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就是我要的面具图样，一式一样，总共是十二个。”我把图纸交给“面具王”，这图纸都是我现场画的草图，每张图上都有一种代表性的花卉，姿态各异，在图纸上的位置也不同，而且每个面具都有缺口，并不能遮住整张脸，十二个面具的缺口合起来正好是个镂空的面具。“请问多久能取货？”
    “三天后吧。呵呵，小姑娘的画功真是了得，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面具上的缺口更体现了残缺美。
    “先生谬赞了。”我取出五十两银票交给他，“这是订金，请收好。”
    “这金额也太大了，老夫的面具即使定做也只需要一吊钱一个。”
    我前阵子在皇宫里捞了不少钱财，这时候最不缺钱。“需要的，因为我要的面具一定要轻且耐摔，先生可以随便取材。我十天后来取。”
    “这，老夫只能尽力而为，到时银子有多一定退还。”
    “十日后再说吧。再见，先生。”
    野天麟一直站我身旁，终于发话了：“你似乎真的很喜欢面具。虽然你这张脸普普通通，但还不至于要遮丑吧？”
    我的脸能被说成是普通吗？既然他没看出我戴了人皮面具，我也懒得点破。
    “你刚才不是说要画十二种花吗，怎么只画了十一种？其中的梅花各画了两次，重复了。”
    “没错啊。有听过这首四季歌谣吗？正月里，梅花阵阵香；二月里，杏花暖洋洋；三月里，桃花喷喷香；四月里，蔷薇都开放；五月里，石榴红似火；六月里，荷花香满塘；七月里，凤仙是七巧；八月里，桂花满园香；九月里，菊花堆得高；十月里，芙蓉小阳春；十一月，山茶满树花；十二月，腊梅黄灿烂。正好就是我画的十二种花。”
    “你之前嚷着要逛街，就是为了来做面具。哈哈哈。”他爽朗地笑开了。
    路上上至八十下到八个月的女性全因他的笑而魂不附体，纷纷停下动作流连在他身上，抛媚眼的女子更是眨到眼抽筋，做生意的女子只顾着欣赏美男子尽做着亏本贱卖货的勾当。有他出现的地方总不缺搔首弄姿的女子，一块块飘着浓浓幽香的丝巾一路朝他抛来。不光是女人，大多数的男子也留恋于他的容貌。整条街因为有他而变得交通堵塞。
    “祸害！我看该戴面具的是你。离我远点！”笑得莫名其妙！
    “让开，让开！例行检查！掌柜的，把你们客栈里登记在册的住户名单拿来。最近几日可有见过行径可疑的人。”一队官兵进了闻香客栈，头领严肃地盘问掌柜。另一个分队直接上楼一个个房间地搜查。
    路上有行人在小声地议论着——
    “听说昨晚兵部尚书在府上宴客，王公大臣去了不少，就连太子和十皇子也去了。就在当晚，尚书府里进贼了；太子也在回府途中遇刺；还有刺客夜闯天牢，钦命要犯险些被劫。”
    “啧啧，一晚上闹就出这么多事，这日子真叫不太平。自从选妃大典那日起，全城一直在戒严。”
    “看来得把门窗封好，入夜了就吹灯就寝。”
    听了这些议论，我吃惊不小，没想到昨晚发生了这么多事，而我却做了一个笨贼，还把自己搞得狼狈兮兮却一无所获。
    “私たちここを左に素早くています。（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一句轻声的日语传来，我侧头看去是一对穿着普通的年轻男女，看他们迅速隐入人群，我立即举步跟上。
    “喂，你要去哪？”野天麟伸出两个手指拉住了我的衣袖，阻了我的脚步。
    我白他一记：“你这人真麻烦！快跟我去追人。”
    “追谁？”
    “多说无益，跟我走就是了。”我挽过他的胳膊就小跑步追去。
    跟了半个时辰后才来到一间农舍。那两个琉璃国人似乎在故意绕路走。见他们进了屋，我便大步走近，在篱笆院前喊：“家里有人吗？请问家中可有人在？”
    房门开了，走出一个老妇人。步履蹒跚地出来，但她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野天麟，问道：“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故作天真无邪地说：“我们想要杯水喝。”
    “好。闺女，快倒杯水出来。”
    之前在路上见的那女子端了杯水出来，递水给我时眼角扫了我一下，眼中的精茫一闪而逝。
    “ありがとう！”我轻声道谢，接过水后说，“姐姐很漂亮呢。”
    “你？”她惊讶地看我一眼。
    我又把水递还给她说：“我突然又不渴了，水还你。不好意思啊！我有空想来找姐姐玩，你一定要在家哦。”我说完就笑着向她挥手道别。我本想进屋去看看有几人的，但从刚才那女子看人的眼神得知，她对我有戒备，所以决定先行离开。
