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卷一 初来乍到 第7章 中秋月圆照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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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光一暗,随即很委屈地说:“这可不行。我刚才对月神娘娘起誓了,以后谁是第一个看到我面孔的男子,我就嫁给他。”
夏天的脸色瞬间像吃了苍蝇般难看,其他人则露出一脸惊讶。卜星宿面色复杂地说:“三丫头,你才多大的人,该不会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才故意这么蒙人的吧!”
“嘎嘎嘎嘎……”一阵暴笑。
“三三,你在说什么话啊,多羞人啊。”善柔窘迫地把我护到身后。她回头看向巧巧三人,那三人也正笑的欢。
我满脸黑线!
同几个小鬼玩了个把时辰,精神疲惫,回竹源居的路上哈欠连连。婧音一个劲地追问我戴面罩之事,我含糊带过后,她又气起我独自同人玩耍却不叫她,噘着嘴巴闹脾气。
三夫人见了我的面罩和听了我的说辞,神色微变地讲述道:“在南疆有个女儿国,那里的未婚女子都戴着面纱,谁是第一个见过她们容颜的男子,就是她们的丈夫。”
婧音两眼亮晶晶地问:“如果那女的长的很丑很丑,男的不喜欢呢?”
三夫人笑着托起婧音的小脑袋,反问:“那可怎么办呢,我的小婧儿?”
奶娘听后眉头微皱,看着三夫人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却没说话。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今天的三夫人神情很凝重,虽然依旧跟我们谈笑,但眉头并未真正的舒展开来。早上我曾见奶娘忧心重重地对三夫人说:“又是中秋了。不如去见他一面吧!”但三夫人只是愣愣地摇头。
我在史书上有看过这一条,上边记录:女儿国的未婚女子,在被男子看过容颜后,双方若是无法结成连理,则剜去男子双眼或女子自毁容颜。看来创建女儿国的国主应该是个被男人严重伤害过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定下这么偏激的法规。
回到房里,我不等洗漱就把自己抛到床上。正当我刚刚沉睡,就被人晃醒。
“烦!”我条件反射地反手一挥,隔开扰人的家伙,翻个身继续睡。
婧音在无意识下被我推倒在地。她揉着吃痛处愤愤地出门,不一会儿提了一脸盆水进来,“哗啦”一下就招呼到我身上。
这一刻,我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学生时代的我喜欢赖床,老妈气不过就拿冰水泼过我两次。于是我条件反射的跳下床,瞳孔放大、立正站好,开口:“妈,我起床了!”
沉默三秒,四周静寂,只有远方竹林里隐约传来的凄婉笛声。我的瞳孔慢慢缩小,意识回归。侧头,看到婧音正在一旁好奇地打量我,让我有点忐忑不安。那个,我刚才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吗……好像是她对我做了过分的事!
突然她非常严肃地说:“三三,我发现你……拥有练武的潜质。就你刚才那一手(模仿我把她推倒的动作),非常有力!不过呢?你的睡相真的很差!”
胡说,我睡相好着呢!晚上会踢被子的是她不是我!还有,在床上施展乾坤大挪移的也是她!据我观察,有好几次,婧音明明睡在床头,第二天会在床尾发现她的脑袋。
哦,她说什么?原来是睡相。可她这么晚来我的房间干什么?我现在相当不悦地蹙着眉,可惜天色昏暗,屋里没有点灯,她看不到我的表情。
“你听到笛声了吗?”婧音突然问道。
“有啊。”我走到窗前,看着月光下的竹林树影斑驳,沙沙作响,鬼气森森的。内心感叹: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这吹笛的人也是个心有所思的异乡客吧,曲声婉转缠绵却又悲凉。不过,这关我屁事!
我回头怒瞪婧音,语气低沉地说:“我亲爱的小姐,你美丽与智慧并重,小人觉得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来,我们出去。”
“是啊,我就是来叫你出去的。”
她开心地跟着我出门,然后来到她的房间,她的床上,两人躺好,被子按好。
“三三,我不是来叫你陪我睡觉的。”婧音从床上坐起。
我故作委屈地发出抽泣声。
“你怎么了。”
“小姐,入秋了,你把我的床都浇湿了,月光又晒不干被子。呜呜!你不让我睡,我就下床。三三知错了,奴婢是不可以睡主子的床的。”
“你现在才知道吗?可是整个夏天,你基本都在我床上午睡,还说我房里凉快,蚊子少。”
敢情她还在为刚才玩游戏没叫上她而生气,现在是来找我算帐的。嘿嘿,妖乐牌花招:扯开话题,再借题发挥。“你听,嘘。那笛子还在吹呢。”
“是啊,已经吹了大半个时辰了。每年都这样。三三,你去竹林看下那个吹笛人吧。”
“如果是小姐的强烈要求的话,我陪你去。”
“不是……”
“不是的话,我们睡觉。你闻到桂花香了吗?淡淡的,很安神,睡吧。”
一刻钟后,我蹑手蹑脚地前往竹林。临行前家中的小主子吩咐了:“娘一直不许我在中秋节去竹林。我记得,每年中秋节晚上,竹林里都会传来笛声,奶娘说,那是娘的一个故人。可是我很好奇,又怕娘生气。所以,就拜托你啦,三三!”
