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缘起栖霞  第八章 落芳不记当时明月在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58  更新时间:19-09-26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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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途中,陆咏一言不发,越凝颇为担心,走几步就看看她,一直到陆咏有些无奈,道:“凝儿,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见她总算开了口,越凝趁热打铁:“温王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陆咏摇摇头:“凝儿,这件事我暂时不便告诉你,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随之一笑:“你放心,我没事。”
    越凝只好作罢,又走了几步,突然慢下脚步。
    “怎么了?”陆咏见她神色有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的街道一片缟素,披麻戴孝站满了整条街。
    “听说这越家不行了,怎的还有这么多送终的人?”旁边有路人议论纷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越家就算再不行,好歹还有这副家业在,这不,越家主一走,就要开始争家产了。”
    “听说越家主有两个儿子,哪儿还轮得到外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那长子是宠妾所生,平日里也得越家主喜爱,次子虽出自正房,却不为家主所喜,听说越夫人是个强硬之人,定是要为自己儿子争下家产的。而那侧室也不是省油的灯,正集结了其他几房,想要争上一争。”
    “唔,这家业大了就是麻烦。”
    “可不是?”
    “听闻他家还有几个小姐,如此一来,只怕要误了出阁的好年龄了。”
    “说起这个,他家的几个小姐还真是可怜。当年越家弃文从商,做生意败了,便将大小姐嫁给了一位土财主,还是个死了正房的老翁,凭着那点彩礼钱才翻了本,有了后来的赚的这些。只是可怜了那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就这样被那土财主给糟蹋了,如今也没个一儿半女。这二小姐嘛,为了打通越二公子的官路,直接送去给人做了妾。三小姐就更惨了,据说十二岁那年被拐子给拐走了,至今下落不明,越家也不派人去寻,只怕寻回来了也是个残败之身,平日里更羞于提及此事,只觉得这是他家的一块污点。四小姐倒是待字闺中,还是嫡出的,可这老爹一走,少不了守孝三年,等到孝期满了,这年龄也大了……”
    路人的谈话声尽入两人之耳,越凝脸色虽然不好,但也并未有何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前方那街道,看着旧日里住过的家。
    陆咏怕她心中多想,反过来劝慰她:“没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越凝眼中皆是淡漠,道:“他贪图我娘的美貌,娶了之后却又不闻不问,我娘就是他用来暖床的工具。我幼时发誓,一定要带我娘离开越家,于是我拼命学读书、学识字,就是想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可惜我娘还是没等到我带她离开。”说着竟还淡淡一笑:“我四妹妹虽是正房所出,可我知道,她终究还是逃不脱的。”
    说完也不再留意,另寻了一条路绕道而行。她步履森快,陆咏要跟着小跑才能追上,一路无话,直到栖霞山脚,越凝才止步回头,似在对越氏做最后的道别。
    自那以后,越凝经常看不到陆咏的身影,在她朝离夕归近十天后,总算找到个机会逮住她,问道:“师姐,你这几日去哪里了?怎的一整天都看不到人影?血枫繁花练到第几层了?”
    陆咏像做贼一般四处张望一番,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铃铛来。越凝一看便懂了,道:“你不是已经还回去了吗?”
    “我又不想还了。”陆咏笑嘻嘻道,“凝儿,我前几日去求了一支姻缘签,签上说,我近来红鸾星动。”
    越凝惊讶:“你……莫非是……”
    陆咏点点头:“我将我的枫玉给他了。”
    “你疯了!”越凝道,“你忘了师父说过,不能与皇室宗亲走得过近。”
    “可我与灵筠如今是两情相悦,我已答应要嫁给他了。”陆咏说着双手合十,央求她道:“若是师父生气,你要替我说情啊。”
    越凝不知她前后的态度怎么突然相差如此之大,问道:“你们那日究竟说了什么?他是给你下了什么蛊吗?”
    “也没什么。”陆咏道,“不过是说起了一些旧事,让我想起了很多。”
    见她不愿多说,越凝自知再问也是无望,道:“你想好如何告知师父了吗?”
    陆咏道:“我想先说服盛之师兄,让他给我当说客。”
    越凝面色不大好看,只道:“你还是不要让他知晓此事为好。”
    陆咏不解:“为何?”
