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族叔给你念祭文的时候，堂中所有的人都没有出声，一个原本应是光华万丈的生命，就此殒落。

    从吊唁的女宾队伍之中，我走出去，散了我的发，在走到族叔面前时，弯下腰，除去我的鞋子，披发赤足，立在你的面前，然后，跪下。

    方才还有啜泣的灵堂，现在已鸦雀无声。

    我当时想，也许有人会奇怪，为何你灵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寡妇打扮的女子，还行着古礼。

    披发赤足，从此不再为君描抹青黛，也不梳洗打扮，更不四处游治。只在家中，一心一意地作你的未亡人。

    你的母亲拭了泪，要来拉我，我向她叩首，只求母亲成全。

    台下渐渐明白过来后，开始小声地议论，有人用手遥遥指着我，只当我不知。可是，我不在乎，父亲再不顾颜面，要上台来拉我，我却不愿。

    我手中藏着一把小剪，这时从身上猛地亮出来的时候，也划破了我身上的衣衫，再用着剪向我的袖口。有人来夺时，我就松了手。

    原本，我也不想伤人伤己。只是想以此明志。

    二郎，我依着古礼，把所有能明我归志的手法都做了，在人前。

    我想父亲应该当时就要逐我出门了吧。萧家世代书香，赚人钱财行的也是儒商之举，却出了我这么一个败坏门风的女儿，说是丧德辱行亦不为过。

    二郎，女子自来应是安守内敛，如我这般，有名无份，有名无实，却在人前做着本应是妻子才能做的明节守贞之举，逾矩逾份，哪有这般道理？

    是的，这世上的很多事，本来就没有道理，我依的，只是一个“情”字。若是这些叔叔伯伯知道了，只怕会取笑我的吧。

    族叔见我动静实在太大，就问了原委，我却只字不提我们之间的情深意重，只说理当如此，请长辈作主。

    这里，是你林家的天下，父亲在旁，只能干着急没有办法，我是真的渴望，能入你林家为媳，如果我能当着你的面，在长辈面前得到准允，此生，我还有何求？

    我说完之后，仍是跪着，低着头不敢再动。我愿已表。

    若是不能，我当还有其他的法子与你同去。

    好在族叔最后还是同意了，只说这孩子也有真是有情有义，就让她入门罢。

    我很开心，真的。

    我们有父母命，媒灼言，还有长辈诺，便不是奔。

    我若是三尺白绫，了了生命，虽能追随你于地下，却只是思妇自奔，死后也得要受万世唾骂。我怯懦，受不得这委屈，只能这般。

    二郎，这个法子我想了很久，我不知道笨不笨，但是我，也只能如此了。

    有人端着茶盘上来，让我向族叔和你的母亲奉茶。其实我早应该唤她一声婆婆，都只因为我们的年龄还太小，不宜嫁娶，我起初连以妻子的身份跪在你的灵前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现在好了，都好了。

    但是二郎，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我所得到的这些还不够，生同衿，死同穴，现在我们一生一死，还怎么能够呢？

    所以我只能求得更多，与你同死共眠。

    在我散发时，在我绞衣时，在我祼足时，都无人反对，亦是默许。我便以此相求，举堂哗然。

    二郎，你看到了吗？你聘下的妻子，就在你面前，正在求着与你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