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红顶商人 第十三章 壮士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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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陕西安平县日报社接到了一个报料电话,记者到达新闻现场后,一个老头满脸的愤怒,指着由国家拨款县里负责修建的“村村通”乡村公路,用力的用拐杖一划,已经干过三天的水泥路面居然就象雨水淋酥的黄土,被一个风干的老头划出一道3厘米深的痕迹。在另一段尚未铺上水泥的路基上,老头很轻易的用后脚跟在白混土路基上踢出一个小坑来。记者也愤怒了,用戏谑的笔调写道:这不是金庸武侠小说里的镜头,这是“豆腐渣”工程,这位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工程兵告诉记者,路面用的是过期水泥,标号也不对;路基用白混土压缩比完全缩水,这样的工程质量,最多只用了国家拨款额的六分之一,国家给的钱哪里去了?!
这个愤怒的老头就是秦臻于,一个为了祖国的安宁发展贡献了生命的老人是不允许国家的资产就这么被贪污掉的。报纸刊登了报道,很快就没了下文,但秦臻于老人的控诉并每停止,自然也就触动了官商勾结的利益体。很快,老人每月的津贴被莫名取消了;规划部门要求老人出示建筑设计资格,否则不允许再从事房屋设计;地方税务部门开始查税,秦臻于老人唯一的一点存款也被冻结,然后莫名失踪了;老人简陋的房子里经常会有被人光顾过的痕迹。
三个月后,秦西雄执行完一次特别任务,获准回家探亲。当他回到陕西老家时,父亲已经躺倒床上,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近两月一直靠乡邻接济着生活,唯一的药物居然是最廉价的止疼片,家里甚至找不到一只完整的瓷碗了。
什么东西能让一个收过严格特种心理训练的军人出离愤怒?军人在边疆流血牺牲,家人却在受着贪官奸商的侮辱、迫害,用什么来形容这份愤怒和委屈?说这个国家的忘恩负义么?秦西雄做了一个作为男人,身为人子的决定。
当晚在安平县政府对面的休闲会所包房里,县长大人被生生拧断了双腿,同席的小舅子已经是当地最大的建筑承包商,当场被吓倒,虽然毫发无伤,但出院后常常念叨“我有罪”。陪席的人中有两人被当场一打晕,后被追踪报道此事的媒体调查到,两人均为越语犯,窜逃三年,已经成为安平县地下一霸,很“奇怪”的出现在县长与小舅子的“家庭宴会”上。
秦西雄对匆匆赶来的警察说的两句话是:从警察局到这只有480米距离,你们用了9分钟,完全是废物。不用铐了,我自己走到你们局里去,这点远还开车,给老百姓省点油吧。
陈建军在电话里知道劝不住班长,匆匆赶到安平,将秦臻于老人接走安顿好。
事情前因后果在检察人员和媒体的共同努力下完全查明,县长把罪名基本全推在半傻的小舅子身上,仅仅被撤职,后又在“民主推选”下,当了个乡长。
秦西雄因故意伤人罪在军事法庭接受判决,却在普通监狱执行14年的徒刑——这要比军事监狱里服刑舒服得多;秦正浩当时正在成都军区某电子侦察营服役,因此事件,面临强制退伍,后经过调查、调解,调往广州军犬训练基地,秦臻于老人也被送往广州休养,爷孙正好照应。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段其昌的身影。
