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  第二十二章 分担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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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珍珠赤着脚缓缓走来,那枪手见到她竟张皇失措地张大眼,嘴唇嗫喏,似乎万分想不到她还活着。
    “是谁?”她厉声逼问。
    “你……被……”枪手刚说出两字,突然喉间闪过一道金光,随即迸出一条狰狞的血线。
    贺珍珠大骇,听见身后留留清脆的叫声:“贺小姐!”
    匆忙的脚步大步跨来,贺珍珠刚转过身,立刻被纳入一个厚重怀抱中,那人身上的气味她再熟悉不过。他紧紧拥着她,呼吸也更沉重,像野生食肉动物在确认同伴的气味。
    “你没事?”贺珍珠抓住来人的手臂,见他紧盯着自己,那一如十四年前坐在她的床沿确认她安全的眼神。
    “唔……”五爷被她抓得一皱眉,不悦的样子。
    她赶紧抽回手:“你受伤了?”
    留留小跑过来,尽管不认识还是对盛炳宣恳切道:“谢谢你。”
    盛炳宣不答,眼睛在贺珍珠与五爷之间流转,继而往前跨了一步,直面着五爷道:“为什么要杀这个人?”
    五爷也用余光打量这大胆的年轻人,语气已有一大半的确定:“你是利顿的人?”
    盛炳宣诧异:“你怎么知道?”他身上又没有佩戴校徽,那东西他觉得累赘,从来不带在身上。
    五爷轻笑:“生意人总要了解仇家是谁。”
    盛炳宣心头一震,他没有告诉过人,其实他并非专门来替父母解围才来到香港的,而是承接了学校的秘密任务,地点就在香港。导员把任务交给他时神色非常肃穆,还警告过这任务的危险性和重要性,让他不要打听太多。但少年人毕竟叛逆,盛炳宣反而对这神秘的任务好奇起来。他级别不够,只能完成自己被分配的项目以后托付给上峰,这就像握着一块空白拼图难以拼出完整场景——如果在伟大的布局中只做一枚棋子,再怎样服从命令,完成得再漂亮,也是让人遗憾的。
    而对于这个任务,五爷好像知道什么确切消息。盛炳宣想从他的脸色中看出什么来,但五爷天生是一张看不出喜怒的脸,那简短的口吻也是在明示不想多说。
    “那,打扰了。”盛炳宣见好就收,预备告辞。
    “你的家人已安全到了周家。另外,海关开了。”五爷轻描淡写,意思是盛家可以即刻返回温哥华,更有可能是警告他不要再插手这里的事务。
    盛炳宣点头,并不想道谢。刚才那一道金光,他很确信来自眼前这男人。在学校的时候他经过反复试验练习,最后决定用实心银弹做暗器,这门课已经是同级里成绩最好的,经常受到导师夸奖,自己也认为很少出纰漏,算得上看家本事了。但刚才那一道金光简直可谓震撼,他甚至无法在回溯中判断暗器是什么,来自哪里。
    他低头装作不经意看了一眼那枪手脖颈上的伤,一道清晰深刻的划痕,却并不平整,血管被切割得如同横生的枝节。此人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手段之狠,手法之精,盛炳宣纵然是军校出身也闻所未闻。
    如果与他对敌……他心头翻涌起一阵恶寒——连对方的武器都判断不出来,自己绝对不会有胜算。
    “那么,告辞。”盛炳宣心想的确不宜与此人硬碰硬,仅在临别之际与五爷对视一眼,便转身离开。
    身后的索春别馆霍霍燃烧,但贺珍珠一心扑在五爷身上,只顾检查他的伤口。圣约翰医院果然出了事,五爷单枪匹马赶来,陆管家不在身边,那两个身手很好的亲信也不见了踪影,可知情况惨烈。
    “咳!”五爷咳嗽一声,贺珍珠赶忙扶住:“怎样了?”
    陆管家那日告诉她,五爷做的是并行手术,一边要把心脏附近早年的弹片取出,另一边因为癌症扩散要把右边全肺切除。手术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虽然圣约翰医院声名远播,最多也只能将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三十,那时她就心中惴惴,想难怪他立下遗嘱。这遗嘱如今却令她遭殃了,对方为钱还是为势,她全然不知道,今后也不知道该如何避免。
    贺珍珠扶着五爷在为宾客布置的白色长椅上坐下,轻声道:“我并没有事,你……医院里肯定也不太平,我正也要去找你。”
    “事情还没完,珍珠。”五爷回头看熊熊的烈焰,他给贺珍珠的安保绝不会出这种疏漏,他心中浮现的名字越来越清晰。
    “刚才那个人说,”贺珍珠看向死去的枪手,“你杀了他?”
    五爷不语。
    “他背后一定有人,”贺珍珠用最拙稚的推理也能知道,“我正要问出来。”
    “他不会说的。”五爷肯定道,“珍珠,这是我的事,你不用陷入太深。”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贺珍珠气闷。
    他摇头:“不必这样。”
    大难临头她都不惧怕,面对五爷的刻意回避,贺珍珠的声音却忍不住带了哭腔:“你不愿意让我面对这些,可你不是已经在遗嘱里决定要全都交付给我了?我已经长大了,知道承担责任,我也愿意为你分担,为什么,为什么你却始终不肯?”
    “嗯……”他叹口气,无奈地抚摸她的头,这虚张声势的小野兽,“珍珠长大了……”
    “你不必像哄孩子似的待我,我不是小孩子了!陆管家已经说了,我想管理事务的话,他会教我,”贺珍珠努力压抑住自己躁动的心,缓缓地哽咽,字句清晰,“我也会慢慢学。你底下的那些人我都见过,他们如果不认我,我会慢慢让他们服我,让他们认下我来。这样刀尖舔血的日子,我知道以后还会很多,但以后我就可以和你一起了,我可以变成跟你一样的人,我……”
    她眼泛泪光看着他,这狠心绝情的人,直到现在他神色依然是平静无波,没有受到一点触动似的。
    “我不愿意做你的女儿,”她把心一横,让一切都揭露出来,“让我做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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