    “你在搞什么鬼？”野天麟问。
    “你能不能派个人来监视这边几人的动静，但不要打草惊蛇。”
    他用古怪的眼神凝视了我一会，对空击掌三声。两道黑影凭空出现，齐声道：“少主！”
    我原地旋转一圈四处张望，这里只有野草树木和空气，惊讶于这两人的神出鬼没。看来，我日后要出逃时得把计划定周详点。
    “盯着这间屋子的动静。”
    “是。”
    在回太子府途中，我停下脚步说：“我要进宫见我干妈——德贵妃。”我那干妈怎么说也是野天麟的长辈，有些事我必须找我的靠山帮忙。
    “我说你的问题真的很多！”
    “呵呵，呵呵，我只是想去给干妈请安。”
    两天后，我还真进宫了，却是一身太监装扮，以太子府的内监身份进的宫。野天麟不知是怎么向太子介绍我的，反正我现在就是以“英公公”的身份留在了太子府，而且没人来质疑我的身份。
    见了德贵妃，我一把扑到她怀里，然后激动地说：“干妈，我要留在宫里陪你两天。”
    “小樱，你怎么去了太子府？”德贵妃问。
    “说来话长。我陪您回屋慢慢说。”然后冲野天麟挥挥手说，“您请自便，走好，不送。”
    “你为什么赶麟儿走？”
    “就是他把我困在太子府的，干妈，我们别理他先。”
    野天麟摇摇头说：“你这人真是过河拆桥。”他见德贵妃似乎知道我的底细，也不阻止我留下。被他盯上的人从没能逃脱的，天下门的追踪部可不是浪得虚名，除了在追查神行者之事上有过失误，别的从没失手过。
    到了德贵妃的卧室，她便问：“几天前出现在皇宫的飞行客是不是你？”皇宫里传出有“大鸟怪事件”时正好是我入宫前，时间上完全吻合。
    “呵，呵呵。是我。还请干妈保密。”
    “你还真是胆大妄为！还有，你向皇上告密的纸上都写了什么？你可知，现在整个宫廷都因你告密的事而闹得满城风雨，恐怕接着还有一场腥风血雨！你真是太胡闹了。”这几日，她虽在深宫，但底下的人都会向她禀告最近的情况。选妃大典之后，落华宫的常修仪被关进大理寺，凌皇后被遣送去大佛寺带发修行，之后更是为了捉拿敌国奸细全城戒严。事情一件比一件严重，几乎动摇国本。
    “干妈别生气嘛！”我立即哄道，“干妈干妈别动气，大不了请你吃饭看大戏，大不了你坐椅子我坐地，大不了你吃香蕉我吃皮。干妈干妈别生气，听我说声对不起。”
    “呵呵！你从哪学来的油腔滑调！”她笑着嗔怪。
    “只要您不气就好。干妈，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帮忙的。”
    “让本宫帮你什么？”
    “帮我混进天牢。”
    “你当真？”德贵妃惊讶地问。怕我又要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是。我知道这事有点强人所难，谁人不知后宫不得干政。可是铃木清河与我有点渊源，他是被我害进天牢的，所以我想去探视他。”对，我要去见铃木清河，有些话得跟他当面说清楚。
    “好吧，本宫帮你想办法。”
    “谢谢干妈，干妈最好了。嗯，干妈，我得向你坦白，我与兵部尚书府关系不浅，所以那天才点了周彩灵做太子妃，的确有点出于私心。还有，我过几天就要回山上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探望您。”我摸出哨子，吹响，片刻后引来了笋干，它从窗口飞入，停到我肩上。我说：“这哨子是我用来召唤隼鹰的，在我离开后，会把它留给您，您以后可以通过它跟我进行书信联系。这三粒药请收好，如果找不到笋干就把这药捻碎，涂在身上，它自然就会出现。”我把身上最后的三粒凝香丸和哨子交给她。
    我喂它两粒药肉丸，说：“笋干，以后要听我干妈的话知道吗？你要乖乖的留在这里哦。”笋干似乎听出离别的意思，委屈地叫了两声。我把鸟递给德贵妃说：“干妈来摸摸它吧，它很乖的，不啄人的。”
    德贵妃接过，学着我的动作把鸟停在手臂上，抚摩了两下，笋干立即配合地发出两声舒服的底鸣。德贵妃笑道：“这鸟可真重啊！你叫笋干对吧，可你一点都不苗条，反倒像块石头。”
    “呵呵，的确。我带它来了这儿后，它肥了一圈。”没有我的虐待能不长肉嘛。“干妈要是喜欢，以后就叫它石头吧。”
    “你说这是隼鹰，那就叫它索萦吧。”
    “嗯。”
    当天傍晚，我跟着井安和另一个大太监来到天牢门口。大太监出示了令牌后说道：“这位小公公是来给重犯送饭的，让他进去吧。”
