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蓝焰火﹒下部 84、她捅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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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她捅错人了
五子不让我去看夏夏的理由是“她不会愿意见你”。
我说,她不想见我是她的事儿,我不去看她就是我办事做人不地道有缺陷。我一定得去!
五子说:“你拧起来我拿你没辙。但这次你真的不要去见她,一来刑拘期间通常不让亲属见,特别是没什么直系关系的朋友——这还好说,我托个哥们也能搞定。可是,她目前的境况一定很难堪,你就不在乎见了之后……把你心里那点美好的记忆全毁光了?”
我执拗地说,顾不了这些了,她独自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会疯的,一个人太可怜了。
“你要不在乎,她还不愿意呢,女孩子家,尤其在乎这些。”五子说。“再说,小飞要知道你去,他受得了吗?他还躺在重症监护室。”
我说,那夏夏知道我在医院为小飞哭,她还不一头撞死?这是两码事……也不能说两码事……总之,在这件事上,我不跟任何人掰扯什么是非恩怨,真要谈是非恩怨,就为难死我了。
顿了片刻,我又说,她最心疼我难受的样子了。
“唉,”五子叹口气说,“她要不忍心看你难受,就别干让她难受的事儿啊……我都不愿意跟你们孩子扯这些道理。”
无语。五子和我。
看起来五子不打算说服我,但也不打算替我安排去见夏夏……
五子说要给我搓后背,我赌气似地转过身。
五子说:“Tony,有件事哥一直想知道——”
什么啊?
“闹到今儿这地步,在你心里这事到底和你、我有多大关系?”
关系大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和五子有多大关系我还没来得及想,但和我肯定是有关。事情发生在我疑心夏夏盯我梢后不久,我觉得这两件事是有因果联系的,而且很有可能是直接的起因。可是到底盯没盯梢,我拿不准,没证据,故而话到嘴边又刹住了。况且,我也不愿意在五子跟前提我和小飞的事儿。
五子说:“你觉得夏夏这是由爱生恨,爱得太投入了才做出如此极端的行为?她是要为爱扫清障碍?”
我睁大眼睛,琢磨五子的话里的意思。
五子说:“你觉得夏夏心里那个深爱的人、爱到让她丧失理智的那一个,是你吗?”
我心猛然一抖,说,我倒希望不是,那样我内心的负疚感就会少一些……我希望那人是你!
我就像打高尔夫那样,看准了,打出大力的一棒。我这人说话不懂轻重,只顾把自己心里的那点想法表达出来就是。
五子半天不说话,裹着毛巾的手从肩头一直划拉到我腰际,转而往大腿根那儿延伸了一点,我担心再往前就碰到我要害了,但没有,五子的手就在那儿止住了。
五子说:“你告诉哥,在你心里夏夏到底有多好?”他说,“你是不是真打算和她处对象?”
他所说的“处对象”,我懂,就是确立恋爱关系,拍拖,而我们以往的关系不能算正儿八经的拍拖。
我说,如果她有那意思……
“你这话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她从没对你承诺过什么?或者说,你们从来没有鼻子有眼地谈过这事?”
我说,谈也谈过,老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谈,可总是半真不假的,弄得我也很糊涂,觉得这事是不是没必要正经啊?
五子哼哼一笑,那是讥笑我幼稚:“记得,有次你曾经对我说,你好喜欢夏夏……”
我回过脸,望着五子,用眼睛告诉他,当时的话一点不掺假,就是现在我依然是好喜欢好喜欢,我想告诉五子,前几天我们俩还粘在床上,那种完美的互动要不是那一刀子现在还咂得出甜味来。可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五子说这些,他问我这话又是什么用意?
五子从我眼睛里看到了忧伤。
五子说:“弟弟,本来……你还小,你愿意和她黏就黏吧,哪天你不想黏了,自然就撤了,用不到我说什么……”多半是说话的缘故,他的手停下来。他站着,我坐着,他的东西碰到我后背……男生碰到男生,感觉竟然是凉丝丝的。我敢说五子绝不是有意,但我觉得别扭,于是转过身……我宁可相对。所有的对垒,都是面对面。
那……你多会儿不跟她黏啦?我大胆地问。
“早就。”
他的口气好不屑好轻飘哦!我对他如此轻描淡写大为不满。
可她几天前还说你够爷们……在我上她的时候还念着你的好。我说。我的话是不是特别小孩子气啊?男人和男人没这么谈话的。
“你不知道,”五子见我急,不得不说出一个惊天秘密:“夏夏她一直有个正式的男友……模样嘛,怎么说呢,实在是太怂了。用你们的话说就是”猥琐男”,从哪点看都他妈的不地道,和夏夏压根不是一回事,但……身家上亿。”
这无异于给我一重拳,叫我周身发麻,关键是“身家上亿”,特别炸心。我觉得池子里的水都在颤抖,像导电了一样。我努力镇定自己,问,“一直”是什么意思?
五子说:“就是和你、我同时,或者更早。”
这可从来没听过,连一点点风声都没有耳闻。此刻,就跟小时候听惊悚故事似的,令我目瞪口呆,气都快喘不过来。
信吗?我可以不信,但看着五子的眼睛,平直坦诚到一无曲折,我有什么理由不信?