既然是夫人禁止的,自然有他不能与外人道的理由,我又怎能贸然前去。当我借口身上的衣服被她淋湿了需要回房换时,她微笑着递上一身她的衣服。然后向我交代说,她去夫人房里拖着夫人,让我快去快回,明早告诉她结果。我终于发现这小鬼很狡猾!
借着月色,我没有带烛火,徒步摸索着寻声而去。远远地看见一个男子,双目紧闭、斜倚着竹枝吹动竹笛,鬓角垂挂,鬓发随微风与竹叶飘动,神态安闲。一柄赤红宝剑插于身旁,入土三分。这柄赤剑的造型与三夫人的冰剑形体相似,应该是一对的。据说三夫人在江湖的外号是:冰剑仙子。与她齐名的还有赤剑郎君。
直至我走到离他三丈开外,男子才慢慢睁开双眼凝视我。
“朗眉星目,长身玉立,果然是个翩翩俏郎君。”未等他开口,我席地盘腿而坐,像个小人精似的,大着胆子恢复前世吊儿郎当的痞子样。
当我看到对方是个年轻男子时,便猜到了一些眉目。三夫人在平日里流露出的愁云,神色间的哀戚,七夕那晚的哀叹、剑舞。一切的一切都情系在每年中秋之夜的吹笛人身上。这两人相知而不能相守,相恋却不再相见。不知当初是谁错过了谁,是这痴情依旧的男子,还是那愁思萦怀的少妇?
一个七岁的身躯竟能说出略带调戏味的高深话语,覃君曜诧异地皱眉,但并没有停止吹笛。心想:我该称赞尚书大人的教导有方吗?
反正我的瞌睡虫已经被婧音的一盆凉水泼醒,有的是时间跟他耗。我正襟危坐,修身调息,运起婧音曾教我的打坐方法。当初婧音十分热心地把她所知道的内功心法传授给我,我在她面前一直装作愚钝,私下无聊时还是会练习的,古代人的生活太单调了,我得找事情调节。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覃君曜停下动作。看着我,微微勾起嘴角,问:“你是小倩的女儿?”
“小倩”,叫得真亲切!或许是婧音的衣服给了他错觉,我懒的否认。一反刚才平淡懒散的语气,用最甜美的声音说:“叔叔,我是来听故事的。我用一首诗来换你和周府三夫人的故事可好?”
“你是谁?”覃君曜警惕地问。他觉的我的声音很假,根本不适合撒娇装可爱。
我伸开曲着的双腿,舒展了下筋骨,仰天躺下,身下的竹叶落了一地,还算柔软。我变了副冰冷地语气,说:“我念诗了,你听好:相逢何必曾相识,纵使相逢应不识,不逢相识又何如呢?江水沧沧,海水茫茫,水天一线两相望,两相忘!”
念完后,我正色道:“我受人之托前来一会中秋之夜的吹笛人。既然你能每年前来尚书府隔着竹林与三夫人‘团圆’,为何不能再向前踏出一步,难道你们这些成年人都喜欢相互折磨?既然你不嫌弃对方已为人妇,对方又对你念念不忘,为何不能给双方一个机会呢?”
“你说小倩对我‘念念不忘’?”覃君曜迫切地问,问出后又低声冷笑,眼中有一片悲凉。一片竹叶轻轻划落,他瞬间抽出赤剑在空中一划,寒光一闪,剑归鞘,竹叶分成两半。
咔哧!面前的竹子断成两节,上半节侧倒一边,留下的那半截能清楚地看到平滑的斜切面。
忒!忒吓人了!高手哇!
