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 第二十六章 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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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回到明家时已是下午四五点,夕阳照在明家门前,衬着大树下的树荫显得好看。
她还没有为回来的这么晚找到借口,却已经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惊。是一片粉红,大门上,草坪中,家中所有能换掉颜色的东西全部被换成了粉色。
当归都觉得被眼前亮丽的颜色刺得眼睛有些酸痛。女孩踏进客厅前,刘妈拉住了她的手,叮嘱道:“小姐,明媚小姐回来了,她是先生和前妻的女儿,今年该比你大上一岁,原本是生活在她生母旁的,只不过这次就像是要长住一般。”
刘妈指了指客厅中央众星捧月的女孩,继续道:“先生孩子不多,明珠少爷又是个不黏人的心思,虽然明媚小姐和先生生活的日子很少,但先生对她很是关爱。年年打给她的零用钱数不胜数,连每年的礼物都是极其珍贵的。”
刘妈在明家做了这么多年活,这个家庭的荒诞她也知道不少。这个才来不久的女孩气质清雅,知晓分寸,更是对她们这些奴仆心存善意。她是不希望明媚的到来,让这个聪慧的女孩子有所胆怯。
当归朝着刘妈点了点头,微握紧了拳。走近那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时,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的出现会破坏了那一室的气氛。
“于初阿姨,我可想你了,在我妈那里她就会管着我,都不让我出去玩儿会。”当归正站在离她们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着这个一回来便改变了这个略显沉闷家庭的女孩,她的头发很长,发梢略微弯曲向内扣,将额前的碎发编成辫子后在脑后固定着。
女孩的皮肤很白,画着很清丽的妆容,穿的是一套粉色的裙装,朝着于初撒娇的模样就像是等着投喂的小动物。
当归看见于初的脸上充满笑意,和她这一段时间的端庄优雅相去甚远,她此刻的模样才像是对待亲闺女的那副模样。
当归又低了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很简单的白衣黑裤,她很少穿于初为她准备的衣服,就用空闲的时间买了几件自己时常会穿的衣服类型,于初看着她穿的衣服时有些愣神,但是也没有出言阻止。
后来她就没有再为女孩专门定制过一些衣服,只是给了她一张卡,会定期打一笔钱在卡里,当归其实有点难过,纵使她再不喜欢那些衣服,但只要于初稍微上点心,她也会为了讨于初的欢心去适应。
当归甚至发现于初对待明殊时都从未出现过如此舒心的样子,仿佛她和明殊只是她不得不背负的责任。
“当归,你回来了?快过来见过你明媚姐姐。傻站在那儿做什么?”首先看见当归的不是面对着她的明媚,也不是正沉浸于天伦之乐的于初,而是听着妻女重逢的温暖话语,刚准备拿起财经报的明烨。
听着丈夫喊出当归的名字,于初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惊喜,而是僵硬了一下身子,而后转过头来笑道,:“当归回来了吗?来见一见你明媚姐姐吧,她很快会转到南川中学高一年级。以后也算是你的学姐了。”
当归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怒意,又是这样的笑,明明她才是她的女儿,是身体里留着她血液的人,可理智,同情甚至于鄙夷都是于初给她唯一的感觉。
她有时想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诉说于初的不公与态度。可之后呢?之后南昌市里都将流传于初流落在外的亲闺女是白眼狼,人家给她提供了优渥的生活环境,而她却还心怀怨意,难登大雅之堂。
她固然可以置明家于不顾,但她却绝不能让别人觉得她姥姥姥爷的一世清明只是浮于表面。
她不是于初,无法将自身利益凌驾于任何东西之上。当归没有说话,于初的态度像一根鱼刺卡在她的喉咙,如梗在喉的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很安静的在沙发上坐下后,当归拿着个抱枕静静的听她们讲话。“这就是当归妹妹吗?长得可比我漂亮多了。”女孩的声音很清扬,无论在何时听起来都带着少女本身的自信与特性。
当归抬起头来看着明媚,女孩第一眼给她的感觉是好奇,但细细看来除了她的眼里除了表面的疑问后更多的是不屑,当归突然很好奇,她在不屑的是什么呢?
她们的晚餐吃的有些沉闷,不仅是当归,连于初一家人都沉浸在明媚将会和她们一起生活的喜悦中。食而不语的家训,也不知道被扔去了哪里。
当归忽然有一点庆幸,小孩子的心思向来细腻,若是明殊在这里看到于初这般关心另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感受。
回到房间后不久,明媚便穿着睡衣来敲了敲当归的门,她在门外向里张望了一下,有些开心,“这还是和我以前住的模样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然后又像是说说错了话似的,用手掩了掩嘴,“当归,我的意思是这三楼的房间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布置的,想必你也发现了,我很喜欢粉色呢!粉色给我的感觉很温暖,像是躺在最柔软的地方。我在家的时间不多,每次回来都喜欢换房间住。于初阿姨嫌每次装修都很麻烦,就一起把三楼的房间都改造成了我喜欢的风格。”
明媚慢慢观察着眼前女孩的神色,只是当归垂着眉,明媚有点看不清楚,只是房间里柔软的灯光照在女孩儿精致的眉眼上,更显得冰肌玉骨。
明媚虽自诩自己长得不错,而此刻在女孩面前却隐隐生出一点自卑。“于初阿姨很有心思,这个房间应该是我唯一没有睡过的屋子了,你早点休息吧。”
当归一直沉默着,明媚可能感到了一点无趣,说完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过了很久,房间的门合上的声音才将当归从发愣中拉出来。她回过头看着粉嫩的房间,突然感到想笑:对啊,这般幸福着长大的女孩怎么可能不会感到温暖呢?她连抱怨的口气里都带了幸福。
当归又不禁感到有些恶心,她原以为的慈母心肠居然是自己的臆想而已,她仿佛被人推进了一个冰窖里,浑身发抖。到底是她错了还是于初错了呢?她一直努力把所有事情做到最好,但这样真的有意义吗?当归突然有点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