    “是。”其中一个守卫兵立即打开大门，并领我进去。
    “我们在这等你，你快去快回。”井安说。
    “嗯。”我应下后就进了天牢。里边把守重重，给我带路的守卫兵一路换了三人，进了七道铁门后，才来到特级重犯的关押区。天牢里虽然点满火把，但还是免不了透骨的阴寒，难道这就是怨气！我压低了帽沿，继续走。
    到了一间单独的囚室前，引路的守卫兵说：“就是这儿了，把饭菜从底下的暗门递进去就好。”
    在我面前的是一扇漆黑的铁门。铁门的上方有个可以用来探视的窗口，下方有一道可以递饭菜的入口。我的个子太矮，还够不到探视窗，看不到里边的情况。便说：“麻烦小哥开个门，让我将饭送进去，看着要犯吃下小的才能跟上头交差。还请你行个方便。要是重犯在里边绝食饿死了，你我都有麻烦。”
    “嗯。好吧。”他犹豫之后还是开了门。
    我进去后，就见铃木清何虚弱地躺在石床上，浑身是伤，血肉模糊，气息微弱，手脚都上了铁镣，镣铐上还绑了大铁球。因为前几天的劫囚事件，他被刑罚得还剩半条命。“哼，活该！”我低咒一声，“看来这刑具用得很普通。”铃木清河听了我的话微微动了一下。
    “公公，你真爱说笑，刑房里最残忍的十大酷刑都给他用了，你怎么说得好像用刑不够似的，没瞧见他满身的伤吗，都只剩半条命了！”守卫兵严肃地说。
    我放下菜篮，取出一坛烈酒，打开塞子，缓缓走到铃木清河面前，微笑着把整坛酒都浇在了他身上。其实我是出于善意，酒淋了伤口可以杀菌消炎。
    “公公，你这是做什么？”守卫兵立即制止我。
    “虐待囚犯啊！我们都是满腔热血的爱国者，他！他可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企图颠覆我国的大好河山，人人得而诛之。小哥，你别拦我，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他！快放手啊！难道，你没有怒火吗？你可知他都做了什么！他不但企图覆灭我国，还跟后宫妃子有染！你说缺德不缺德！”
    守卫兵听我骂完便松了手，也变得义愤填膺！铃木清河听见我讲到他与后妃有染便狐疑地回头看我，因为皇帝好面子，不可能对外公布后妃给他戴绿帽之事。当他看清我的脸后，气息微弱地说：“是你……”
    “你什么你！哼！小哥，还请你在门口帮我把风，给我半盏茶时间，让我在他身上泄愤！放心，我会给他留一口气的！在他没有得到应有的皇法制裁前，我是不会玩死他的。”我边说边把守卫兵往外推，然后主动关上铁门，并发出奸笑：“嘿嘿嘿。”
    守卫兵本要阻止，最后还是默认了，就把守在门外透过窗口看着。
    “好，就让我喂你吃饭。”我说着端起碗，“吃吧吃吧！吃！”我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字条让他看，并塞给他一根钢丝锯和几粒疗伤灵药。嘴上却装模作样地说着：“你不吃是吧。我有的是办法！哼，瞪什么瞪！跟我比眼大啊！我让你知道做坏人的下场！期待你下辈子把眼罩子放亮点！”
    我在字条上写着：你的族人在京城谋划着救你，我会去联系他们，三天后太子大婚，大婚前一晚的子时来救你。记得把疗伤药服下！从今往后你欠我一条命，我让你把这条命好好地活下去。
    铃木清河看完信后一把抓过我的手，充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我，轻声唤着：“公主——”
    “好啊你，敢还手！”我大喊着甩开他的手，小声地说，“我不是你们的公主。”他竟把我当成了小乔。
    “对，你是小乔。”
    我白他一眼，他似乎误解了我的话，以为我想听他叫我“小乔”。我小声地申明：“我不是小乔，不是千代子公主。我是她前世今生的好姐妹。救你只是想留着你这张脸。记住，好好保存你的脸，以后若是见了小乔，就离她远点，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说完就取回字条，塞进袖子里，然后起身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铃木清河用最大声地问。
    我已走到铁门旁，守卫兵为我开了门。我回头淡淡一笑，向他吐舌头扮鬼脸，笑嘻嘻地说：“怎么，想找我报复啊？你恐怕要等到下辈子了。”我突然想到跟小乔错失相认机会的那个晚上，我的耳边不断传来召唤声，“龙魔西”三个字被深深灌入脑海。于是随口说道：“我叫龙魔西！记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