秦西雄在陕西秦城监狱服刑,监狱长是如今国安局副局长的老部下,嫡系,副局长龙海阳又是段老爷子的老战友,一个战壕蹲过,一起战场拼过。杨家的军营龙家的警,这句中国官场熟知的话就一个意思:军队里,莫惹上杨家人,一家出了几十个少将以上军衔的家族不是随便可以招惹的。同样,在警察圈里时刻注意点龙家的人,一样的道理,中国的治安龙家管了一半。
秦正浩到了广州,从此沉默下来,每天三操一练不放松,还自己绑了铁砂袋在练,背地里练了多少,连军犬基地的杨伟承也不清楚。自从陈建军把秦正浩托付给了他,杨伟承就觉得这孩子对自个也太狠了一点,到了训犬基地,还做的是侦察营的训练项目,但不得不说,军犬他也训得不错,要不也调不到北京来。
但秦正浩的人生似乎被刻意扭曲过,波折总是在不经意间不期而遇。调到北京才一个周,秦正浩是收到了一个邮件,里面有一盒磁带和一张纸,纸上是他在侦察营里常接触的战术攻击图,标明的地点却是在广州。攻击图上表明,目标人物每周五会从广州同德围乘公交车到中山纪念堂下车,然后徒步穿过一个幽静的小公园,到东风路骨病医院去做中医理疗,一路上有6个至高狙击点和3个进身暗杀点,地下管网、交通红绿灯时间、最近派出所距离、巡逻警察执勤规律、周边街道车流量和高峰出现时间等都明确的标注,时间预测上精确到半分钟,是一份专业的暗杀策划,而目标人物,则是秦臻于——老人每周都会到骨病医院,那里有个退伍军医,他们有共同话题。磁带里,一个明显被电子变调过的声音告诉秦正浩,让他带他的军犬到附近的某个地方,然后,在6小时后去领回,并严格保密,否则暗杀就会降临到他爷爷头上。
段其昌很坦诚的对文戎道:“我来北京也是因为秦家的事情欠了龙家一个人情,龙泽你也见过了,其中关系不说你也明白,现在我担心的就是秦正浩这小伙子。”
文戎听说了龙家在警界的地位,也自然明白龙泽怎么能有机会跟着“神探”的儿子学手艺了,按陈建军那脾气,**跟着,他八成都不愿意。陈建军愿意受这委屈,也是因为还这人情,那只能说明秦臻于和段其昌的关系也是非比寻常了。
“看看这个,很专业。”陈建军摊开从秦正浩手里拿到的那张战术攻击图,“狙击和暗杀点选定很老辣,撤退路线安排周密,而且,这只是其中一套方案,如果是我,在所掌握的这些空间和时间数据的基础上,至少还可以设定出4条不同的暗杀和撤退路线。”
奥运来临,军警都有队伍专攻城市反恐作战,内行看内行,陈建军的语气显得很沉重,军人都渴望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但却不希望他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这是秦正浩早写好的情况说明材料,他还留了一手”陈建军又递给段其昌一叠A4纸,“他一开始就发现自己的狗被调换了,就料到有人想从火车站运什么东西出来,狗鼻子没用,他就在每个在他执勤期间检查过的旅客身上喷了追踪剂。”
文戎一听“追踪剂”也就明白为什么这么有狗缘了。陈建军所说的追踪剂就是用来训练警犬和军犬嗅觉灵敏度和追踪技能的,有股特别的气味,人一般是闻不到的,但附着力强,喷在人身上洗澡都去不掉,一般可保留几小时到几天不等。很多运钞箱里也装有类似的东西,如被强行打开就会引爆,钞票上就被染上了颜色,当然也会带上一种独特的气味,便于追踪。
文戎道:“难怪那狗跟着我走,原来是闻到这个味道了,以为我也是训练员。”
陈建军接着道:“我还是让秦正浩去执勤了,然后追踪从他手上通过的旅客,结果果真抓到了一个人,从他的旅行箱里查到了200发子弹,是一整条重机枪弹链,但改装过,直径要比12。7毫米的常规口径要大,现在正在化验弹头和火药。”
段其昌突然着急道:“那秦老爷子不是危险了!”
