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吻血之交 第十二章 剪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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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时国父还在的话,**先生和**先生真的会决裂么?我们的革命真的会失败么?我们会面临今天这样的惨状么?”在某次接受采访时,孙行者女士偶然中提起了那个时候的那件事情。
在居高临下的枪林弹雨中,在手无寸铁接连被击中倒下的茫茫人海中,有两个会武功的女子竟然拼命反抗,几次飞身跃起顶尖而上,要跟上面那些疯狂扫射的人决一死战。然而,最终还是不行啊,她们脸上、身上已经溅起了点点血花,却始终无法靠近半步。
“两个难缠的家伙!”
“哎,她们好像是……黄埔军校的学生,你看她们衣服上的校徽!算了,别杀这两个女孩了,她们是孙先生生前特别器重的学生!”
“你以为我忍心么?可是上面有令,一个也不许放过!”
一个女子再次拚尽全力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被一颗子弹擦胸而过,远远望去,就像是胸前重重挨了一枪,再也没有力气上前,从半空中飘然坠落,然而,在坠落的过程中她的身体却一直挡在另一个女子的前方。
“行了,孙姐,别再拼命了,没用!……”陈中裕摁着孙亦先躺在地上,与遍地尸骨混在一起,假装已被机枪射中而含恨身亡,死不瞑目。反正地面上早已血流成河,连成一片,已然分不清是谁的血。
电光火石般的扫射终于渐渐停息,街道上静得很可怕,很可怕。孙亦先的热泪静静地汹涌澎湃交错纵横,地上的血已经冷却凝固,而眼中的泪却是火烧火燎……
血浓于水!水深火热!
“他们,不是合作得好好的么,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为什么要杀死这些毫不知情的无辜的过路人?”她撕心裂肺痛断肝肠地对天呼喊。
我曾经,曾经,对天呼唤,天在哭,我在哭,你在何处……
“中山先生您在哪啊?!”绝望的一刻,完全失去理智的一瞬间,她竟一下子喊出了——国父的名字。
是啊,如果现在国父先生还在的话,怎么会出现今天这样的腥风血雨?一场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革命,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孙姐你冷静点!”陈中裕拍拍她那纤弱而又强硬的肩膀,孙亦先竟猛地深吸了口气,额头上渗出焦躁而又痛苦的虚汗,她只有在剧烈疼痛的时候才会这样。
陈中裕顺着她肩上的伤一直试探着抚摸下去,竟发现孙姐姐身上,从右肩到左胸,有一道长长的鲜亮的血口子,像斑驳而刺眼的霓虹。
幸好她有备无患地穿着防弹衣,用身体挡在了同伴前面,自己也没有伤得很重,然而,她在不久前的4月份,胸前还刚刚扎过一回绷带,现在还没来得及痊愈,这么快却又被添了一道永远的硬伤!
“今天的事,我们总有一天会来讨个公道!孙姐你先上医院看看吧!”
孙亦先无力地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零零落落的,满身是血、满脸是泪的,痛哭失声的死者家属,最后闭上眼睛不忍目睹,她黯然低声道:“算了,多让给他们一张床位吧。”
“孙姐你告诉我,你对国先生和共先生名存实亡的‘合作’,还真的有信心么?”
孙亦先手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来,默默摇了摇头:“两位先生,走了……分道扬镳了,从此各奔东西,形同陌路,势不两立……”
“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走!到国外求学,等学会了救国就民的真理,我一定还会回来!”
中华民国十六年,公元1927年7月,孙亦先化名孙行者,漂洋过海,一路向西而行,开始辛苦辗转留学于欧美日各地,后于民国二十年,公元1931年9月回国投入革命斗争。
只是,她始终感到深深地对不住那些无辜的民众,也对不住她敬爱的,国父先生。
在陈中玉看着那本过去的相册、在脑海中搜寻着某些回忆碎片的同时,她可能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仔细地回想着一些过去的事情、陷入了沉思中。
相比之下,孙行者凭借她的地位与名望,手中掌握的准确材料当然要多得多,而且,至少,孙行者的记忆,比起陈中玉的记忆是要完整很多的。
或许是因为一贯的自信,她几乎可以确认,尽管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女子的姓名。
孙行者站在决斗场的正中央,脸上、身上满是斑斑血痕,右胸里面的刀尖简直就像是长在了她身体里,把她的血肉磨得隐隐作痛。她烦躁地狠狠皱了下眉,忍住没有俯下身去摁那个伤口,因为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怪异的恐惧的眼神看着她,俨然已把她当成了危险可怕的怪物。
就连这个军官学校里最受人敬畏的人之一,大师姐,都死在她手上了,尽管并不是她主动下的手。
孙行者在平静地等待着下一个对手,心中却还在为那个什么大师姐的狠招火冒三丈,越想越气,手里的武器让她攥得咔咔作响。“要再他妈遇上那种混蛋,我非把她给……”
还没想完,就只听后场的门哗啦一声,好几个军官一起押着一个女子,或者说是硬把那女子给拽上了台,这才撤掉了她全身的刑具和铁镣,然后跟躲着怪物似的赶紧跑下去了。
这情形倒出乎孙行者的意料,继而她轻蔑地冷笑了一下:“原来你们日本人对自己人比对我们还残忍啊?这么说的话,我真是太荣幸了!”
然而,当她细看对方的脸时,她也不禁愣住了:对方面无血色,目光呆滞,仿佛完全没有精神、没有意志,甚至似乎连思维都没有。再看她身上,虽然穿着武士的衣服,却显然根本就不合身,而且凌乱不堪,到处都有褶皱或者撕破的痕迹,很明显,她自己非常不想穿,而是有人临时硬给她套上去的。
此时的孙行者不觉火气已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大胆而疯狂的猜测。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不是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