,手中杯子化为戾气,直直朝身后人打去。
“公子这见面礼,让在下着实消受不起!”即墨道,嘴上虽这么说,那飞过来的酒杯却稳稳接住,连里面的酒都没有溅出一星半点,即墨拿起杯子闻了闻,“玉牌花雕?公子好品味!”
于是,在这风正清,月正浓的时刻,琉月问出了那句早被问烂了却又不得不问的话:“你是谁?”
声音如同他的人,沉冷清冽,霜气四溢。
“萍水相逢,他乡之客,公子何须在意?”
即墨心中一叹,极其友好的一拱手,“在下成诗,天涯之人。”
琉月深深地看了即墨一眼,没有回应。
今夜他确实因事烦心,便变来到此处借酒浇愁,不想竟因此疏忽了树上有人,一想到这人能将自己的气息隐藏的极好,琉月不觉对此人高看几分,随后,一句话没留下便直接飞走。
“果然是团冰,寒气逼人。”即墨自语,抖了抖衣衫,也飞身回了客栈。
“暮大哥,你来了!”璃月朝跨进门来的华服公子笑道,招了招手。
暮染抱着一卷画轴走进屋来,彬彬有礼,风度儒雅,笑容和善。
“前天请璃妹妹画的这幅山林夏景图,妹妹似乎忘了什么!”
“哦?是么?”女子调皮一笑,似乎有些不肯认账的意味。
“妹妹的落款呢?”
“这个呀……不是在这儿么?”璃月打开画卷,纤指伸出,指了指树上鸟儿的翅膀,“如此显眼,暮大哥的眼力何时这么差了?”
“……就数你会耍小心思!”
可不是,那本该落款的位置,赫然一只喜鹊驻足枝头,却是张开翅膀欲飞的模样,那腾起的翅膀上绘的,正是作画之人的名字以及作画的月日。
“璃妹妹的画艺是越发精湛了,瞧这长宁城的风雅之士,哪个手里没有妹妹的一卷墨宝,就连那大字不识一个的寻常市民都对你的画趋之若鹜,更甚的还有搁在家里烧香供起来了!”
“暮大哥你可别折煞我,至于那供起来的画,自然是璃月按需要给画的财神爷之类的神仙。”
“我说的是实话!”暮染小心地将画收起,“这幅画是璃妹妹画了五天才画好的,可得好好存着!”
“暮大哥……你……”璃月板起脸,作出生气状,“你再说就不给你茶喝了!”
“好,好,不说,我不说!”
璃月再次笑开,转身去沏茶。
暮染静静看着女子的身影,眼底的清浅碎出柔光。
“诗诗,有消息了没?”言聿摆弄着自己心爱的羽扇,殷切地问道。
“还没有。”
弗一想到那个水灵灵的美人,言聿就打心底里乐陶陶的,他素来喜欢看美人,就是觉着看美人时眼睛舒服,心里更舒服,不住地叹道造物主的神笔,譬如当初一眼认定诗诗,就此同他浪迹天涯,诗诗啊,那可是他活了一千多年来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人。
言聿看向即墨,脑海里鬼使神差地闪过臭红毛的的脸,那个走路带火的家伙……细细斟酌一番,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能比的,不过……
“诗诗,你跟那个臭……姬什么涅是怎么相识的啊?”
“想知道?”即墨抬了抬眼,问的云淡风轻。
“当然想!非常想!”言聿双手支起下巴,双眸跳跃着光亮。
“有句话说,”欲得之,必先予之。”你能予我什么?”
言聿一愣,敢情诗诗这是在向他索宝呢,不禁心道:当初问相里苏的事时也没见诗诗你有这个意思啊!
“那……诗诗你想要什么?”
即墨垂下目光,看向言聿的腰间。
“我想要你……那里的羽扇,你肯么?”
言聿讶异,下意识地就护住扇子,在即墨盈盈的目光中,说话都开始口齿不清。
“诗,诗诗……借你看看可以,但是给你不行!”最后一句言聿说的无比坚决。
“君子不夺人所好。”即墨也不强求,神色温和地向言聿伸出手,“那便看看。”
言聿一看诗诗这么好说话,心里一乐,巴巴地把扇子递了过去,当下心里还有些不放心,怕诗诗耍什么心思,不料诗诗真的只是看看,像在欣赏一件艺术至宝,态度无比虔诚,看完后二话不说便还给言聿。
这番作态,倒让言聿觉得已经是小人之心了,于是,即墨在言聿心里的君子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诗诗,这看也看完了,总该说了吧!”
“说什么?”即墨作疑惑状。
“……”
“姬宫涅?我何时说过要告诉你宫涅的事了?”一脸无辜。
言聿有种欲哭无泪之感,诗诗刚刚在自己心里耸立起来的高大形象瞬间崩塌。
作者闲话: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