陈建军马上道:“不要担心,早安排好了,我让杨伟承偷偷把老爷子接到基地去了。今天不是抓到个带枪栓的民工么,根据他的描述画了象,也让沈阳火车站那边对照了监控录像,找到了那个真正运枪栓的人,我让武青认过了,就是那个让他给狗染毛的‘孝子’。还有,在八爷的后院子里发现了33头昆明犬和黑贝,全给毒死了;八爷和小沈阳失踪。”
段其昌听完,站起身来缓缓踱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案件基本清楚了,现在关键是得想个办法让秦正浩这孩子脱身。”
陈建军听完也一筹莫展,躺倒在沙发上道:“明天我就得写份案件报告,以前只觉得写东西难受,现在觉得怎么写这份报告比写报告本身更难受。”
空气就这么凝固起来,安静的只听见翻纸页的声音,文戎看完秦正浩给陈建军的那份“交代材料”,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袋里,一咬牙,打破沉寂道:“我有个法子。”
段其昌和陈建军都看着文戎,眼神里没有怀疑色彩,但并不是完全的激动,文戎知道要让他们认可的方法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毕竟他们早在脑袋里淘汰了百十个方案了。段其昌坐下来,重新把茶水煮上,说:“说来听听。”
文戎问陈建军:“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了秦正浩被威胁,你会怎么样?”
陈建军听后并没回答,依然仔细听着,文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接着道:“我不是学刑侦的,但我是学新闻的,玩的是文字游戏,我认为文字和新闻媒体也可以改变很多事实。那么陈大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整个案件侦破工作的总导演,一开始你就知道了秦正浩被威胁,然后,你就象今天这样,将计就计,查获这宗偷运军火意图破坏奥运的大案件,而秦正浩不是内奸,而是英雄。当然还有一个英雄,那就是协助警方破案并英勇受伤的武青。现在要做的是让你、龙泽、李朝阳、秦正浩和武青统一口径,然后你来起草报告,李朝阳负责新闻通稿,让龙泽通过家族关系来影响公安部,让这个案件不做新闻发布会,仅以新闻通稿为唯一消息源。”
陈建军听完,早坐直了身子,段其昌不置可否,但开始倒水泡茶,呵呵的笑出了声,道:“怎么跟龙泽和李朝阳说?”
“照实说,把秦臻于老爷子的故事也告诉他们,我敢说,凭他们还带有的浪漫主义情结,肯定愿意帮我们做这件事情”文戎也豁出去了,知道他已经游走在法律边缘,也就不怕在游走一次人性的边缘,赌一把。但他也并不是没仔细考量过,只要陈建军把知道秦正浩被威胁的时间提前,整件案件的性质就变了,由被动侦察变成了主动操控,引贼入瓮,而且为了保密起见,整个过程只有陈建军和秦正浩知道。最后,以保护涉案警员和其他人员安全以及保密原则规定等理由,将秦正浩、武青等隔离在媒体视线之外或者只允许其中一家可受控制的媒体采访,其余媒体仅以李朝阳提供的通稿为准。通过内部报告和外部媒体报道的里应外合,事情应该可以按照文戎设定好的方向发展,最终秦正浩成为“国产007”,武青也将沾光成为少年英雄。至于为什么要照实给龙泽和李朝阳说,也是因为他们已经跟随着调查了,如果隐瞒,一旦他们发现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以他们的家族背景,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情了,反而不如直说,把他们拉到同一条战线上来。
段其昌点头同意文戎的想法,道:“秦正浩那边我去说。这孩子一直认为是特权损害了法律权威,导致了不公平,也一直认为我们用特权才让他父亲只判14年还只需在秦城监狱服刑,这回我们又得玩弄下法律,真不知道他会怎么看我们,只希望他能看在他爷爷的份上,同意我们这么做吧。再说,我也不想拉下一把老脸去求龙泽和李朝阳,他们心里肯定骂我倚老卖老。”
段其昌一出门,陈建军就电话叫来了龙泽和李朝阳,可怜这两人这两天根本就没好好睡过,来到陈家,已经是半夜,红着双眼,还好精力依然旺盛,看到陈建军一脸严肃,以为又要查案子了,却听到一句话:“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