覃君曜冷漠地说:“那种思念应该是恨意使然。丫头,谢谢你陪我坐了一夜。”他拿起剑转身就走。
“傻子。古代就是盛产痴男怨女。这位大哥,错过不是过错,有时候放弃是为了日后更好的得到,有时候遗失才会觉得美好。春水不懂秋波的意味,就像痴心人不懂失心人的伤悲。呵,中秋真不是个好日子,月亮依旧不够圆呢。”我觉着自己开始说胡话了,有部分原因是被他吓到了。
不够圆,因为它无法让我回到前世与家人团圆,来到这里后我一直在逃避前世的记忆,那些遗失的感情让我痛彻心扉。假如时间能够倒流,我想回到过去,因为我曾错过了那儿的很多美好。或许是婧音的一盆冷水勾起了我的前世记忆。
吹笛人并没有停留,继续往反方向走去。那背影带着一份孤傲不群。
或许他们之间的情感夹杂了太多东西。可是一生中能有一个真爱,是多么难得。我笑嘻嘻的用对方能听到的声音说:“再见啦,叔叔!不送喽,一路走好!我不介意你把杜倩带走。天涯一线间,得失一线间哦。莫道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还没说完,那人就一个轻功飞走了。或许是不想再听我废话,或许是被我的话吓跑了。嗯,这才是轻功,“咻”一声就没影了。像婧音那种只能说是跳几下,等级性的差别!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向高人请教轻功。我打个哈欠,漫步回小楼。
一个月后,兵部尚书府的三夫人被人掳走,从此下落不明。不久后江湖上出现一柄无主的冰剑,并传出杜倩的死讯。但尚书府在一片喧闹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婧音却变成了府里的尴尬人物。而我,既然是个丫头,又摊上婧音这么个主子,只能将日子这么地进行下去。
那天夜里,竹源居里突然来了一批刺客,三夫人持剑与人对抗,奶娘被打晕在地。为保命,我捂着婧音的嘴巴把她拖进小楼旁的文竹丛中。起初婧音还不断挣扎,我只能小声吓唬她:“夫人见了你会分神,那黑衣人有男有女,还是六个,我们两个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出去只会给夫人添乱。”
刺客们下起手来狠、快、绝,没几下功夫三夫人就被制伏,身上被大大小小伤了十几处,虽然不致命,但已血染衣衫。
“你们是什么人?”三夫人性情刚烈,被制服了,话语依旧铿锵有力。她知道婧音和我躲在暗处,稍微安心。刺客没有回话,而是直接将三夫人敲晕,相互点头示意后就把人扛走了。行动相当迅速。
等人走远了我才松开婧音,她已经哭得淅沥哗啦。我让她负责弄醒奶娘,自己跑去前院通知管家。事情很快就闹开了。老爷立即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并亲自带人收查。从兵部尚书府“偷”走夫人可是件很严重的事。
只可惜,查无所获。
十一月份,严霜结冻,寒风摧树,萧瑟的北风扫去一世的喧哗,换来一度的冰封,压抑的情绪被风霜凝固,凝固在干枯的枝头,凝固在岁月的尽头。夜里奶娘在婧音房里点了地龙取暖,我以“为小姐唱催眠曲”为由拖着被子爬上了婧音的床。我打了个大哈欠准备睡觉。
“喂,三三,你别睡啊!”婧音用力地摇摇我的胳膊,嘟着小嘴提醒我,“你还没唱催眠曲呢!”
以前长辈总说:不能欺骗小孩,不然他们长大了会学坏。为了祖国的未来,我在一阵冥想后开唱:“夏日星(なつひほし)/何故(なぜ)赤(あか)い/?(ゆめ)悲(かな)しい/?(ゆめ)を?(み)た/ないて?(は)らした/赤(あか)い目(め)よ/夏日星(なつひほし)/何故(なぜ)迷(まよ)う/消(き)えたわらしを探(さが)してる/だから悲(かな)しい/?(ゆめ)を?(み)る。”
“这是什么歌?一句也听不懂,但是很好听。”
这是《火影忍者》里的一段故事曲《夏日星》。我太困了,不知不觉的就说:“这是我家乡的一首小曲,叫《夏日星》,讲述的是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爱,母亲就像天上的那颗夏日星,永远守侯着她的孩子。”
婧音听后抽搭着鼻子说:“我的娘亲也会成为天上的夏日星吗?呜呜呜……”
我惊觉说错了话,瞌睡全消,伸出袖子为婧音擦去眼泪,把她抱到怀里,用下巴顶着她的脑门,安慰道:“夫人不会有事的。乖!我换首歌。”我立即改唱《摇篮曲》。
三夫人已经失踪二个月了,至今音讯全无,人们似乎是善忘的,府里渐渐的不再提及三夫人的事,像是有意避开似的。
中秋前夕是周尚书出差回府的日子,也是我第一次见他,他是个风流儒雅的男子,三十出头,成熟稳重,一副正直的官爷相。我曾用选媳妇的标准——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研究过他的面相:目长一寸,五分刀笔,五分凌云;鼻直而厚,天子诸侯。的确是女子托付终生的最佳人选。他回府后也来过几次竹源居找三夫人小坐,感觉上两人像朋友多过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