联想到五子曾经对我说,别以为夏夏就愿意给你当老婆,这帮跳舞的女孩心气可高了,眼睛直瞅着上榜的五百强,合着这辈子怎么也得嫁个香港美国的大富豪——那是在我卧室里,面对面,我们促膝而谈。我记忆犹新。
那次,他还说,这帮丫头片子在北京价码都高。你在北京算个什么鸟东西?她愿意跟你两天,你就好好待她两天,哪天她跟了李泽楷那样的人物,也别觉得她负了你……难道五子那会儿就知道?他有暗示我,我却没往心里去?
五子用手抵住我下巴,不叫我垂下头,他说:“不许激动啊,不许冲我哭!别觉得自己受骗上当什么的,男人没什么受骗的道理。你要为这事生气,我可就小瞧你了。”
我心里麻辣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不生气。我说,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气好生?只是……这么久都没察觉……蒙在鼓里的感觉好可怕。
“明白了许多吧?明白了就好。知道最初我是从哪里知道这消息的吗?”
我摇头。
五子说:“是小飞。”
我更惊讶了,怎么会?他跟我这般腻这般交情,却从未告诉过我,连暗示都没有,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五子说:“小飞懂利害关系。他摸准了你的脾性,宁可跟我说,也不跟你说,怕你犯傻,发飙,捅娄子。瞒着你吧,他心里又不落忍,觉得特对不住你。为这件事他也犯愁,几次问我,到底该不该跟你说。最终是我让他打消了这念头。”
我迟迟疑疑地问,会不会是小飞八卦?或者……就是存心要拆散我和夏夏?
五子说:“你这么想?我可从没想过小飞会使坏。当然,我也不是个只信一面之词的人。事实是这事确实有……那人所有的底细我都摸到了,我都清楚,在台湾花莲有好几个厂子,在北京还有公司,公司在哪幢楼我都能给你指出来……有句话Tony我不好说,说出来太伤你,因为在我眼里,你怎么都是个孩子,小孩子家把世界上的事看得太明白太透彻没多大好处。可事到如今,你一定得明白,再是富豪也有不能给到夏夏的东西,夏夏在他那儿得不到的,就要在……就想在你我身上得到……她要得太多了。”
我震惊。
五子见我像是整个掉冰窟里,半天无声,就不断逗我开心,好像我会就此傻了似的。
五子老嘀咕还是让师傅搓澡好。他说我这样在国外长大的孩子,其实特老土,说白了就是个乡巴佬。还举例说了这么回事儿:
说有一回他带一个美国回来的小ABC去足浴,那孩子吓得差点从足浴房逃出去,觉得给人捏脚的事儿太种族歧视了。后来那小ABC虽然勉强坐下来,但整一个过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格涩得什么似的,五子说他发誓以后再不敢带他到这些地方去。
不过五子让我试试让师傅搓澡,说我到北京时间也不短了,应该在更深层面上了解中国传统文化。
我无所谓,到这会儿,早已彻底麻木。
五子唤了浴场的俩师傅,我和五子一人一个。各躺一张床,两个师傅同时给我们搓澡。五子说:“Tony啊,不想了,能睡就睡一会儿。一边搓澡一边打盹特享受。”
因为五子是常客,师傅显得特别卖劲。我刚叫五子搓过,又让师傅周身擦拭,皮肤顿时感到热辣辣地痛。可我没吱声,就当是挨揍。我想,我真该好好揍一顿才会清醒。
师傅见我眼神定定的想事儿,没睡意,就跟我搭讪,说:“老板你常在哪儿日光浴啊?”
我没听过别人叫我老板,乍一下没明白过来,随便支吾了一句。
师傅说:“老板原先的皮肤好白。”我明白他怎么知道,不就是我没敢“美黑”的那一块区域还保留着原来的肤色嘛。“其实,太阳晒多了不好,容易得皮肤癌。不见阳光当然也不好。适可而止,恰到好处。”师傅又说,存心跟我攀谈。
他所谓的不好我也明白,便说,欧洲人都晒,还特别热衷。
师傅谦逊地笑着说:“我也是听人瞎掰。不过有一条,不知你信不信?我们和老外不能比,人种不一样,皮肤的承受力也不一样。”
我没答话,心想,这就是五子叫我感受的中国文化?中国人怎么都这么自谦,甚或说自卑,这种民族心理特别不好。我就没看出什么不一样。
师傅一边麻利地搓澡,一边说:“放心,我们手里使多大劲都是有分寸的,看人下菜碟。恰到好处。”
看看隔壁给五子搓澡的师傅,几乎是一样的进度,一样的手势,也到那份上,五子就挺享受,于是,决心学学五子,闭上眼睛,随师傅捯饬。
师傅说:“小伙子,二十几啦?发育得好。”这会儿他不叫我老板了。
我好奇地说:“这又有什么讲究,师傅?”
师傅说:“夸你呢,发育得周全,体格棒棒的,是男人本钱。不过得小心喽……您这样的可不敢乱来哦,一枪一个准。”
一旁闭眼养神的五子噗嗤笑出来,我脸刷地就热了。
也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坐起身子大声说,夏夏她捅错人了……
我这神经大条的人,把五子和搓澡的师傅都有吓到。
五子睁开眼看着我,愕得不知发生了什么。
师傅两只手也停了,伫那儿。
我说,小飞可什么都没跟我说啊!她这一刀子捅下去,小飞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