    “他……”越凝微微叹气,“他心有所属,那人就是你啊。”
    从前越凝每每与她提及此事,陆咏都是一笑而过,今日她却一脸正色,叹了口气:“我会与他说清,让他莫要再挂怀。”
    可让越凝始料未及的是,陆咏与白芾狠狠地吵了一架,随后陆咏牵着马就跑了,那时的她没有阅历,以为二人不过是一时之气,日后总会再和好的。只是不想,那是她与陆咏所见的最后一面,亦是她半生愁苦的开始。
    白芾策马追下山去,仍是空手而归。是夜,他饮酒过甚,迷迷糊糊间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床头,拧着帕子细心地为他拭汗。他紧紧握住那只手,待看清这人的脸后,又失望放开,声音又低又哑,叫道:“阿凝。”
    越凝见他醒了,端了一杯水给他:“先把这个喝了。”
    白芾似饮酒一般一饮而下,对她道:“你不用管我的。”
    越凝却问他另一件事:“师父知道吗?”
    “闹得这么大,能不知道吗?”白芾苦笑一声,酒已经醒了大半,道:“阿咏的脾气实在是太倔了,爹虽然没说什么,可我知道他对阿咏很是失望。他还说……说……”越凝见他突然卡顿,猜道:“他不想认师姐了吗?”
    白芾摇头:“不是。”他的目光隐隐有些躲闪,越凝越发生疑,问他:“究竟是何事?”
    “爹说……我不小了。”白芾看了她一眼,道:“与你。”
    他说得模模糊糊,可越凝已经完全明白了,心中虽然惊讶且震撼,却努力冷静,想到了这背后的一处可能:“师父到底怎么了?”白霆若非身体不佳,是不会这么急着让白芾娶妻的,他走南闯北数十载,身体一向是很好的,越凝猜测,许是陆咏的事让他气着了。
    白芾不料她竟然如此敏感,告诉她道:“爹其实一早就知道了,嘴上不说是希望阿咏能迷途知返,却不想她竟是越陷越深。”
    越凝反问道:“可这真的是师姐的错吗?何谓迷途知返?她与温王两厢情愿,难道不是一桩好姻缘吗?”
    “温王是何人?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白芾话中带急,“你认为,端庄显赫的皇族世家会随便让一介孤女进门?咱们与将军府是有些渊源,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能与皇族结亲,况且先人嘱咐,莫要入宦从仕。爹难道不是为阿咏好吗?他难道还会害阿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越凝道,“我只是觉得,师姐并没有错,只怨陈闵是温王。再有……”她看着白芾有些暗淡无光的眼瞳,问道:“师兄,你一路追下山去,到底是因为她心系温王,还是因为她心系旁人?”
    白芾道:“当然是因为那人是温王!”
    越凝却很是平静:“事到如今,你还要这样骗我吗?或者说,你还想怎样骗你自己?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我既入了晚枫居,师父便是我父,他若希望我嫁与你,我自当没有他言,你虽从未对师姐表明过心迹,可我看得出来的,你又何必再瞒我?”
    白芾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又将话点绕到白霆身上:“爹近来咳嗽不止,阿咏又让他动了怒,心中郁结,越发不好了。”
    越凝不语,白芾以为她生气了,软下声音来:“阿凝,你既然知晓我对阿咏的情意,那……”
    “那你可知我对你的情意?”越凝一语问得他哑口无言,半晌之后又道:“我答应这门亲事。”踏出屋门之前,越凝回身,道:“择一人不识,不若择一人我心所系。”
    她刚刚出门,就看到言豫一个人站在萧索的风里,见她往这边看着,也对她笑了笑,像从前那样叫她:“越师妹。”
    方才在白芾面前的那股气势一瞬间便没了,越凝有些手足无措,尴尬笑了笑:“传文。”
    两人面面相视,一时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来打破平静,饶是言豫平日里满腹经纶,此时闷了半天,竟然说了一句最俗气的话:“今晚的月色真不错。”说完头一抬,一弯下弦月正隐在云后,天际一片乌黑。
    越凝见他脸上困窘,轻笑一声,缓和了几分气氛,两人并肩看那藏在云后的残月,言豫问她:“你当真想好了吗?”
    “嗯。”越凝脸上的笑缓缓凝结,对他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言豫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不早了,早些休息吧。”看着她离开的瞬间,他轻轻吟了方才想说却又说不出的七个字来:“曾经沧海难为水。”
    白霆的身体每况愈下,民间多有冲喜之说,一个月后,晚枫居上下赤红一片,鲜艳的枫叶更是锦上添花。祭宗祠、拜天地、敬高堂,云淡风轻、天高气爽,多年后越凝再回想这一日时,仍不觉有悔,却只在手记中轻描淡写:十月初十,枫红叶落,君以红烛,迎我入府。
    

    作者闲话:

    肯定不会有白芾醉酒然后认错人误睡了越凝最后要对她负责这样狗血的桥段!!!
    但两人遵父命成婚是真的
    预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还有,说一句,感情戏虽然不是1V1,氮素你们放心!!浥尘青谣都是正儿八经的童子身,至于为什么会有第一章的桥段,现在不解释,以后再说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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